墨挽歌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哈欠，“本宮可還記得，你是非?？粗孛暤娜恕踔撩曔€重要過人的性命。所以，你覺得你這個時候沖本宮說這些話是合理的嗎？”

    淺夏、青檸死去的時候，自己要查，是側(cè)妃潘詩昀跑到趙元休的面前，說要保全官家小姐們的名聲，區(qū)區(qū)兩個奴婢罷了，死了也就死了。也因為這樣，趙元休連查也不許人查，想要直接抹殺過去。

    潘詩昀抿嘴不說話，心里是想要罵上一番的。

    墨挽歌卻沒想這般就算了，看在潘詩昀肚子里的孩子，留她一命，卻總是心有隔閡，譏道：“給太子納妾，也是側(cè)妃這般看重名聲的人才會做，今兒本是好日子，側(cè)妃怎么又舍了名聲來對本宮不敬？”

    潘詩昀咽下怒氣，眼珠子一轉(zhuǎn)，面紗下露出笑容來，“臣妾自知失言，太子妃饒恕則個。不過說到納妾，方才臣妾也說了，只是是想多些姐妹能為太子傳宗接代……太子妃今日是怎么了，怒氣沖沖的？難道是因為東宮多了兩個美人，太子妃心有不滿？”

    張玉露和夏唯晨還跪著，地上雖然鋪了地毯，可跪久了也是硌得慌。二人小心翼翼地把手按在膝蓋上，抬頭去看說話說得正歡的兩人。

    墨挽歌撐著臉，雪白的玉指放在臉上，襯得臉更小了，她眉眼帶笑，眼角的美人痣仿佛也染了笑意。她輕快地說：“側(cè)妃不敬本宮，難道本宮不能生氣？”

    潘詩昀瞪著眼睛看著她，嘴上卻放軟了聲音：“臣妾方才不是已經(jīng)道罪了嗎？原也是臣妾近日情緒不太好，太子妃大人大量，也沒必要抓著不放吧?！?/br>
    自己只是身份次于墨挽歌，自己掌管東宮，比墨挽歌有權(quán)多了。潘詩昀心里有底氣，說話只是客氣，沒有多少恭敬。

    墨挽歌聽得她說的話，不怒反笑，甚至頗為贊同地點點頭，又搖頭，有些惋惜道：“本該是有大人大量，偏偏本宮雖為太子妃，年紀卻比你還小，這個大人大量不是說得不妥當(dāng)嗎？”看著潘詩昀惱得說不出話，墨挽歌接著說了：“先有御花園的小太監(jiān)長滿紅疙瘩死了，宮外那兩個官家小姐也死了，側(cè)妃想來也是憂心得吃不香、睡不著。本宮也就大人大量一回，不與你計較了。”

    墨挽歌許久不愿意說話，今日對著潘詩昀反而丟刀子似的一直說著。念青樂著，聽著墨挽歌拐著彎兒笑話潘詩昀頗為舒服。心想著要不日日請了潘詩昀過來，讓墨挽歌多說這話。忍著笑去沏茶，端了兩樣細點送上來。

    潘詩昀憋著氣，紛紛別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提醒道：“兩個meimei都還跪著呢，都跪了許久了，太子妃不讓她們起來說話嗎？”

    這四個人里，潘詩昀年歲最長，墨挽歌年紀最小。潘詩昀可自稱jiejie，卻不能喚墨挽歌為meimei，否則就是不敬。

    墨挽歌拿了塊白玉糕，悠哉地小口吃著，看了念青一眼，“跟側(cè)妃說話蠻有趣的，倒是忘了你們二人還跪著。起來吧，賜座?！眱叭灰桓币^續(xù)說話的閑適模樣。

    潘詩昀本想告辭離去的，墨挽歌賜座了，她反倒不好離開了。

    念青給兩個美人送上茶水，二人就坐在石榻的對面。

    墨挽歌喝著茶水，眸光看著茶盞里。這時候，潘詩昀便看了兩個美人幾眼，淡淡地掃了二人一眼。張玉露和夏唯晨對視一眼，復(fù)而垂下頭去。

    墨挽歌放下茶盞，看向潘詩昀的肚子。潘詩昀在閨中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體態(tài)豐腴，如今有了孩子，補品流水似的進了她的肚子，胎兒還不足三月就仿佛有些顯懷了。墨挽歌的目光讓人無法忽視，潘詩昀便順著她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腹部，警惕起來。

    墨挽歌淡淡收回目光，惋惜道：“太子真是有福，側(cè)妃才嫁進來就懷了孩子，比本宮肚子里的日子還要長些。側(cè)妃生產(chǎn)之日，隔著不足一月本宮的孩子就要生了。一月之內(nèi)兩個皇孫出生，皇上肯定會很高興，雖然會更疼本宮的嫡子，卻也定然不會忘記殿下的庶長子。唉，也是本宮日日無事愛胡思亂想，側(cè)妃不要介意才好?！?/br>
    從墨挽歌肚子里出來的是嫡出，而潘詩昀掌管東宮、如今再怎么風(fēng)光，日后生下來的依舊是庶出。嫡庶尊卑有別，她墨挽歌的孩子注定壓庶子一頭。

    張玉露和夏唯晨不由得想，這太子妃未免也太不會說話了，竟然專門挑對方的痛處說，這不是給她自己樹敵嗎？就這樣的能力，實在沒有當(dāng)太子妃的能力！也難怪，太子會把掌管東宮的事兒都交給側(cè)妃，原來是太子妃無能。

    說者無心聽者還有意，更何況墨挽歌是摸著潘詩昀的性子說這番話的，幾乎是要把潘詩昀的心給掏出來。潘詩昀把她的話都給聽進去的——一字不漏的。

    “太子妃說的都是實話，臣妾怎么敢說什么呢……”潘詩昀覺得自己說的話都是顫著的，大抵是氣的。

    墨挽歌拿了手帕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有了孩子之后，即便是睡到日上三竿也覺得睡不足。幸好殿下把掌管東宮的事兒都交給你了，本宮樂得清閑。側(cè)妃又是個極貼心的，給殿下納了兩個小妾，這晚上不用陪著殿下看折子，我也能夠早些歇息。”

    想到墨挽歌的身孕未被診出之前，趙元休對墨挽歌的狠。那時候自己還親眼見到墨挽歌身上的傷痕——這東宮上下，除了趙元休，誰敢打她？沒想到，墨挽歌這么一有孩子，趙元休像變了個人似的處處照顧她。

    潘詩昀氣得不行，臉上卻好教養(yǎng)地笑著，“能為殿下和太子妃分憂是臣妾的福氣。臣妾也定然會教導(dǎo)兩位meimei，多多陪伴殿下，好讓太子妃您有更多時間歇息?！闭Z氣恭敬，實則挑釁。

    “這就再好不過了。”墨挽歌笑著應(yīng)道，突然非常認真地看著潘詩昀：“太醫(yī)院的太醫(yī)未免太過無用了，你這身上的痕跡這么久了都沒能消下去！可知道是得了什么病？還是……這不是??？”

    作為事情的始作俑者，明知故問的墨挽歌還頗為認真地研究對方臉上的痕跡，一臉的惋惜：“要是消不下去，可不就是毀容了嗎？不然便回了殿下，讓殿下治那這個無用的太醫(yī)死罪。”

    墨挽歌不斷挑著潘詩昀的痛處說，實在是愚昧。兩個美人垂著腦袋，一面為墨挽歌的愚昧無知感到悲哀，一面又羨慕她的福氣——人這么傻了，竟然還能當(dāng)太子妃，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以后就是皇后了！

    “這就不勞太子妃掛心了。想來太醫(yī)院的太醫(yī)也不敢糊弄臣妾，都是盡心盡力的。盡人事、安天命，要是臣妾命該如此，怎好連累幾個太醫(yī)?！迸嗽婈烙X得自己再笑不下去了，臉上抖了抖，收了笑容。

    墨挽歌嗤笑一聲，“你倒是看得開?！?/br>
    潘詩昀不說話。

    墨挽歌看了念青一眼，“你去里邊取本宮放在桌上的兩對耳墜拿來?！?/br>
    兩對耳墜都是黃金墜了寶石的，價格不菲。是昨日就拿出來的，是備下要賞給兩個美人的。

    念青便進去取了兩個木盒子出來，呈到兩個美人面前。兩個美人拿的時候，坐在石榻上的人又說話了。

    墨挽歌則是轉(zhuǎn)了頭對潘詩昀道：“母后頗為看重本宮肚子里的孩子，送來不少上好的布料，本宮讓念青都送去做成孩子衣裳了，到時候做完送來，本宮挑件好的，送去給側(cè)妃?！?/br>
    “多謝太子妃美意，只是不必了。母后也送了不少好料子來，足夠了?！迸嗽婈榔ばou不笑地拒絕了。

    墨挽歌扁扁嘴，隨意道：“隨你吧。話說本宮也真是拖了這個孩子的福了，先前與太子有些誤會，都是因為這個孩子，太子對本宮也開始上心了。真是不知道，要是沒有這個孩子，本宮這會子會如何呢。”

    潘詩昀目光漸漸覆上一層亮光，接話道：“太子妃是有福之人，見太子妃才貌出眾便可知，上天是頗為照顧太子妃的。叫臣妾等好生羨慕呢?！?/br>
    兩個美人聞言一同起身，“側(cè)妃娘娘所言甚是?！庇种x過了墨挽歌的賞賜，二人才坐回位置。

    墨挽歌又看著兩個美人了，低聲說道：“側(cè)妃的確有眼光，給殿下選的人真是貌美，這么想來，殿下才是有福之人?！庇洲D(zhuǎn)過頭看向潘詩昀，“側(cè)妃好好醫(yī)治身上的這些痕跡吧，不然日后兩位美人也有了孩子，側(cè)妃又得再選新人了?！?/br>
    潘詩昀聞言便看向兩個美人，因為墨挽歌的話而想：是否要給兩人喂下湯藥。

    她生下的是庶子，要是美人有孕，也是庶出。日后要是有個萬一，她提拔進來對付墨挽歌的人，怕就是成為麻煩了。

    墨挽歌看她模樣，便笑了笑，撫著頭發(fā)趕人道：“罷了，本宮乏了，你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