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有區(qū)別，他們也不是尋常兒童，好歹給他個心理準(zhǔn)備的時間。就算蘇翊說得對，現(xiàn)在沒有人會請他拍廣告，可他如此擅自做主，還是讓周嘉禾的心里怨氣頗深，“這種事你干嗎不提前跟我講清楚？”

    “講了你拍嗎？”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這幾天已經(jīng)足夠蘇翊去了解周嘉禾了。

    “……”

    確實，如果周嘉禾知道是跟一個特殊孩子拍廣告，他肯定會想也不想地拒絕，都說自閉癥的孩子敏感，他從來沒有接觸過，哪里知道輕重？

    車子開到郊區(qū)的一所學(xué)校。這是鄭導(dǎo)物色了很久才找到各個方面都符合他要求的地方。

    學(xué)校不大，但干凈衛(wèi)生。前后兩棟三層高的教學(xué)樓，刷著暖黃色的墻漆，水泥地面清掃的一層不染。校園里種了很多銀杏樹，綠蔭蔥蔥。周嘉禾一行人抵達時，鄭導(dǎo)正在樹下跟一群孩子講戲，周嘉禾一眼就看到距離人群很遠的地方，一個身穿淺藍色上衣的小男孩孤零零地站在樹下，低頭盯著腳下的落葉，一動不動。

    周嘉禾抬手指指他，問蘇翊：“那是茂茂？”

    蘇翊點頭。

    “他一個人？”

    蘇翊將視線投向端著水杯走向茂茂的女人，“還有他mama。我們先去一邊等會兒?！?/br>
    等了大概半個小時，見鄭導(dǎo)講完，蘇翊過去，周嘉禾起身跟在后面。

    “鄭導(dǎo)?！碧K翊笑著伸出手。

    “蘇老弟?！编嵭衽呐奶K翊的肩膀，然后對周嘉禾伸出手，和氣道：“讓你們久等了?！?/br>
    周嘉禾見他為人平和，心情也跟著開闊很多，“鄭導(dǎo)客氣了。”

    “嘉禾，來，我跟你說說戲。我的大致情況，我估計蘇老弟都跟你說過。我拍這個廣告，就是帶著私心的，想讓我們社會多關(guān)注關(guān)注這些特殊的孩子。”

    “我能理解，也愿意為這些孩子出一份微薄之力?！敝芗魏淌掌鸬鮾豪僧?dāng)，嚴(yán)肅回道。

    “好?！编嵭窀屑さ攸c點頭，“剛開始孩子們在這邊玩耍，茂茂獨自站在那里。”鄭旭指指樹下的茂茂，“接著會有孩子過去邀請他，但他反而被教室里傳出的琴聲吸引，然后你教他彈一段曲譜，最后兩人四手聯(lián)彈。我會給茂茂一個特寫，這段廣告就算拍完?！?/br>
    聽鄭旭三言兩語講完，周嘉禾知道拍起來并沒有這么輕松。

    “那茂茂……”

    “放心，茂茂這邊不會出什么意外。”

    “我的意思是，茂茂會不會不愿我教他？”

    “不會，茂茂對新曲子有極度的好奇心。而且他學(xué)的很快。四手聯(lián)彈你們可以多練一會兒，等熟了再拍。這個廣告配音只有琴聲和后期的一句‘讓心同悅，讓愛傳遞’。而且，”鄭導(dǎo)頓了頓，看了眼蘇翊，接著開口，“你沒有正面出鏡，鏡頭能拍到的，是你的手……不知道這個你能不能接受……”

    這句話讓周嘉禾愣了一下，怪不得就算他額頭傷了，蘇翊還帶他來拍廣告，他原以為有化妝師在，這些都不是問題。原來是根本就不需要化妝師。只驚訝了數(shù)秒，周嘉禾還是很痛快地答應(yīng)下來，“能替孩子們做點事，我也很高興?！?/br>
    “好，你先看看彈什么?！?/br>
    周嘉禾抬頭，看到茂茂，回道：“來點歡快些的吧。不過……即興演奏的話，我怕茂茂……”

    “沒事，你可以教他彈一邊，他記譜能力很好，基本上學(xué)一遍就能記住。我會全部拍下來，到時候再剪輯。”

    “嗯。”

    茂茂從不開口說話，甚至經(jīng)常會有人以為這孩子是聾啞人。他總是面無表情，對任何事都是一副漠然的樣子，只有聽到音樂，才會有一絲不一樣的反應(yīng)。

    周嘉禾在教室里彈了兩支練習(xí)曲，活動活動手指，見外面已經(jīng)開拍，他也準(zhǔn)備好，等待著鄭導(dǎo)示意開始的手勢。

    蘇翊站在樹下，神色溫和地看著茂茂，眼里滿是溫柔。外界喧囂、熱鬧，茂茂卻似與世隔絕。他低著頭，盯著地上的一片青翠的銀杏葉出神。

    cao場上的孩子們正玩著老鷹捉小雞，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到茂茂面前，脆生生地叫他：“小哥哥，你來和我們一起玩兒吧?！?/br>
    與此同時，輕快、歡樂的琴聲從玻璃窗里傳出來，茂茂回頭尋找著琴聲的源頭，然后順著琴聲去了教室。

    周嘉禾見茂茂走過來，抬頭微笑，然后停下，對他招手。

    茂茂竟意外地像被牽引住了般，走到周嘉禾身邊。

    周嘉禾用食指在琴鍵上摁下一個音，示意茂茂跟著做。很快，茂茂就雙手并用地跟著彈了。周嘉禾驚訝于他超強的學(xué)習(xí)能力，隨即跟著他一同彈了起來。

    一曲完，茂茂的情緒似乎好了很多，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這讓周嘉禾心頭所有的猶豫和憂心頓時一掃而空。茂茂離開后，周嘉禾奇怪導(dǎo)演為何還不喊停，回頭一看，見他眼里有淚，情緒頗為激動。

    “茂茂從來不會這樣笑?！彼恋粞劢堑臏I光，拍拍周嘉禾的肩膀，略有些哽咽道：“謝謝你?！?/br>
    遇到這樣的事，周嘉禾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他幾句。

    從片場離開后，一路上周嘉禾沉默不語。蘇翊回頭看他一眼，問道：“瞧你這一路都心不在焉，怎么，在想茂茂？”

    周嘉禾嘆了口氣，“那孩子很有天賦……可惜了。”

    “可惜？”蘇翊感觸道，“音樂能給他不夠色彩斑斕的生命增加一抹絢麗，怎么會可惜？”

    周嘉禾轉(zhuǎn)念一想，點點頭，“你說的對?！?/br>
    “你跟茂茂也算有緣，除了他父母，沒人能跟他有半點交流。回頭我把鄭旭地址發(fā)給你，你要愿意，可以隨時去看他?！?/br>
    “再說吧。”不是周嘉禾不愿意去，而是他覺得茂茂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胸口，見面了，會讓他沉悶的透不過氣。

    “嗯。”蘇翊收回目光，唇角微微上揚。

    “你就不怕我拒絕？”周嘉禾指的是廣告沒有露臉一事。

    蘇翊胸有成竹道：“你不會?！?/br>
    “為什么這么肯定？”

    “你只是叛逆，不是冷漠無情。從葛白蕊那件事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個重感情的人?！?/br>
    “切！別以為你比我大，就什么都懂！”周嘉禾以胳膊擋臉，將頭轉(zhuǎn)向窗外。

    蘇翊還是從他的胳膊縫里看到他微紅的臉上有著若隱若現(xiàn)的窘迫。

    被人看透，卻不愿承認(rèn)，真是孩子氣。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作息不規(guī)律，整個人都不好了。打算以后早睡早起，更新可能不定時了，什么時候有空什么時候更，但會盡量保證日更。

    ☆、廣告（三）

    一周后，鄭導(dǎo)把樣片發(fā)給周嘉禾。

    片子以茂茂為視角，但周嘉禾臉都沒露半分。只有教茂茂彈琴時，一雙手出現(xiàn)在鏡頭中。其實那段拍了大概半個小時，但剪輯起來，只有幾個鏡頭。全程果真除了琴聲，沒有任何聲音，甚至連小姑娘的臺詞都沒了。周嘉禾理解鄭旭的用意，這世界，唯有音樂能入耳、入心，能連接兩個陌生的人。

    廣告投放到網(wǎng)上，反響很好、周嘉禾頭一次主動轉(zhuǎn)發(fā)視頻并呼吁給這些特殊的孩子更多的耐心和關(guān)愛。鄭導(dǎo)很感激周嘉禾的此次出演，不能讓他出鏡，心中有些愧疚，原本打算署名，周嘉禾卻拒絕了，甚至交代官博不要他。這個廣告，本應(yīng)該純粹的，沒有周嘉禾只會更好。

    期間鄭旭給他打過一次電話，兩人相約一起吃了頓飯。飯桌上彈起茂茂，鄭旭說茂茂每次練完琴后都會站在窗口看著外面，能站很久。也許他想再次見到周嘉禾。

    周嘉禾一震，沒想到只是短短幾個小時的相處，茂茂會惦念著他，心頭一陣暖流涌過。至少到目前為止，除了程回雪，少有人這樣在乎過他。兩人約定了下次周嘉禾登門拜訪的時間后，鄭旭接了個電話，說新談了部電影，這會兒要去試鏡，便急匆匆離開了。

    從拍完廣告的那天起，蘇翊就消失了。算算時間，周嘉禾已經(jīng)快十天沒有見到他人了。小趙整天沒事就豎起耳朵聽樓上的動靜，不停地在他耳邊念叨：“周哥，你說蘇總怎么還沒回來？他走之前也沒交代我，你之后的工作……”

    “走了更好，老子能清靜幾天。”他不在，周嘉禾落得輕松，沒有工作的日子喝喝酒，泡泡妞，或是打打網(wǎng)球，簡直爽爆了。

    積極向上的運動，小趙是不會說啥的，但一提到去夜店什么的，他就膽戰(zhàn)心驚，開始苦口婆心，吐沫橫飛的勸阻周嘉禾。

    剛開始周嘉禾就隨他嘮叨，久了就極不耐煩起來：“像我這種三流藝人，你還怕狗仔隊跟拍？他們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盯著薛城、張偉希，說不定還能發(fā)現(xiàn)什么勁爆消息?！?/br>
    “周哥，你現(xiàn)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你簽了飛天，他們肯定會多關(guān)注一些，更何況……更何況蘇總離開時交代過，你要……”小趙有點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