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翊?！边@種怪異連周嘉禾都能察覺出來，卻又無從解釋，“放首歌聽吧?！?/br>
    蘇翊打開音樂，《相遇那一天》。

    剛放一段旋律，周嘉禾就皺眉，那音符仿佛一只利爪，毫不留情地攫住他的心，隱藏在心底無人知曉的酸澀宛如受到某種召喚般，幾乎要破體而出。他的心忽地疼了起來，偏頭看了眼神色自若的蘇翊，轉(zhuǎn)頭深吸一口氣，笑道：“我去，簡直要把人的眼淚勾出來了。換一首?！?/br>
    他按了下一首，曲調(diào)雖然比剛才輕快了很多，但還是讓人覺得……沉悶。周嘉禾正要繼續(xù)往下翻，蘇翊道：“這章專輯都是這種風(fēng)格?！?/br>
    周嘉禾嘟囔道：“沒事干嘛搞這么凄涼的音樂來聽？”

    “凄涼？”蘇翊的唇邊帶著淡淡的嘲弄，“譚淺的音樂從來都跟凄涼不搭邊。第一首是他寫給十年前的初戀的。剛才那首是他們再次相遇時寫的。有懷念、有深愛、有痛苦……唯獨(dú)沒有凄涼?！?/br>
    “你很喜歡他的音樂？”周嘉禾微愕道。至少到目前為止，周嘉禾極少看到蘇翊執(zhí)著于某一樣?xùn)|西。

    蘇翊點頭?！拔腋蕾p他對感情的態(tài)度?！?/br>
    “什么態(tài)度？”

    “從一而終?！?/br>
    “噗！”周嘉禾忍不住笑出聲。

    蘇翊的眼神冷了下來，“有那么好笑嗎？”

    “喂，蘇翊，好歹你也是二十一世紀(jì)的人了，要不要這么古板？還從一而終，簡直是……”周嘉禾住了嘴，他看到蘇翊的臉色越來越差，“好吧，各人有各人的愛情觀，我不應(yīng)該笑你?！?/br>
    之后的時間里，蘇翊再沒有開過口。

    周嘉禾一個人自說自話了很久，實在沒意思，就找了個話題，“那他的初戀呢？他們現(xiàn)在一起了嗎？”

    “嗯?！闭f起這個，蘇翊的話才多了起來，“聽說他們在法國定居了。那里承認(rèn)同性婚姻合法。”

    “同……同性？”周嘉禾不能更驚訝，“所以，他是？”

    蘇翊點點頭。許久，周嘉禾仿佛從震驚中回過神，忽然沉下語氣，嚴(yán)肅道：“蘇翊，你說我們這種人，是不是終究不適合萬丈光芒的舞臺？”隨即又自嘲般地笑了笑，“在別人的眼里，這不過是一樁丑聞，不再神圣的值得義無反顧?！?/br>
    “你會怎么做？明知所有人都反對你，譴責(zé)你，看不起你?！?/br>
    周嘉禾搖搖頭，“我……不知道?！彼麩o法確定自己能不能頂住如此巨大的壓力去給一個人堅不可摧的懷抱和安全感，所以，他才想在被人發(fā)現(xiàn)之前，逃離這里。蘇翊的眼里閃過一抹深深的失望，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周嘉禾，你是懦弱還是只是不夠成熟和勇敢？

    蘇翊是個完美主義者，他的愛情來不得半點勉強(qiáng)和猶豫不決。如果周嘉禾只是沒有勇氣，他可以等。但若周嘉禾并不愛他，他愿意當(dāng)做什么都不曾發(fā)生，保持沉默。他們也只是藝人和經(jīng)紀(jì)人的關(guān)系。

    “回去后有個劇本要給你看看。”

    “什么劇本？”

    “老鄭介紹的?！碧K翊頓了頓，“他一直很感謝你。或許你該抽個時間去看看茂茂?！?/br>
    “嗯。什么故事？”

    “《圣劍傳說》，網(wǎng)游改編的奇幻武俠。我想你會喜歡?，F(xiàn)在這種題材的電視劇很少見，應(yīng)該會火。”

    周嘉禾笑道：“我一直很相信蘇總的眼光。你說好，那就一定好?！?/br>
    蘇翊淡淡一笑，“我只希望你有一天不再需要我到處找關(guān)系，也能接到好劇本”。

    “那蘇總真是任重而道遠(yuǎn)?！?/br>
    “周嘉禾，你要不要做影帝？”蘇翊突然問道。那言語間的自信，仿佛影帝已經(jīng)是他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霸谀氵@不知何時會結(jié)束的演員生涯，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樣，即便是離開，你也不會再有遺憾。”

    周嘉禾想了想，點頭道：“好?！?/br>
    “那便說好，三年內(nèi)，我助你取得影帝桂冠?！?/br>
    若不是蘇翊提醒，周嘉禾已經(jīng)忘了他們還有個三年之約。蘇翊，不可能永遠(yuǎn)當(dāng)他的經(jīng)紀(jì)人。若離開蘇翊，他真無法想象自己將來還能不能堅持下去?！叭旰竽兀俊?/br>
    “三年后？你可以退出，也可以選擇別的經(jīng)紀(jì)公司。”

    蘇翊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有自己的人生，不可能陪你一個三年又一個三年。周嘉禾，你總要長大，學(xué)會取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那時候你若還能來找我，飛天歡迎你，我也歡迎你。”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以后都會隔日更。

    今天去二刷《大魚海棠》了。我能說我完全是沖著赤松子和祝融去的嗎？看到牽手了，哇哇哇，好激動。

    ☆、約定（三）

    回到劇組，周嘉禾又投入到緊鑼密鼓的拍攝中。之后這段時間，他很少見到蘇翊，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什么。偶爾想跟他聊聊，蘇翊卻總是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某天晚上，周嘉禾實在忍不住了，把睡夢中的蘇翊搖醒，“你這段時間到底在忙什么？”

    蘇翊打了個呵欠，極其困倦道：“曹軒接了個極具創(chuàng)意的劇本。創(chuàng)作人將本子賣給了他，他丟給了我，我要籌款、找演員、組班子、核算成本，一堆事。對了，助理我已經(jīng)給你招好了，后天上班?！?/br>
    周嘉禾挑眉，“你不管我了？”

    “下個月的行程我都給你排好了。若臨時變動，我會電話通知你。等助理來之后，我就回公司。之后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應(yīng)該都沒有時間過來了。”

    想到蘇翊甩手離開，周嘉禾頓時有種被拋棄的感覺，“你是我的經(jīng)紀(jì)人，你不來，我怎么辦？”

    “這部劇還有兩三個月才能殺青。這段時間你暫時也沒有別的事要做。正好放空自己，好好拍戲。”

    周嘉禾抿了抿嘴巴，雖然不高興，也沒再多說什么，只問道：“演員找好了嗎？”

    “嗯，選定了?！被椟S的臺燈照在暗灰色的窗臺上，蘇翊微微瞇著眼，神色溫和，他翻了個身，正對著周嘉禾，笑了笑，“你猜是誰？”

    瞧他溫柔無害的笑，周嘉禾的心跳快了好幾拍，他咽了咽口水，猶豫了很久，才道：“你該不會定的是我吧？”

    蘇翊輕笑一聲，周嘉禾從那笑聲中聽出嘲弄的意味，“不是?！?/br>
    不是？周嘉禾簡直失落的要死。蘇翊是他的經(jīng)紀(jì)人，卻不選他當(dāng)男主，這讓周嘉禾格外意外又無法釋然。他的臉色很難看。脫了鞋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沒再說話。

    “你不問是誰？”

    “哼。”周嘉禾冷笑一聲，“是誰跟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語氣這么酸，你是在嫉妒？”

    周嘉禾的臉上騰起一片紅暈，還好燈光中看不清，他輕易地掩飾過去?！罢l嫉妒？我只是想不明白?！?/br>
    蘇翊坐起，抽開床頭柜，拿出里面的香煙和打火機(jī)，點了根煙?！坝惺裁聪氩幻靼祝渴紫?，你不適合那個角色。第二，你沒有檔期。第三，我不想讓人說你是靠關(guān)系得到男主的位置。第四……我并不想看你拍吻戲和床戲?！?/br>
    “……”這算是什么理由？“我為什么不適合那個角色？”

    “男主是個小偷，你演過還愿意演嗎？”

    原來是這種人設(shè)，周嘉禾沒再說什么。半晌，似想起什么般，又道：“你為什么不想看我拍吻戲和床戲？”

    蘇翊吐了個煙圈，淡淡道：“因為難看?！?/br>
    “……”

    “你明天要做什么？”

    “明天沒戲，除了睡覺還能做什么？”

    蘇翊從他的語氣里聽出抱怨，卻沒說什么，只點點頭，“嗯，也好。我明天要和薛城一起吃個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