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肅一心撇清，胡天賜也不好繼續(xù)掰扯，草草寒暄幾句，就識趣告辭離開。等人一走，沈肅拿了賬本，一把抓住還有膽子湊過來的白落梅，賬本往人懷里一丟，眉眼輕佻，斜睨著他道：“這般厲害，想來這賬本也無需我來看，白掌柜自個兒就能看了是不是！”

    話音落下，邁步就走，任憑白落梅一臉懵圈模樣，抱著賬本苦哈哈地望著沈肅背影，演那望眼欲穿。

    “掌柜的可在？”

    一中年男子進門攔住沈肅問道。

    沈肅抬眼，見是這鋪子的主人，前頭便是從他手里租來的，他也見過沈肅和白落梅，當(dāng)時便說的白落梅是掌柜。開業(yè)不足十日，這鋪子主人找上門來能事好事？沈肅側(cè)身，將人往樓上客房引道：“王掌柜，樓上請。我馬上請掌柜過去?！?/br>
    王掌柜看了看周遭客人，神色不太好，但還是點了點頭跟著沈肅往樓上客房走，畢竟他要說的事，在這邊說起來委實不方便。

    沈肅路過白落梅身側(cè)，拉了他一把，示意去三號房，自己先領(lǐng)著王掌柜過去了，白落梅把賬本放好，找來伙計交代一句，自己趕緊過去。

    推開門，只見沈肅面色不太好，而王掌柜把一份協(xié)議擱在桌面上，手指點了點，對白落梅道：“白掌柜，我這鋪子預(yù)備收回來?！?/br>
    頓時白落梅面色也不好看了。

    王掌柜長嘆道：“兩位，實在是……我也是舍下我這老臉的。當(dāng)初租給你們，雖說好租五年，是想收了租錢，好叫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有本錢做點買賣。唉，可惜他腦子笨，不如白掌柜和沈先生這般聰慧，隨便折騰一個吃食買賣，這生意就這般紅火……我想著要把鋪子拿回去，叫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便是不如你們，也算是個買賣不是，起碼餓不死啊……”

    沈肅沉著臉道：“王掌柜，這恐怕不合適吧，咱們可是簽了協(xié)議的?！?/br>
    王掌柜連連點頭，摸出銀票來，跟著協(xié)議一塊兒推過來道：“對，是我理虧，所以我也不說什么。違約要賠償?shù)你y錢我?guī)砹?，你們?shù)數(shù)?！?/br>
    簡直要被這人氣死。哪里是他兒子要做什么買賣，他兒子一向都在外頭做買賣的，不愿意回來繼承鋪子。這鋪子先頭便是這王掌柜自己勉強開著個面館子，起早貪黑不說，還真賺不著什么銀錢，這才轉(zhuǎn)手租了出去。

    且當(dāng)時是這王掌柜硬說要協(xié)議要定個五年的，生怕萬一生意不好，鋪子再轉(zhuǎn)回去。如今一看便是覺得生意好了，眼紅了，想著燒烤瞧著簡單，起了把鋪子收回去的心思。

    白落梅抬手按在沈肅肩膀上，捏了他一把，權(quán)作寬慰，自己看著王掌柜笑道：“王掌柜，既然你連違約要賠償?shù)你y錢都帶來，想來是定要收回鋪子的。我們也不強人所難，畢竟要鋪子，京城還能少了去？不過有一點要說清楚，這鋪子當(dāng)時到我們手里可算是家徒四壁，是我出了銀錢整修的，可花了不少銀錢，我們用了才不足十日，這銀錢你總要補還給我，你說是不是？”

    “自然，自然。”王掌柜一幅只要愿意還鋪子什么都好商量的模樣。

    沈肅聽到白落梅這般說，哪里不知道他的鬼心思，干脆安靜呆著，讓白落梅出頭解決。

    只見白落梅伸手擋住王掌柜的殷勤，噙著笑繼續(xù)道：“王掌柜莫急，我還沒說完?！?/br>
    “你說，你說?！蓖跽乒袷疽狻?/br>
    白落梅笑道：“還有這些桌椅板凳，燒烤架子，杯盤等等，全是后頭我采買的，當(dāng)時從王掌柜你那租來時候，那幾張桌椅板凳，王掌柜自己說不要，我也就丟了。如今這東西可全都是我的，我也不說轉(zhuǎn)給王掌柜，畢竟做著生意，我再重新采買太耗時，這些我全都要帶走的?！?/br>
    “這……這怎么行……”王掌柜面露難色。

    那些東西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買，便是找齊了，也好一段時辰了，自己還想著借著他們這熱鬧好生賺些銀錢呢。

    白落梅敲了敲桌面上的協(xié)議和銀票道：“王掌柜，明人不說暗話。雖說我說的這些東西沒寫在協(xié)議里，但當(dāng)時鋪子里有什么，白紙黑字寫得清楚，你也白紙黑字寫下說不要剩下的那點桌椅板凳。你若是不愿意，卻要硬拿回鋪子，我只能報官了?！?/br>
    王掌柜臉色鐵青。他本身信心滿滿來的，畢竟他愿意給違約賠償，于理，沒什么不對。于情嘛，他說了是為不成器的兒子謀個出路，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總會答應(yīng)的。但他沒想到，白落梅會在這里等著自己。報官？他打聽過姓沈的是舉人，這姓白的是秀才，便是到了衙門，那都是不用跪的人物，叫旁人一瞧，怎么都是自己的錯，那生意還能好嗎？

    白落梅一幅好商量的模樣道：“王掌柜可以好生回去考慮考慮，我們不著急。等王掌柜想好了，再來找我們，算清楚了，我馬上就搬走，絕不多留半刻?！?/br>
    他起身故意扶沈肅起來，然后道，“外頭還挺忙的，活計忙活不開，我和定安就不多留王掌柜了，先忙去了。王掌柜可再坐坐，不過一會兒該有人來了，這客房也要待客，恐怕王掌柜也不能坐太久?！?/br>
    沈肅面色端正，努力咬著唇，才沒笑出聲來。

    王掌柜面色青青白白的半天，伸手收好桌上協(xié)議和銀票，當(dāng)時拿出來是想擺出自己照章辦事的態(tài)度來，這會兒再自己收起來，面皮丟光！

    白落梅好笑著示意道：“王掌柜這就走了？慢走。”

    王掌柜扯著面皮笑，實在不想寒暄，風(fēng)也似地，一陣，就出了鋪子。

    等人走了，白落梅把房門一關(guān)，全然不是cao心鋪子里活計忙活不過來的模樣，對著沈肅賣慘道：“定安，咱們要沒鋪子了。求一筆銀錢，我要出去找新鋪子了?！?/br>
    沈肅寬慰道：“起碼從王掌柜手上多摳些銀錢出來，左右咱們虧不了。何況這幾日咱們也賺了不少銀錢。不如想著湊一湊，能不能買一處鋪子，省得再有那等紅眼的。”

    “先租吧?！卑茁涿返?，“京城轉(zhuǎn)賣的鋪子少，先租著，等找到合適的，再買了?！?/br>
    沈肅點頭：“也好?！?/br>
    見白落梅興致不太高，想著是頭回開了鋪子，正高興叫人潑了冷水，膈應(yīng)的，伸手想拍他腦袋，好吧，個兒不夠，只能拍了拍他手臂道，“王掌柜這般行事，不能只叫他賠銀錢便罷了。咱們不是說每日一成銀錢要充做李家軍軍資么？立馬貼出告示去，說是鋪子要被收回去，說很快就要歇業(yè)了，咱們今兒起開始酬賓，想著臨歇業(yè)前多賺些，好往李家軍那邊送些。不用多久，王掌柜就會求著咱們回去?！?/br>
    白落梅頓時高興了：“對，風(fēng)口浪尖他湊上來占便宜，咱們叫他有來無回?！?/br>
    沈肅趕人：“那還不去招攬客人？”

    白落梅請人道：“定安字好看，這告示還是你來寫才行，我就做做活計，多招攬些客人過來。想來這兩日會忙得很，那些個文人書生該一窩蜂的過來。只是不知王掌柜能多久被查出來是這鋪子主人，又能對上流言，撐多久?！?/br>
    沈肅嫌棄趕人，等白落梅老實去攬客了，自己回到柜臺后頭，研磨，提筆寫告示去了。告示寫好，不等告示上的墨干，就往外頭牌子上一貼。

    果然引來一大波人，寫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不說王掌柜逼迫，只說可憐父母心，為不成器的兒子cao碎了心，想著好歹收回鋪子給兒子做個安生之所，還答應(yīng)違約賠償?shù)鹊?。然后便是說因著沒想到鋪子要被拿回去，所以酬賓，多賺些銀錢，好多捐贈些給李家軍做軍資。最后再提說要尋鋪子，有要轉(zhuǎn)租或賣的，都愿意相看。

    “這鋪子掌柜是誰？”

    “還有這等事？這兒子也是不成器，如今父母在，尚且能依靠，以后父母去了，這不成器的也守不住鋪子喲。”

    “可不是，唉，可憐父母心啊?！?/br>
    “你們莫不是與白掌柜一道被騙咯，要是要把鋪子留給兒子做買賣，怎么早不留？這鋪子開了才不到十日，就忽然冒出個要做買賣的兒子了？不是太怪了嗎？”

    “對啊，這上頭寫著是簽了五年協(xié)議的。要留給兒子，怎么也不會這般簽的！”

    “明顯是這鋪子主人眼紅了。不說全京城，白烤生意可是珍格格洛陽街最好的，連風(fēng)月樓都給比下去了。要不是白烤只接受預(yù)定位置，這外頭排隊該排到結(jié)尾去。”

    “嘖嘖嘖……”

    第55章

    有人起了頭，說白烤鋪子前主人王掌柜眼紅，瞬間就有其他人圍觀群眾給補上了細枝末節(jié)。

    “我知道的，這原先是開著面館的。那面喲，真他娘的難吃，生意是差的不行啊，一日能賣出三碗面都是多的。王掌柜也是沒法子了，這才把鋪子租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