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斯的餐廳消費(fèi)不低，但韋澤之前吃過了大餐，對(duì)比之下，當(dāng)然感覺到了差距。

    畢竟周行不會(huì)甜言蜜語，他們坐在大廳里，雖然有隔斷，依舊能聽到不遠(yuǎn)處高聲的喧嘩，菜色也是普普通通，談不上驚艷美味。

    兩個(gè)人不咸不淡地吃了飯，周行出示了手環(huán)，因?yàn)榈燃?jí)較高，餐廳打了八折。

    這并不是他們兩人第一次來這里吃飯，往日這種行為令韋澤與榮有焉，今天他卻頭一次生出了嫌棄。

    ——如果周行有充裕的金錢，他根本不需要占這種八折的便宜。

    韋澤的目光又落在了手邊的鮮花上，他終于找到了一個(gè)發(fā)泄的出口，不輕不重地說：“花一點(diǎn)也不新鮮，花瓣邊皺起來了?！?/br>
    “寄存在了花店大半天，再新鮮的花也會(huì)不新鮮?！?/br>
    周行懟了回去，他看著韋澤愕然的臉，心中竟然暢快了幾分。他也不是傻子，至少有最基本的判斷能力，韋澤剛剛在校門口同他說的話，他一句也不信。

    他知道韋澤在騙他，但他不愿去設(shè)想最糟糕的可能，他不希望搞砸他們的情人節(jié)。

    韋澤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但他側(cè)過臉，沒再說話。

    周行看在眼里，心底更涼，依照韋澤的性格，如果他選擇息事寧人，只證明他又心虛又撒謊。

    “走吧，我們給后面的人讓位置?！?/br>
    周行不咸不淡地說了句話，徑直向外走，他走了幾十步，并沒有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攥了攥手，還是沒忍住向后看，韋澤果然還站在桌邊，低著頭，看不清模樣。

    周行的心底又酸又苦，他有滿腔怒火，卻也有滿腔柔情——他大步流星地向回走，一把摟住了韋澤的肩膀，溫聲說：“別發(fā)楞了，我們一起回去吧。”

    韋澤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沾染了少許水珠，他順從地跟著周行一起走出了餐廳，又停下了腳步，抽噎說：“我以為你要拋下我了?！?/br>
    “你想什么呢，”周行抬起手，猶豫了一下，揉了揉韋澤的頭發(fā)，“我只是有一點(diǎn)點(diǎn)生氣，誰讓你中午掛我電話。”

    “我那時(shí)候陪叔叔吃飯，實(shí)在不太方便接嘛?！?/br>
    “嗯嗯，我知道了，”周行疲倦極了，但強(qiáng)打精神，“我們回去吧，馬上宿舍要查寢了。”

    “周行?！表f澤仰著頭，望著周行那張迷人的臉，怎么也無法坦白他今天究竟干了什么，最后只能說，“我愛你。”

    “我也愛你。”

    這大概是周行回應(yīng)得最敷衍的一次，但他還是摟緊了韋澤，然后發(fā)現(xiàn)對(duì)方的身體有點(diǎn)抖。

    “冷了？”周行沒等韋澤回答，直接脫了外套披在了對(duì)方的肩膀上，又?jǐn)r下了一輛出租車。

    兩人上了車，周行報(bào)了地址，司機(jī)忍不住扭過頭，說：“也就800米，走也過去了?！?/br>
    “我走不動(dòng)路，麻煩您了?！?/br>
    周行直接攬?jiān)诹俗约旱纳砩希f澤偷瞄了他一會(huì)兒，心底還是舍不得。

    周行和韋澤的宿舍在不同的宿舍樓，他先把對(duì)方送到了樓下，又換個(gè)方向，回自己的宿舍。

    洗過了澡，上床休息，直到合眼前，他才反應(yīng)過來，那束玫瑰花遺棄在了餐廳里。

    ——韋澤當(dāng)時(shí)沒有抱著它，他或許并不想要它。

    周行嘆了口氣，拉高了被子，不去想了。

    “先生，您的玫瑰花到了?！?/br>
    薩拉的機(jī)械音帶著一絲歡快和揶揄，它指揮著自動(dòng)傳輸裝置，用托盤將那束并不新鮮的玫瑰花，送到了陸政的工作臺(tái)旁邊。

    陸政正在數(shù)位板上畫畫，他忙里偷閑看了一眼，叮囑道：“做成干花，存在倉庫里?！?/br>
    “好的，先生?！?/br>
    “過來看看我的畫?！?/br>
    “是。”

    薩拉作為人工智能，有豐富的語言庫，可以夸贊它的主人——過去它也是這么做的。

    但當(dāng)它“看到”那副畫的時(shí)候，卡頓了0.1秒鐘。

    “怎么樣？”

    “您畫的很漂亮?！?/br>
    “是他本來就很漂亮?！?/br>
    陸政端起了手邊的湯藥，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碗，電腦上的繪圖已經(jīng)到了上色的收尾階段，赫然是周行的模樣。

    圖片上的周行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站在樹蔭下，整個(gè)人局促又緊張，他正在等他的愛人下樓，卻不知道他的愛人，正在和別的男人曖昧不清。

    “呵——”

    陸政短促地笑了一聲，嗓子一緊，開始劇烈地咳嗽。

    “先生——”

    “再去給我端一碗藥。”

    “醫(yī)生——”

    “禁止。”

    “好的，先生?！?/br>
    陸政胡亂地抓了幾張紙巾，壓在了唇上，過了一會(huì)兒，他放下手，紙巾上沾染了猩紅的血。

    機(jī)械傳送裝置迅速地遞來了熱水、藥劑、毛巾和一只貓玩偶。

    陸政喝了藥，灌了兩杯熱水，用濕毛巾擦了擦臉頰和雙手，目光落在那只貓玩偶上，明知故問：“拿它過來做什么。”

    “讓小黑陪伴您?！?/br>
    “它已經(jīng)死了，這個(gè)貓玩偶做得再像，也不是它?！?/br>
    陸政說完了這句話，卻將玩偶拎了起來，放在了大腿上，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