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溫小姐,”侍者走近,“溫二少讓您去里面二樓坐一坐。” 溫書瑜點頭,“好,如果葭檸她跳完這支舞問起,你記得跟她說一聲?!?/br> “溫小姐放心,我明白?!?/br> 叮囑完之后,溫書瑜轉(zhuǎn)身打算往船艙的方向走,然而轉(zhuǎn)身時一個沒留神就和身后的人迎面撞上。 對方立刻一聲驚呼,端著紅酒杯的手僵在半空。溫書瑜反應飛快地側(cè)身避開,避免酒液潑灑一身的慘劇。 然而還沒來得及站穩(wěn),混亂中斜后方忽然有什么撞了她一下,溫書瑜重心頓失,身子一歪就朝著一旁的泳池倒去—— 原本波光粼粼、賞心悅目的清澈池水,一瞬間讓她睜大眼,心涼了個徹底。 眼看著就要栽倒進去,溫書瑜緊張地下意識閉上眼。 下一秒,腰間驀地一緊。 下墜的慣性被男人結(jié)實有力的手臂強行終止,鋪滿視野的水波急速后退。 溫書瑜上半身被對方力道帶著翻轉(zhuǎn),背朝泳池的那一刻她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抓握,另一只手抵住對方鋪陳著結(jié)實肌rou的胸膛。 因為慣性,她撲進了對方懷里。原本拿在手里被遺忘了的香檳杯不知道什么時候傾斜了杯口,里面的液體灑了個徹底,杯子則摔在了地上。 溫書瑜肩膀與鎖骨冰涼一片。 與此同時,侍者手里的托盤被碰翻,幾個杯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周圍人此起彼伏地驚叫出聲。 男人攬著她轉(zhuǎn)身,避開了飛濺的碎片。 而溫書瑜則茫然地睜著眼,雙目因驚魂未定而微微失焦。 心跳飛快,她微張著唇呼吸有些急促,等緊接著看清抱住自己的人后,立刻整個人一懵。 ……梁宴辛?! 他垂眸看著她,神色毫無波動,淺棕色的眼瞳里浮動著泳池倒映的光暈。 明明看著讓人覺得冷,但目光又因為池水波光顯得曖昧不清。 波光同時勾勒著近距離下他那張輪廓深刻的臉。他們靠得很近,近到視野中只容納得下彼此的臉,上身大半也緊緊相貼。 從五年前到現(xiàn)在,這是最最親密的一次舉止。 溫書瑜一瞬間有點恍惚,心跳忽然快了一拍,又下意識因為緊貼著對方的身軀而臉熱。 某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像是發(fā)芽穿透土層的小小綠植,發(fā)軟地往上輕輕一碰。 他手腕忽然動了動,正好硌在她后腰布料鏤空處的腕表在肌膚上刮過,又冷又有點疼。 冰涼的堅硬觸感,像極了他現(xiàn)在的樣子。 溫書瑜一下清醒了。 懊惱的同時意識到自己正抓著對方的領帶,她立刻收了力道松開五指??蓜傄凰墒謪s發(fā)現(xiàn)對方暗色的西裝外套上濕漉漉的一片。 顯然,香檳也灑在了他的身上。 她忍不住蹙了蹙眉,有點懊惱。 暗色領帶繞著女人纖細的手臂,最后從她指間滑落。梁宴辛目光動了動,視線淡淡掠過女人的手與領帶。 他想到的是那天在機場,她臂上指間纏著的那根墨綠領帶,看上去將縛未縛,惹人蠢蠢欲動。 他又一垂眸,瞥向她肩膀。 上面布著濕淋淋的水痕,此刻正蜿蜒向下,最終匯入凹陷的鎖骨線條內(nèi),折射著四周光亮,瑩瑩的一小灘。 “梁……先生,”溫書瑜到底沒在眾目睽睽下喊出那個稱呼,她咬著牙,手落在男人胸口肩膀也不是,收回也不是,進退兩難,“你可以放開我了?!?/br> 說完,她微微抬起下頜,不愿在氣勢上落于下風。 男人輕輕挑眉,目光從她臉上逡巡一圈,姿態(tài)漫不經(jīng)心到讓她覺得挑釁。 溫書瑜有點惱,身形也越發(fā)僵硬,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別的什么,她心跳莫名有點快。 靠得太近了,男人那條手臂的力氣也不容掙脫與反抗。 很快,他放開了她,松手時唇角極為細微地動了動,弧度小到她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 他后退一步。 侍者迅速上前遞來紙巾,溫書瑜目光還遲疑地定在梁宴辛身上,分心將紙巾接過。 她張了張嘴,想說的話還沒說出口,呆怔的人群中忽然沖出來一道身影。 是宋葭檸。 她徑直快步走到施晴面前,抬手端起旁邊托盤里的紅酒,劈頭蓋臉地潑了過去。 紅酒潑灑而出澆了施晴一臉,接著顏色濃重的液體又淅淅瀝瀝往下流淌,流到她的胸口和禮服上。 她尖叫一聲,雙手胡亂揮舞著,一副驚嚇又難受卻不敢用手直接去擦臉的模樣,周圍人頓時四散躲避開。 “宋葭檸!你干什么!”終于,施晴勉強睜開眼,面色因為憤怒而漲紅扭曲。 “干什么?”宋葭檸冷冷笑一聲,“你那只臟手做了什么,以為趁亂就不會有人看見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溫書瑜已經(jīng)明白了過來——剛才倒向泳池之前,她是清清楚楚感覺到有人推了自己一把的。 再一看施晴臉上的表情,剛才的事顯然有鬼。 她心里驀地竄起怒火。 施晴立刻反駁:“我做了什么?你把話說清楚!” “怎么,剛才伸手想把書瑜推下水,現(xiàn)在又不敢承認了?”宋葭檸語調(diào)更冷了。 “推書瑜下水?我怎么可能做這種事?”施晴滿臉難以置信,“就算真的有點碰撞,那也是人多混亂,不小心的。” 雖然表面還勉強鎮(zhèn)定,其實她心里越來越慌,越來越后悔。 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咬死不承認,她如果說自己是不小心的,溫書瑜難道還能逼她承認是故意嗎? 都怪她剛才頭腦一熱失去了理智,想也沒想就伸了手。梁宴辛會突然出現(xiàn)也是她完全沒想到的,他會不會看見了什么? 可是她剛才找的角度還算隱蔽,應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吧…… 溫書瑜微抬下頜,眉眼間掠過嘲諷,“不小心?要不要一起看看監(jiān)控錄像?甲板上這么多監(jiān)控,你要是真的什么也沒做,總能澄清自己?!?/br> 說話時,她拿著侍者遞來的紙巾,不緊不慢地擦拭著身上的酒漬。 話音剛落,周圍頓時安靜,氣氛格外緊繃僵滯。 施晴腦子一懵,手心頓時出了一層冷汗——她怎么把監(jiān)控給忘記了?!今晚賓客非富即貴,為了保證安全,船上的監(jiān)控設備只會多不會少。 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圍觀的人群中漸漸響起議論。 “我好像看見施晴主動靠上去,然后手臂動了動?!焙鋈?,有人開口,“不過,再細致的動作就沒看清了?!?/br> “好像?憑一句好像就可以說出來誤導人污蔑我嗎?”施晴氣急,“我靠近之后的動作都是為了拿侍者托盤里的酒,誰知道她會忽然倒過來?” 說著,她轉(zhuǎn)頭重新看向溫書瑜。 “書瑜,大家都認識,一個誤會何必鬧得這么難看。而且現(xiàn)在你不是沒事嗎?你這么做,不就像審查犯人一樣對待我了嗎?” 溫書瑜微微一笑,“我還沒說什么,你倒自己先認為是‘犯人’,對號入座了?!?/br> “你!”施晴下不來臺,目光不自覺頭向一旁的高大身影,“梁少……” 男人自始至終沒有開口,垂著眸旁若無人地撥弄著打火機,面色冷淡到近乎不耐。 聽見施晴喊這一聲,他漠然地掀起眼,淺棕色的眼珠嵌在深邃的眼窩里,背著光看人時顯得目光沉沉,令人不寒而栗。 后半截話,施晴瑟縮地咽回了肚子里。 “讓我處理,只會更難堪。”他指向不明,挑眉輕輕低嗤。 施晴臉色“唰”地慘白,“梁、梁少……” 眾人徹底噤聲。 梁宴辛往一旁瞥一眼,兩名侍者立刻上前,微微俯身頷了頷首,可說的話卻遠沒有動作來的客氣。 “施小姐,請跟我們?nèi)ケO(jiān)控室休息。” 周圍有人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去監(jiān)控室休息?這話到底有多不給施晴面子,所有人都聽得出來。 施晴臉色青紅交替,人卻像木頭一樣釘在甲板上。 溫書瑜有點意外于梁宴辛的態(tài)度。他現(xiàn)在這樣,那之前被他從車里扶下來的人就不可能是施晴了。 “不愿意去嗎?”她眨了眨眼,看向施晴,“還是說你就想在這里處理?” “施小姐?”侍者緊跟著催促了一聲。 施晴咬緊牙,下意識抬眼往平時交好的那幾個朋友看去,然而幾人不是視若無睹地迅速別開眼,就是勉強朝她露出一抹敷衍的笑。 她一個人站在甲板上,孤立無援,頭發(fā)臉上沾著紅酒,卻沒有一個人遞來哪怕一張紙巾。 “這是怎么了?”忽然,船艙方向傳來走動的動靜與問話聲。 眾人回頭,發(fā)現(xiàn)是秦父從船艙的方向走了過來,身側(cè)跟著幾道身影。 溫書瑜和溫朗逸視線對上,下一秒就見自家大哥擰眉,“怎么回事?” 施晴見這幾人過來,徹底慌了。溫家人有多寶貝溫書瑜她是清楚的…… 再鬧下去,根本無法收場。 “秦總的晚宴,還是不要因為這種小事鬧得不愉快了?!睆娮枣?zhèn)定地說完,施晴勉強笑著轉(zhuǎn)身迅速朝船艙走去,渾身充斥著落荒而逃的意味。 侍者緊跟在她身后。 秦父看一眼施晴離開的方向,雖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可大致也能知道是把溫家千金給招惹了。 他心里暗罵,表面上卻只能先對溫朗逸客氣賠笑,然后不悅地問一旁的侍者:“到底怎么回事?” 侍者立刻一五一十交代了情況,溫朗逸和溫治爾兩個人也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越聽臉色越難看。 周圍的賓客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猜測如果不是因為游輪沒靠岸,施晴恐怕會被立刻請離。 幾米外,宋葭檸走回溫書瑜身邊,不情愿地問:“你就這么放過她了?” “當然不了,”溫書瑜揚了揚下巴,像翹著尾羽的得勝鳥兒,“我還要告狀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