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到了床上他或許是被動的那個，做完之后他也沒辦法立刻就走，或許縮在床角抱著被子委屈哭的人是他。

    這么多年，陳末年第一次讓他看清楚了自己的懦弱。

    他的神色痛苦而膽怯，宋云華被他的目光看得渾身難受，再次試探著出聲：“天色已晚，皇上可是要休息了？”

    “不、不用?！边@次他連一晚都待不下去，逃也似的離開了。

    *

    “陛下不想去青州嗎？”

    陳末年總會在合適的時候出現(xiàn)，戳著他的要害，他一來，手段便使出來，他一說話就是不動聲色地開始逼裴子西去做那些事。

    “還是說陛下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沒有。”裴子西開始逃避閃躲，開始以為和他說話都是煎熬。

    “那陛下就是不會了。”陳末年忽然很篤定似的，開始認(rèn)真打算，“要不要臣找人來手把手地教教陛下床笫之事？”

    沒聽出他的諷刺，裴子西以為他說真的，嚇了一跳，趕緊否認(rèn)：“不勞丞相費心，朕、朕都知道。”

    “都知道？那陛下為什么這么久還沒動靜，還是說真的像臣之前說的那樣，陛下連在床上動個女人的膽子都沒有？”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沉，明顯就是對他拖拖拉拉的態(tài)度不悅，“辦個女人罷了，陛下真的要這樣拖一輩子嗎?！?/br>
    拖一輩子……這不是他想要的一輩子。

    坐著的陳末年慢條斯理地理著衣擺，看著愣愣黯然出神的裴子西說：“皇后是臣為陛下精挑細(xì)選的，給陛下挑皇后的時候臣沒有看家世門第，第一就是要漂亮，皇后足夠漂亮了，就是為了讓陛下好辦些?！?/br>
    “臣不想逼陛下，陛下想必也不想讓臣動手吧，陛下自己不是也說有花堪折直須折，再不折，臣就要反悔了，到時候陛下就算是哭著求臣，臣也沒法子?！?/br>
    那些不自量力的反抗，早就隨著尊嚴(yán)被陳末年一步步碾碎，現(xiàn)在的裴子西只能乞求，只能一點點卑微地去讓他滿意。

    第11章 修身養(yǎng)性

    午膳的時候桌上多了幾盅藥膳，裴子西問了一聲才知道這是陳末年的意思，說是特意讓太醫(yī)院的人開的方子，要給他“補身子”。

    捉箸的動作頓住，越加覺得滿桌佳肴索然無味。

    “皇上多少吃些吧，這是丞相大人特意叮囑過的。”負(fù)責(zé)布菜的宮女哀求地看著他。

    “丞相有心了，不過朕吃不慣這些……下次不用了?！?/br>
    這事還沒完，下午的時候又有人往太和宮里送東西，也說是丞相讓人送來的，叮囑他要修身養(yǎng)性。

    裴子西看著那一函一函裝收精細(xì)的書，以為陳末年打算讓他讀書好好反思，順手拿了一本翻開卻嚇得一下就把書丟了出去。

    地上翻開的書冊上畫的分明就是些露骨的男女秘戲圖，裴子西碰過那本書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避如蛇蝎似的往后踉蹌退了兩步，卻不小心抵上了身后的桌案，碰翻了上面的一個盒子——那也是剛剛才送來的。

    盒子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裴子西下意識就去扶，待看清之后又是一陣面熱心臊，愣愣的甚至忘了接下來的動作。

    偏偏這個時候外頭有人進(jìn)來，也不是下人，正是皇后宋云華。

    “皇上……？”宋云華腳步忽然頓住。

    地上的春宮，裴子西手里拿著的那尊歡喜佛，一一沒有遮掩，宋云華急匆匆掃了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趕緊別開了眼。

    這些東西，在她出嫁之前家里人也給她見識過，甚至有不少陪嫁帶到了宮里來，只是一直壓在箱底未曾拿出來過，太過羞人。

    裴子西面色尷尬，走到一邊站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解釋：“這些……都是丞相讓人送來的。”所謂修身養(yǎng)性，這就是要養(yǎng)的“性”。

    說者無心，宋云華聽在心里卻似懂了什么，輕輕瞥了一眼那尊歡喜佛，暗暗攥了攥衣袖將話題岔開：“臣妾是聽說皇上今日胃口不佳，所以做了些清淡的參湯送過來?！?/br>
    裴子西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她說了什么：“皇后有心了?！?/br>
    之后他就把宋云華帶來的參湯喝完了，期間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各自出神。

    等到宋云華離開之后，裴子西趕緊讓人把東西都收起開，但是送東西來的太監(jiān)卻提醒道：“丞相讓奴才轉(zhuǎn)告皇上好好看書，說要皇上一一都讀完，他會親自來校考皇上讀得如何?！?/br>
    今日當(dāng)著宋云華的面發(fā)生了那些事，裴子西晚上本就是不想去鳳儀宮的，但是面對那一箱子的書，他又確實沒有讀下去的興致，只能逃避似的離了太和宮。

    同樣是燭，鳳儀宮的燭光卻比太和宮的更加要光影曖昧，處心積慮地要煽動人心。

    “你們都下去吧?！?/br>
    宮女被宋云華一一揮退，她自己走到了裴子西身邊要替他寬衣。

    裴子西往外看了一眼，宮女出去之后殿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里面就剩下他們兩個人，略猶豫了一瞬他還是抬起手臂讓宋云華替自己脫下衣裳。

    溫婉的宋云華一直十分的循規(guī)蹈矩，裴子西不碰她，她也就不曾逾越半分，她好像能受他冷落一輩子也不會有一句怨言，這或許就是皇后該有的大度？

    可憐，莫名地裴子西也覺得她也是個可憐人，心里倒不似之前反感她了，只是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無奈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