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京落暉離開潛昧城時,宮簾心也有了動作,他與京落暉交易,自然是給了好處的。 但他也清楚,京落暉此人不好掌握,等到事情結(jié)束,盡快殺掉才是最好的辦法。不僅要殺,還要在京落暉回到清陽派之前殺。 宮簾心沉思之際,只見衛(wèi)問余又在庭院中練武,他氣喘吁吁,眼神清亮,身姿挺拔如松,自然是清正少年郎。 雖然衛(wèi)問余性格沉穩(wěn),但身上那股少年意氣始終是宮簾心這樣的人沒有的。 更別說他那張清俊的臉。 宮簾心對著平靜的湖面看了看自己過于女氣的長相,水面微動,更讓這張臉顯得那般多情,就連身邊的侍衛(wèi)又恍惚一瞬,死死低著頭,不敢再看他。 他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后,又是一臉溫和:“問余,練武不能如此激進。你如今心性出了大問題,不可小瞧了這問題,得好生解決才是?!?/br> 衛(wèi)問余眼神黯淡:“我、我知曉,只是……何意一日不回來,我心中總覺得有塊大石,始終不能集中精力,讓伯父擔(dān)心了?!?/br> “傻孩子,伯父都理解?!睂m簾心上前拍拍少年人繃緊的肩膀,“我最近也是這樣,總是為何意擔(dān)憂不已,唉……何意在我跟前長大,即使這些年生疏不少,我也始終把你們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來看。從前……” 他突然一頓,不再多說。 衛(wèi)問余一驚,連忙問道:“從前如何了?伯父,可是有什么擔(dān)憂的?” 宮簾心勉強一笑:“好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br> 身旁的侍女突然插嘴:“什么過去的事,家主就是太好心了,誰不知道衛(wèi)家主不讓家主您去看兩位少爺,想來是對當(dāng)年的事有不滿。” “住口!過去之事,多說無益?!?/br> 宮簾心輕輕一眼,“快下去吧,多嘴的丫頭?!?/br> 侍女委屈地離開,還不忘與衛(wèi)問余對視一眼。 衛(wèi)問余聽這話,有些不解,又有些恍然大悟。 這些年都是他們來潛昧看宮簾心,宮簾心很少來看他們了,有時候也不像從前那般親近。衛(wèi)問余本以為是他們年紀大了,宮簾心便不能多管,沒想到其中竟有他母親的原因? “你母親此事,我遺憾不已。那些話,你就別管了,當(dāng)年……唉,也是我虧欠了你母親。” 衛(wèi)問余沉默不語,他知道宮簾心說的是宮乘心在他們出生后不久便離開的事情。因為衛(wèi)家地位,身旁的人也不多說什么,但那些或嘲諷或憐憫的眼神,衛(wèi)問余永遠都忘不了。 他也知道衛(wèi)行歌在外受了多少非議,所以他才想讓自己更加省心一點,能夠撐起衛(wèi)家,照顧母親和小弟,至少……能讓衛(wèi)行歌不再那么勞累。 如今,都成空話了。 衛(wèi)何意遠在魔族,不知那群人會對他做什么,而他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著。 身為兄長,衛(wèi)問余只覺得慚愧。 宮簾心知曉他所想,安慰道:“如今你好好修煉才最重要的,魔族那邊就交給我來辦……等到事情結(jié)束,你們兄弟二人都能團聚了?!?/br> “嗯,我相信您。”衛(wèi)問余忍不住多問了幾句,“伯父可有與魔族聯(lián)系?我怕那些人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br> “正是因為如此,問余,我才需要你的幫助。” 宮簾心眼神暗沉,“伯父**乏術(shù),有些事情,還需要你去做。這也是為了讓何意早些回來,我也是兄長,能夠體會你的心情。何意之事需慢慢謀劃,你現(xiàn)在需要盡快提高實力?!?/br> 衛(wèi)問余訝異:“我能幫上伯父,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天賦在那,短時間內(nèi),恐怕無法迅速提升修為。” “無礙。”宮簾心輕輕一笑,“你隨著我學(xué),我這里……有一本功法,很適合你?!?/br> 衛(wèi)問余感激不已,“多謝伯父!” 宮簾心又是一笑,艷如好女,只是那雙始終沉靜的眼,明明那般無害,卻莫名令人膽寒。 “乖孩子?!?/br> …… 京落暉與櫟青互通心意,他認為兩人達成共識,自然對櫟青更加縱容。 只是他向來也是被別人縱容慣了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對櫟青更好,便故意去碰碰他。 櫟青覺得被他戳過的臉有些癢,眨眨眼:“你好好走路?!?/br> “我碰一下都不行?”京落暉輕哼一聲,“昨**還抱著我呢?!?/br> 他說話沒有刻意放輕,兩人都還在大街上,櫟青鬧紅了臉,覺得周圍走過的人眼神都不對勁了,連忙去拉他的手:“你注意一些,這畢竟是你們?nèi)俗宓牡胤??!?/br> 人族規(guī)矩繁多,他雖然無所謂,但京落暉畢竟是人族。 他不想讓京落暉被自己的族人厭惡。 京落暉展開折扇,冷得徹骨的眼輕輕一瞥,明明是昳麗風(fēng)華的青年,卻讓人背脊發(fā)涼,就好像在這張讓人神魂顛倒的臉皮下,隱藏著嗜血瘋狂的野獸。 原本看過來的人被嚇了一跳,連忙離開,心中嘀咕,卻不敢再多談了。 他這些都是用折扇擋著,櫟青并沒有看見,還以為是他故意用了陣法驅(qū)逐,好奇地看了看地上。 符靈術(shù)不像那些只能由人族學(xué)的功法,只要有符靈師的天賦根骨,就能踏上符靈師之路。 但直到如今,都沒有人能弄清楚,什么是符靈師的根骨。 到底是因為什么,能讓符靈師溝通天地,不需要煉化就能直接動用靈氣,也不明白為什么符靈師普遍都身體不好,走幾步就喘氣。 京落暉沉默一會兒,忍不住辯解道:“并不是所有符靈師身體都虛弱……只是學(xué)習(xí)符靈術(shù)占用了太多時間?!?/br> 神靈師留下的符靈術(shù)高深奧秘,現(xiàn)在的簡單版本只適合初學(xué),越是深入,越是艱澀難懂。他還記得自己當(dāng)初學(xué)符靈術(shù)時,因為實在看不懂氣到撕了書,但卻從散亂的碎片中摸到了入門辦法。 此后便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神靈師的符靈術(shù)經(jīng)過這么多年,早就延伸出不少派別,越來越多的陣法符箓讓人眼花繚亂,符靈師不僅要熟記,而且還要有膽子用自己的辦法去使。 只一味去復(fù)刻他人陣法的符靈師終究成不了大器。 櫟青想了想,反手一擊,又在抓住京落暉之前收回了手:“你都躲不過?!?/br> 京落暉嗤笑一聲,覺得櫟青膽子是真的大了,上手捏了捏他的臉:“因為我知道是你,你信不信,換一個人站在我面前,他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br> 符靈術(shù)的奧秘,不是一群武夫能懂的。 櫟青還真不太信,前世的京落暉比如今的更加虛弱。他從前見京落暉從外面回來,就拿著手帕待在池邊咯血。 那一聲聲咳嗽,一點點血跡,都讓櫟青心驚膽戰(zhàn)。仿佛下一刻,京落暉就會離他而去。 明明他還恨著京落暉,平時也懼怕著他,但在那時,櫟青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思,他不想讓京落暉就這么死去。 就算是……京落暉欠他的吧,還沒還清,怎么能夠就這樣離開? 但那時他太弱小了,膽子也小,連伸出手去碰碰京落暉都不敢,更別說勸他保重身體了。 后來這么多年,櫟青在回憶中度過痛苦的日子時,總會覺得,若是當(dāng)時他鼓起勇氣,勸京落暉不要走到那一步,他們兩人的結(jié)局會不會更好一些? 至少,他沒必要忍受這么多年的分離與折磨。 至少,京落暉還活著。 一個不在的人,早已無所謂愛恨。 想到這里,櫟青又覺得心神不寧,忍不住握緊了京落暉的手,小心問他:“你如今身體可大好了?” 京落暉反握回去,低低地答應(yīng)一聲,“嗯,差不多了。怎么,擔(dān)心我???” 櫟青不好意思直接說出自己心思,又在京落暉深沉的眼神中忍不住點了點頭,隨后又道:“你、我再給你輸一些妖力吧?” 京落暉從清陽派出來這段時間,一直是櫟青每隔一段時間給他輸妖力,助他鞏固修為。 陰氣雖然被壓制住了,但帶來的傷還沒好,京落暉也只能慢慢養(yǎng)著,一點點恢復(fù)。 他是不急,櫟青卻挺急的。 不過京落暉確實不想讓櫟青給他輸妖力了,每回櫟青給他輸了妖力之后,就是一夜夢魘。 那種滋味并不好受,夢里的櫟青太過膽小驚慌,夢里的自己又太過無情殘忍。 每回醒來,看到櫟青的臉時,京落暉莫名有些心虛。 前世的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這么一條人魚養(yǎng)著不好玩嘛,干嘛非要折騰來折騰去的。 “不用了?!本┞鋾熌罅四笏哪?,“我們還有正事呢,找人要緊。” 宮簾心讓他找有抱一道心之人,還說一定要找到正確的人才行。 抱一道心,魂魄與身體合而為一,二者合一即合于道。此道并不是逆天之道,只是順應(yīng)自然而為。 有抱一道心者向來無懼無畏,堅守本心,一句磊落君子,自是擔(dān)得起。一般來說,能有此道心者,都是天賦絕佳之人,凜然正氣,坦然冷靜。 京落暉當(dāng)即沉默了一會兒,因為他知道,是一個有這道心之人,早已仙逝了。再說這道心修至高深,便是出塵絕世之人,哪有這么容易被找到。 還好宮簾心只是讓他找一個有此道心之人就行,并不要求道心修至何種地步。 如此一來,倒是挺好找的。 只是京落暉也知道此事也沒那么容易,為了避免事態(tài)失控,他還得做其他準備。 宮簾心在他找到人后肯定會動手,同樣的,若是京落暉徹底放棄找人,他也會動手。 京落暉沒那個精力非要去找什么人,他不過就是想知道宮簾心究竟為了什么。宮簾心如今有恃無恐,若是被他抓到真正的把柄,還需要去找人嗎? 絕無名就在暗竹林待著呢,宮簾心一倒,他絕對會出手。 那才是他想看到的。 ※※※※※※※※※※※※※※※※※※※※ 宮簾心簡直是忽悠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