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你可聽聞青華道……” “實在可惜。” “濯清君抵達元嬰境界有二十余年了罷,依老夫所見,他距離羽褪最后一點凡軀,成就仙人之體,應(yīng)該只差最后半步了?!?/br> “哦?我昆源又要出現(xiàn)一名仙君了?” “不不不,羽rou身境界哪里是那么好成就的,青華道那般模樣,濯清君道心怕是要大受打擊啊。” “我看他無甚境界不穩(wěn)的……” “你怎么知道……” 這些金丹或筑基修士雖然都小心用了傳音術(shù)與同門交流,然而這一段的金湯防線大陣中樞法壇已為曲忘生掌控,修士們用傳音術(shù)說什么,同樣瞞不過他耳識。 這是為了防止有間諜或者有人魔收斂魔氣裝成修士進出防線,布陣的昇明羽客仙君暗中做下小設(shè)置。 曲忘生過去沒有主持過這種陣法,對于昇明羽客仙君的安排不置可否。 他不置可否,卻不代表別人不會說什么。掐斷傳訊花沒過一炷香,曲忘生耳邊就響起另一位主持防線大陣的元嬰修士的抱怨。 “圣人無量,”那個稍顯輕浮的男子聲音道,“這些人未免也太聒噪了吧。” 本來閉目修行的曲忘生無奈睜開眼睛。 “零離君?!彼麊镜馈?/br> “哎,濯清君您別這么叫我啊?!蹦禽p浮男子連忙道。 被稱作零離君的輕浮男子并沒有出現(xiàn)在曲忘生眼前,實際上,這位元嬰修士所主持金湯防線,是空中的全段,他本人距離曲忘生,尚有千里萬里。 隔著這千里萬里,他同曲忘生抱怨:“雖然說三十歲以下踏入元嬰境界的修士會被起個某某君的稱號,代表在三萬諸天都是值得萬民和圣人期待的天縱之才。但我一直不明白,圣人們到底是怎么起這些稱號的呢?祂又不認識你我,對不對?比方濯清君你這個名字,第一次聽都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吧?而我零離君這個稱號,怎么聽都透著一股孤苦伶仃小可憐的味道啊,讓人不喜,著實讓人不喜?!?/br> 曲忘生:“……” “對了,我剛才是為什么想找你說話來著?”零離君無需曲忘生應(yīng)聲,自顧自地換了個話題又說了下去,“啊,是了,我聽到有人拿你什么時候突破元嬰境,羽褪rou身成就仙君打賭哩。你難得在青華道外出手,以前旁人都不曉得你距離羽rou身只剩下一步,不,是半步吧?我也不太明白。 “哎,反正長了眼的人,都能看出你說不定明天就能羽化成仙。我就是有點不明白,那個,那個濯清君,我十年前認識你的時候,你好像就是這般距離羽rou身只剩半步的模樣了呀?!?/br> 這輕浮男子說著,聲音突然一頓。 曲忘生抬眼。 并不見風(fēng)拂,也不見蓮動,一個著烏黑道袍,胸前袒露少許的瘦削男子,突兀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這男子面容清雋,身材高挑,卻不站個正形,斜斜倚在一支富麗堂皇八角流蘇宮燈的長柄上。他長發(fā)不束,道袍也不好好穿著,袒露胸前一小片,雪肌襯以翠綠玉珠。 零離君不止頸上環(huán)著一圈翠玉珠串,雙耳也垂下一串翠玉珠串。他雙耳垂下的那一對翠玉珠串,向后穿過頭發(fā),連成一根,稍微壓著披散的頭發(fā)。 雖然只是稍微壓住了一些頭發(fā),但在零離君眼里,這大抵就是他束過頭發(fā),不是無禮無儀之人的證明了。 一絲不茍穿衣、一絲不茍束發(fā)帶冠的曲忘生:“……” 瞬息就從千里之外來到曲忘生面前的零離君屏迢,好像感覺不到曲忘生身上的排斥,接著他剛才的話,繼續(xù)道:“濯清君你天資過人,十年前就已經(jīng)到了這距離羽rou身只差最后半步的境界,那不該在這個境界上卡這么多年啊,你又不像我,這些年完全沒有摸到羽rou身的邊。你這最后半步為何跨不出去?難道……濯清君你,有什么心結(jié)未解?” 這么說,零離君屏迢又靠近曲忘生少許,并用上傳音術(shù)。 “濯清君你那心結(jié)是什么?為何不能解?我們都認識這么多年了,能不能和我說說?看在……” 他雙手合十拜托道: “看在我賭了你今年就能突破元嬰境羽化成仙的份上?” “……”曲忘生終于開口,“若是這樣,防線里看來要請?zhí)撿o道四方道的道友整頓一番了?!?/br> “噫!”屏迢做驚嚇狀,“濯清君你怎能說出這般非人之語!” “……”曲忘生。 聒噪,太聒噪了。 師弟也很話多,為何就不會如此煩人? 啊,大概是師弟說的那些事他雖然半懂不懂,但聽師弟說的時候,他也會覺得十分有趣。而這位零離君屏迢,說的卻是一些他不想聽的廢話吧。 曲忘生垂眼,默看傳訊花。 自抵達防線,已和門里傳訊三次,但三次師弟好像都不在旁邊。 如果一定要聽人在耳邊聒噪,他寧愿去聽師弟說話。 曲忘生對面,屏迢好像不知曲忘生的嫌棄,依然滔滔不絕著: “絕對不能請?zhí)撿o道四方道的人來整頓!不過,軒轅劍宮那些修四方道的弟子,也有不少參與打賭。沒辦法,實在是防線外壓力太大了,至今沒找到種魔壇?!?/br> 種魔壇。 這個詞叫曲忘生分出一點注意。 在被魔氣侵染結(jié)出魔種前,大部分妖魔不過是普通牲畜,真正的妖獸反而少。這點和人魔相反,人魔在入魔之前,幾乎都是修士,因為大多數(shù)凡人身軀扛不住魔氣侵染。 也因此,每次妖災(zāi)魔潮,主力幾乎都是妖魔,人魔少見。所以要阻斷妖災(zāi)魔潮,必須阻斷妖災(zāi)魔潮的源頭。 妖魔一時之間是殺不完的,這邊在殺,那邊魔氣在源源不斷侵染生靈,造成更多妖魔。建防線不過解一時之急,斷魔氣才能叫永久安寧。 但魔氣從何而來? 是魔神潛入諸天,設(shè)種魔壇,源源不斷從外域中抽來。 故而阻斷妖災(zāi)魔潮,首要之務(wù),就是找到魔神設(shè)下的種魔壇。 昆源界本是他們這些昆源修士的主場,找到種魔壇按理說不是難事,但自妖災(zāi)魔潮生起已這么多日,種魔壇的痕跡方向半片不曾見得,只有妖魔源源不斷生出,沖擊防線。 “黃樓羽客仙君親自在尋呢,這么多天了,也沒找到?!逼撂霭β晣@氣,“要是幾個月都找不到,天膜大概都能叫那個藏起來的魔神撕碎了吧。不知道那時候我能不能成功跑路其他諸天界,感覺有點懸哦?!?/br> “你看不見?”曲忘生突然問。 “看什么?”屏迢一愣,接著反應(yīng)過來,笑道,“我可不是觀星看氣運的那一支,怎么看得到?倒是……” 曲忘生忽然向上抬頭,打斷屏迢的話。 遲了半個呼吸,屏迢才感知道曲忘生剛才感知到的東西,也跟著抬頭。 “哎呀?!?/br> 天色突然黯淡下來,一大片烏云滾滾覆蓋東面的天空,遮住陽光。 防線內(nèi)外進出的修士們本是這么覺得,但六識敏銳的一些修士抬頭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那哪是什么滾滾烏云,赫然是一只展翼有半邊天空那么大的烏羽鷹妖! 這只烏羽鷹妖本該在防線之外就被修士獵殺,它卻斂息隱身,摸到了防線附近。此刻見身形暴露,它雙翼一震,身后拖出一道鮮紅遁光,快若雷霆,眼看已經(jīng)要越過防線。 底下不少修士發(fā)出驚叫,這只烏羽鷹妖著實巨大得可怕! 如此大的身姿,光是落下來,就足以壓塌整個燕京! 哪怕是金丹修士,恐怕也對付不了! “我得意忘形了。”屏迢苦惱搖頭。 曲忘生耳里聽到他這么說,眼前卻不見這人身形。 九天之上,穿烏黑道袍,耳系翠綠珠串的屏迢突然出現(xiàn)在烏羽鷹妖的正前方。 雙目鮮紅的烏羽鷹妖看到了他,但兩者身形差距,猶如泰山之比螞蟻。 烏羽鷹妖怡然不懼,雙翼再震,竟是加速。 遁光灼亮,零離君屏迢眼看直接就要被它碾過,碾壓,碾碎……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幾乎沒有什么理智的烏羽鷹妖差點愣住。 為什么它拍打雙翼,發(fā)出的卻是蒼蠅蚊子般的嗡嗡聲? 在烏羽鷹妖想明白前,整個天地都黑暗下來,它抬起頭,竟然看到一只巨大到能把它包住的手掌,從天而落。 屏迢抓住烏羽鷹妖,把這剛才還有一雙垂天之翼,卻瞬間變得和蒼蠅蚊子一般小巧的烏羽鷹妖握在手心。 他手上燃起火焰,寧橋湖上,曲忘生收回目光,不看屏迢將一點灰燼灑落。 吾果然與方寸道天性不和,他想。 才過一日,今日過了,還要在這種人來人往的環(huán)境下再待四日。 也沒有找到一點兇手的線索。 曲忘生:“……” 想回青華山。 *** 青華山,樸陽峰。 太極臺上,突然落下幾束白光。 好幾個玩家喘氣瞪眼從光中走出,周圍人才抬頭打量,就聽到一聲大罵。 “臥槽尼瑪!又死了!” 第47章 杜漸趔趄奔進管理員房間時,夏炯一眼就看到了她蒼白的臉色。 他修改接下來一系列任務(wù)鏈的手微微一頓, 片刻笑問:“曲長老那邊聯(lián)絡(luò)不上嗎?” 杜漸喘氣站穩(wěn), 聞言驚訝:“掌門你知道了?” “也不是太難猜, 壞事總是接二連三嘛,”夏炯雖然這么說, 卻語氣輕松,拍了拍手,“但師兄很厲害的, 你也不要太擔(dān)心你們長老, 別緊張, 別緊張?!?/br> 聽他這么說,杜漸不由默了默。 “……暈血癥的曲長老很厲害?” 她緊張的心情散去一些, 無語吐槽。 曲長老在門里從來是一心種田不問世事的模樣, 因為暈血, 當年曲長老還沒補上守拙峰長老, 只是內(nèi)門親傳時,連門內(nèi)大比也是不參加的。 杜漸并不認為曲長老文弱, 但曲長老不擅斗爭卻是肯定的。這個聯(lián)絡(luò)不上如果只是單純聯(lián)絡(luò)不上還好, 要是曲長老出了什么事…… 夏炯看到杜漸的臉色rou眼可見又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