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身實驗過這些頭盔沒有危險，夏炯又螞蟻搬家一樣，把兩百多個頭盔一趟趟搬回自己位于沙濱路二號的臥室。

    等癱坐在已經(jīng)沒有床的臥室里，年輕人一時有些頹廢。

    作為在房間里宅了有幾年的人，他很久沒有進(jìn)行過這么大量的運動了。最近要走的地方多起來，讓他時不時生不如死。

    “人生突然變得忙碌，”夏炯糾結(jié)，“是不是不太符合曾經(jīng)的預(yù)期？”

    他尚未針對這一點進(jìn)行深思，手機響了。

    是范益春。

    “總覺得范爸爸你最近打電話來，就沒有說過一個好消息?！苯油娫?，夏炯在范益春開口前搶著道。

    “是這樣沒錯，”對面的范益春一臉冷漠，“而且這次我要告訴你的，依然是一個壞消息?！?/br>
    “愛卿準(zhǔn)奏?！毕木嫉?。

    “準(zhǔn)奏個屁啊！”范益春又被他三言兩語激起怒火，咆哮，“你知道現(xiàn)在網(wǎng)上有人說我們的游戲不安全，煽動大家不要玩，就算抽獎拿到頭盔和名額，也不要玩，要把東西退還給我們星鯨這個黑心工作室嗎？！”

    第14章

    范益春今晚又睡在了工作室，一邊打電話，一邊上樓敲門。

    夏炯給他開門，他走進(jìn)夏炯的房間，又大吃一驚。

    作為非常cao心夏炯生活，少數(shù)可以（踹開門）進(jìn)出這個房間的朋友，范益春對夏炯的房間很熟悉了，畢竟他有時候還要幫忙收拾。

    他還記得這個房間當(dāng)初的模樣，說是小閣樓，但九十多平米對于一個臥室加書房來說，寬敞得過分了，夏炯還把自己的床擺在房間中心，然后用書桌、柜子、游戲艙式肥宅快樂椅、vr游戲設(shè)備等等，把床包圍在中間，留下四周的空曠。

    分明這個大大的房間都屬于他，他偏偏要自己再造一個小小的繭，把自己包在里面。

    可現(xiàn)在，最大的床沒了，電腦也少了一臺，幾百個造型奇特的圓滾滾游戲頭盔滾了滿地，范益春走進(jìn)門的時候，還不小心把一個游戲頭盔當(dāng)球踢了出去。

    “……這是新游戲頭盔？”范益春驚訝，“廠家怎么送到工作室來了？什么時候送來的？我在樓下怎么沒聽到聲音？”

    一邊說，一邊從地上撿起一個游戲頭盔觀察，發(fā)際線日益后退的三十三歲男人冒出更多疑惑：

    “你怎么把包裝拆掉了？包裝盒呢？這樣我們怎么寄出去？”

    包裝盒……最外層的薄果皮當(dāng)然是已經(jīng)剝掉了啊。夏炯想了想，道：

    “包裝盒還在印刷廠里，加急單，明天白天應(yīng)該會送過來吧？”

    “哈？”范益春腦子轉(zhuǎn)不過來，“為什么不能包裝好了送過來？話說你找的那個硬件生產(chǎn)商？這頭盔上怎么連logo都沒有？”

    “……我買個了硬件廠?！蓖耆雎粤诉@一點的夏炯努力撒謊。

    “這種成品，怎么可能是單獨一個廠能生產(chǎn)出來的啊，”范益春看夏炯的目光染上懷疑，“老板，你這個，該不會是……”

    夏炯緊張的咽唾沫。

    “……盜版生產(chǎn)商想盜取神經(jīng)連接技術(shù)，搞出來的三無產(chǎn)品？”范益春問。

    夏炯：“……”

    夏炯：“不是啦！”

    范益春的眼神依然非常懷疑，夏炯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問：“范爸爸，你剛才說網(wǎng)上怎么了？”

    “不要隨便買質(zhì)量不合格的盜版，萬一出事故就麻煩了，資金有困難就說出來，”范益春先教訓(xùn)了一句，然后道，“你下來看看就知道了?！?/br>
    夏炯連忙推著他下到一樓，發(fā)現(xiàn)蘇琴、葉藺玉，還有蔣海，竟然都留在了工作室，沒有回去。

    他們坐在各自電腦前，一臉凝重。

    “什么情況？”夏炯問，湊到蘇琴的電腦邊看。

    【丁成福v：

    #全球第一個神經(jīng)連接網(wǎng)游#我還以為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了，沒想到微博上還有這么多人沒聽到消息。星鯨工作室資金鏈斷裂，差不多要倒閉了吧，工資都發(fā)不出來，大部分員工已經(jīng)辭職。他家是擁有臨安大學(xué)那個實驗室的技術(shù)授權(quán)，花了好幾年開發(fā)這個神經(jīng)連接游戲，但大家都知道他家是做單機的，《天俠》原本也是單機，好像那時候還是叫《天俠客》?，F(xiàn)在突然改成網(wǎng)游，還要搶在神風(fēng)前面內(nèi)測，大概是想趁倒閉前撈一筆大的吧。】

    【千尋小橘子：丁老師不看好《天俠》嗎？】

    【丁成福v回復(fù)@千尋小橘子：我只覺得悲哀，這次大概要丟臉到全球】

    【清風(fēng)入琴：我就奇怪星鯨一直做單機，怎么突然開發(fā)了個網(wǎng)游】

    【丁成福v回復(fù)@清風(fēng)入琴：是的】

    【我的二煌貓啊：要是能中獎，我覺得試試新奇還不錯】

    【丁成福v回復(fù)@我的二煌貓?。杭夹g(shù)還未成熟，不建議你去嘗試】

    “老板……”蘇琴有點擔(dān)憂。

    “跳梁小丑而已。”夏炯反而沒什么想法。

    “大概從昨天開始，話題里帶節(jié)奏的人多了起來，微博知乎上都有，”范益春道，“各種半真半假的謠言，還常常占據(jù)話題內(nèi)的熱門，去不掉?！?/br>
    “安心啦?！毕木嫉溃皩嵙ε刹慌逻@個?！?/br>
    ……哪里實力派了？范益春想扶額，不過他還得繼續(xù)匯報：“我們的話題和熱搜，顯示的熱度也不太正常，一直在降。”

    “哎？最近有什么話題熱度能比我們高？”

    夏炯感到奇怪，點進(jìn)熱搜榜。

    1安子杰新歌尋仙主題曲【熱】

    2葉媛媛曬恩愛情侶照【新】

    3神風(fēng)游戲發(fā)布會【熱】

    ……

    9全球第一個神經(jīng)連接網(wǎng)游

    ……

    看到這個熱搜榜第一，夏炯微微一僵。

    “有錢真好啊，”范益春在他背后，一起伸頭看電腦，“安子杰是現(xiàn)在最熱的歌手了吧，我覺得他唱得的確還不錯，神風(fēng)竟然直接請他唱主題曲，我們連主題曲都沒有呢，游戲背景音樂雖然有找人做，但那個音樂人并不是很出名……”

    “安子杰是金寰推的那個，”葉藺玉撇嘴不屑，“自從天歌退圈后，他家藝人一直沒有什么出彩的，沒想到隨便簽了個選秀出來的安子杰，竟然爆了，哼哼?！?/br>
    “老葉你討厭安子杰？”范益春奇怪。

    “當(dāng)然討厭他，金寰推這個安子杰的時候，總要往天歌身上靠，”葉藺玉嘖嘖搖頭道，“最喜歡什么？最喜歡天歌前輩的歌。最崇拜誰？最崇拜的人是夏天歌。搞個外號，竟然還是小夏天歌。oh là là，我們天歌都退圈了哎，還被人這么貼著炒?！?/br>
    “明明退圈了，熱度卻還很高，不貼著你炒，那還貼誰？”蘇琴道。

    “主要是退圈太突然了，七年了吧？”范益春想了想，說，“記得那年我還在國外上大學(xué)。”

    “我，我也很喜歡夏天歌的歌！”蔣海小聲插嘴。

    “他歌不錯，人就算了?！碧K琴搖了搖頭。

    “說明星干什么，”范益春道，站直了，環(huán)視周圍，“還是講一下現(xiàn)在的輿論吧，老板？嗯？老板呢？怎么又不見了？”

    ***

    一夜過去。

    第二天，清晨。

    曲忘生回到樸陽峰時，靈脈霞光黯淡。

    在日出之前，靈脈霞光還會繼續(xù)閃爍一會兒，不過，救回來的百姓這個時候都已經(jīng)起床忙碌，山腳小屋升起炊煙，曾是仙人來往道場的樸陽峰，多出幾分人間煙火氣。

    曲忘生今夜又救了兩撥人，但他沒有把人帶回來，那兩撥百姓聽聞青華道已被攻破，幸存上仙沒幾個后，都選擇讓曲忘生護(hù)送他們?nèi)パ嗑?/br>
    鶴氅道人不置可否，將他們送去，放在燕京城外。

    皇室供養(yǎng)的羽客仙君，軒轅劍宮宮主，昇明羽客仙君，感到他來，出城與他見了一面，對青華道的遭遇不勝唏噓，邀他帶門人暫住燕京。

    曲忘生婉拒，昇明羽客仙君便贈了他一批靈珠和螢月見種，曲忘生推辭不過，收下，辭別，又繞了一圈，沒能找到能吃的食糧，就返回青華。

    他感到一點疲憊，但對于一個元嬰修士來說，疲憊應(yīng)當(dāng)是錯覺。

    樸陽峰上，玉宮金殿已然不存，只有一座紅墻綠瓦的小道觀。

    曲忘生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踏入道觀。先去檢查內(nèi)壇外壇運轉(zhuǎn)，又去杜漸張防微門外，看他們昨夜調(diào)息如何。

    最后他才走到自己的房門前，剛要走進(jìn)，突然聽到隔壁聲音。

    隔壁是掌門房間，但……師弟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去了。

    曲忘生腳步頓了頓，轉(zhuǎn)身走到夏炯房間門口。

    他輕輕敲了敲，問：“師弟？”

    門內(nèi)沒有應(yīng)聲，剛才一點小動響也瞬間消失，可這般假裝，哪里瞞得住元嬰修士的五識。

    曲忘生思忖片刻，推門走進(jìn)去。

    這個房間和他不久前離開時沒有太大區(qū)別，除了床上。

    床上鼓起一個大包，很明顯有個人躲在里面。

    曲忘生走過去，將被子掀開一個角。

    夏炯果然躲在里面，黑暗里，蹲坐著，駝背，縮頭，手上拿著一個什么機——具體名字曲忘生沒記住——正在打。

    游戲機沒傳出聲音，他剛剛靜音了。由此看，他是知道曲忘生進(jìn)來了的，此刻卻死死盯著屏幕，不看曲忘生，好像這樣就能延續(xù)自己的游戲時光。

    打游戲應(yīng)該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夏炯說他超喜歡玩游戲的，所以曲忘生覺得有些奇怪。

    夏炯臉上沒有笑容。

    他躲避著目光，縮在被子里，表情呆滯，臉色灰暗，簡直像慈航道修士煉出來的僵尸，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曲忘生：“……？”

    這很奇怪。

    相識幾天了，曲忘生對這個師弟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臉上不同的笑容。

    微笑，淺笑，豪放的笑，燦爛的笑，故作怪臉的笑，毫無陰霾的笑，充滿感染力的笑。

    師弟笑起來很漂亮，如果不是現(xiàn)在這個艱難狀況，曲忘生覺得，師尊要是真收下這么一個師弟，他應(yīng)該會很開心。

    夏炯臉上很少會不帶笑容，他好像任何時候都很輕松愉快，然而，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