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國家？或者旗幟？或許是抄襲？復刻？模仿？

    “后來，見到滿書柜圖紙，我才找到了完全符合的答案?！彼慕廾L，陰影垂在眼瞼處。細小的塵土浮于光線中，時間仿佛隨著倏然停止嗓音而停滯。

    ……

    “跟24副油畫不斷復制粘貼一樣，這些圖紙，也用于一場浩大的復制工程。”

    “浩大？”

    “嗯?！?/br>
    “復制城市?！?/br>
    “你是說……一整座城？”

    “對?！彼硗陥D紙，款步走向書架。“被稱為人魚故鄉(xiāng)的波蘭首都，華沙?！?/br>
    “據(jù)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開始之前，那時候希特勒就叫囂著會摧毀華沙?！?/br>
    “當?shù)厝嗣駥@座城市飽含真情，他們擔憂總有一天，自己會失去家園原本的模樣……”

    “我不知道當時他們懷揣著怎樣的心情，華沙大學建筑系的教師與學生自發(fā)組成測量組，他們夜以繼日地穿梭在華沙的街區(qū)、教堂，把重要建筑物都作了測繪記錄。每份工程圖都細致入微。”

    “精確到每一戶陽臺和窗戶的模樣，學生們進到樓房里，把樓梯和走廊都畫下來。”

    “丈量一座城市的尺寸是很費力的，可老師們對學生們統(tǒng)一口徑，絕不能相差一分一毫。”這也是千百字跡的原因。

    “測量隊走入街道，把每條街道有什么商鋪、醫(yī)院或者教堂，都細致地描繪出來。”

    “老師們不放心，還要拿著圖紙挨個兒去核對。有不太準的地方，他們就再重新測繪?！?/br>
    相傳，測繪完了，他們把所有圖紙都悄悄藏在某個山洞里邊，對外這些圖紙就等于消失地無影無蹤。

    誰都不知道戰(zhàn)爭會不會爆發(fā)。

    誰也無法預料明天。

    希特勒是不是真地會把華沙給毀掉？

    故鄉(xiāng)會不會真地消失，從此只停留于不斷模糊的記憶里。

    他們別無選擇，唯有將這座記憶盤根交錯的城市，深深地復制進心里，誰都不能剔除掉。

    月余，二戰(zhàn)爆發(fā)。

    炮火紛飛，作為首都的華沙瓦爾幾乎被納粹轟炸成平地。

    “所以……真的沒了？”李冀澤深深皺眉，語氣迫切。

    “嗯。”戚硯把地板上的密碼箱抱入懷，又回到原地，輕輕放置于書桌。

    “所以油畫的顏色，紅、白、黑，是指納粹？”

    他點頭當做回應?！叭A沙人民舉行起義，在沒有任何外援的情況下，最后德國納粹進入城市，把僅剩的五萬人送進了集中營。”

    “古董商他不是很有錢嗎？難道他……”這個傻小子甚至忘記了考題寫出的背景。

    “沒有逃走。”戚硯垂下眼皮，視線粘在密碼鎖上?！翱雌饋恚麨榱吮Ｗo這批圖紙，帶著家人躲進郊區(qū)的別墅?！?/br>
    而且，后來被納粹軍隊發(fā)現(xiàn)，在集中營和自我了斷之中，一家四口選擇的是自殺。

    他撥著密碼鎖，隱藏在金屬內(nèi)的齒輪緩緩隨之轉動。

    第一位——1。

    波蘭沒有投降，他們潰不成軍的政府依舊在地下行動。人民組成起義軍，試圖阻止家園繼續(xù)破碎。

    第二位——9。

    起義軍成立之初，用幾天時間成功占領華沙近四分之三的地區(qū)。但是敵人仍然控制著城市。

    第三位——4。

    起義軍開始轉戰(zhàn)各個戰(zhàn)略要地。

    橋梁、火車站、機場、行政大樓、軍營。

    第四位——4。

    納粹那邊是戰(zhàn)斗機、坦克、裝甲車，這邊只是一群自由斗士。

    第五位——1。

    盡管保衛(wèi)者日日抗擊，集中營夜夜禱告，但敵人還是逐一摧毀著抵抗據(jù)點。

    第六位——0。

    為使蘇聯(lián)軍隊從河的右岸順利登岸，起義軍集中兵力保護維斯瓦拉河沿岸。

    第七位——0。

    兩個月的浴血奮戰(zhàn)。因死傷，起義軍只剩下市中心的軍事力量仍在堅持戰(zhàn)斗。

    第八位——2。

    最終，起義軍于1944年10月2日繳械投降，停止了在華沙的所有武裝行動。

    那天，納粹完全占領了華沙瓦爾。

    有再多財富也形同虛設，因為……家沒了。

    戚硯微微咬住嘴唇，“古董商全家死亡時間，是1944年10月2日?！?/br>
    保險箱打開。

    從漆黑冰冷的鋼材里，滾出一只小小的透明球體。

    他們探頭往里看，空蕩蕩的，什么都不剩下。

    再看那一只小球，已經(jīng)被戚硯的手捏起。透明的玻璃球里，有只更纖細的塑料人魚。——坐于巖石，微微仰起頭。

    古董商最珍愛的寶物，是顆玻璃珠。

    它做工粗糙，普通又廉價。

    即使這樣，那也是他對于國家、故土、童年，所有的回憶……

    “好漂亮?！?/br>
    “嗯?！?/br>
    [滴——C考場2區(qū)18組已交卷。]

    [正在結算得分點。]

    冰冷的女聲回蕩在小樓的每一處。

    [答案正確。]

    [恭喜答題考生，戚硯，獲得自由組隊權。]

    “走吧?！逼莩庉p輕將玻璃珠放回去，重新把堅實的箱門合上。

    “哈莉還在生病。”

    考試推門，直接把白襯衫參考員從椅子上“推”了下去。

    女生把他拉起來，嗤笑：“雖然快了點兒，可你不至于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