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溫書瑜怕輪胎駛過時帶起更多污水,趕緊又朝旁邊避了避。 然而那輛車卻一直保持著這種不疾不緩的車速,她后背涼了涼,立刻想到了那些可怕的社會新聞。 就在溫書瑜準(zhǔn)備拼命往前跑的時候,轎車的鳴笛聲驀地透過淅瀝雨聲響了起來。 她一愣,頂著書包轉(zhuǎn)頭望了過去。 兩米外,黑色轎車的駕駛座車窗緩緩降了下來,露出了男人英俊的臉。 隔著雨幕,他望著她,表情和關(guān)心不沾邊,眼底淺淺的詫異褪去,只剩下平靜的打量。 深邃的眉眼沾一點涼意,也有點朦朧。 溫書瑜怔怔地停在了雨中。 作者有話要說: 被溫大哥搶風(fēng)頭,梁叔叔覺得自己很沒有排面。 第4章 叫聲哥哥聽 溫書瑜怔怔地停在雨中,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忽然,她看見男人目光動了動,然后他抬了抬下頜,“上車。” 他臉上似乎是帶了一點笑的,但是只是很淡的、禮貌性的一層,甚至好像并沒有蔓延到眼底。 明明淋著雨,她卻覺得身上隱隱泛起局促的熱意。 溫書瑜鬼使神差小跑過去,直到打開后座車門才尷尬不安地停了下來。 “我身上都濕了,還是不弄臟你的車了吧……” 她校服的百褶裙擺上都是雨水,更不用提鞋襪的慘狀。 “這里不準(zhǔn)停車。”他靜靜道,“先上來?!?/br> 溫書瑜頓時不敢再耽擱,聽話地迅速上車。 她坐在他“對角線”另一端的后座位置上,那樣他只要輕輕一側(cè)頭就能把她的狼狽樣子還有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溫書瑜遲疑片刻,本來想挪到駕駛座背后的位置,但這樣勢必會讓整個后座都被她身上的雨水弄臟。 她只好放棄。 從這個角度,溫書瑜能看見他的側(cè)臉,但她只敢匆匆瞥一眼。 男人抬手打開了車載空調(diào),并調(diào)高溫度。 他五指非常修長,指甲修剪得干凈而整齊,白皙的手背上清晰浮現(xiàn)出四根掌骨的形狀與走向。 除了家人,她還從沒有這么仔細(xì)和專注地觀察過男人的手。 忽然,他拿起副駕上的西裝外套遞了過來,“先搭著?!?/br> 溫書瑜身體上的行動快過思考一步,等她回過神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把外套抱在懷里了。 略帶涼意的布料貼在她沾著水珠的皮膚上,不用特意展開,屬于高大男人的衣物就已經(jīng)蓋住了她的上半身。 “謝謝?!彼Φ乐x。 而那外套對她來說就像燙手山芋。 男人沒說話,她遲疑片刻,先把外套放在腿上,轉(zhuǎn)而去包里拿紙巾。 忽然,他稍稍起身,轉(zhuǎn)過頭看她,“怎么一個人在這?!?/br> 外面下著雨,烏云密布,致使車內(nèi)光線也昏暗不明朗。光影在男人輪廓分明的臉上交錯,深邃的眼恰好被昏暗籠罩,目光看不明切。 溫書瑜原本在用紙巾擦臉,聞言不由自主坐直身體,越發(fā)緊張起來,說話時也不敢看他,“想去書店逛逛的,沒想到下雨了?!?/br> 他頷首,“送你回家?” 低而有磁性的嗓音被包裹在密閉的狹小空間里,再向她輕輕涌了過來。 她忙點頭,“好……謝謝?!?/br> 面前小姑娘頭發(fā)濕漉漉的,被冷得愈發(fā)白皙的臉頰帶著少女的圓潤,沾著水珠的樣子像剝了殼的雞蛋。 她用紙巾擦臉時沒注意,一點紙屑留在了臉頰一側(cè),有點滑稽。 渾身寫滿局促和緊張,像被淋濕了羽毛瑟瑟發(fā)抖的鳥兒。 梁宴辛淡淡“嗯”一聲,收回目光。 等男人轉(zhuǎn)回去,溫書瑜又小幅度地從頭到尾打量自己。最后視線定格在臟兮兮的中筒襪上。 她攥緊手里的紙團(tuán),把雙腿往靠門的位置縮了縮。 她不好意思現(xiàn)在整理。車?yán)飳嵲谔察o了,好像呼吸聲都會被放大,整理儀容發(fā)出的聲音總讓她覺得會讓對方不斷注意自己。 于是她垂著眼拉起腿上的西裝,慢慢蓋在自己身上,臉和耳朵卻忍不住慢慢變熱。 她不著痕跡地細(xì)嗅衣服上的味道——熟悉的冷冽淡香和雪茄氣味,再一想到這件外套曾經(jīng)沾染著他的體溫,她整個人就有點暈忽忽的,像上回偷偷喝了幾口酒時那樣。 很快,車子駛過了書店門口,透過車窗,溫書瑜幾乎是立刻就看到了停在書店門口不遠(yuǎn)處的一輛車。 負(fù)責(zé)接她的溫家司機(jī)站在車邊,撐著傘四處張望。 短短一秒,她腦子里思緒轉(zhuǎn)得飛快。 要說嗎? 要是說了的話,他肯定會把自己交給司機(jī),然后由司機(jī)送自己回家,對吧? 這樣想著,下一秒她就已經(jīng)若無其事地把頭轉(zhuǎn)了回來,不再看著窗外。 做了壞事得逞后又興奮又后怕的感覺如同喝了酒的后勁,一點點涌了上來。 暖風(fēng)從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溢出來,慢慢塞滿車內(nèi)的空間,溫書瑜縮在寬大的外套里,覺得舒服了不少,人也慢慢平靜。 只是流逝的每一分沉默都讓她焦急地想說點什么。 終于,她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氣問道:“你知道我家的地址?” 然而問了之后又立刻懊惱這問題蹩腳,等待回答時有些緊張。 “這都不問清楚就敢上車了?不怕我是找借口騙你?” 溫書瑜一噎,總覺得他語氣里有點取笑的意思,“你和我哥……不是好朋友嗎?” “好朋友,”他散漫地咬字,重復(fù)了一遍,“他告訴你的?” 她頓了頓,“不是,我猜的?!?/br> 他“嗯”一聲,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到有點敷衍的意味,“聰明?!?/br> 溫書瑜唇角有點克制小心地彎了彎。 過了會,她又說:“弄濕的墊子該怎么辦?” “會有人清理。” 她指腹小心摩挲著西裝里襯,“噢。” 車?yán)锇察o下來。 突然,溫書瑜想到那天自己鬧了笑話的稱呼,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擔(dān)心自己這樣一直找話說會讓對方覺得煩。 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其實,那天我不是故意要那么稱呼你的?!?/br> “哦?”他似乎很輕地笑了笑,趁紅燈的功夫微微向后側(cè)過臉,“那叫聲哥哥聽?” 男人的側(cè)臉線條立體而明晰,一瞬間像一個剪影定格在溫書瑜心口。 叫哥哥? 她一愣,眨了眨眼。 一時無言,他沒催促,只是掀眼看了看她,窗外光線落在他眼瞳上,照出剔透的淺棕。 溫書瑜掐著手心,硬著頭皮憋出忸怩的兩個字:“……哥哥?!?/br> “乖?!彼S口應(yīng)道,就像對待小孩。 末了轉(zhuǎn)回去,車子重新行駛起來。 一個不帶任何別的溫情與情愫的字,卻讓她心尖癢得發(fā)軟,手心都沁出了一點汗。 溫書瑜半個下巴都縮進(jìn)了蓋在身上的西裝外套下,耳朵都發(fā)燙了。 為什么覺得好羞恥啊…… 明明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溫書瑜卻覺得幾乎一眨眼就到了——雖然途中她幾次因為局促和小心翼翼而覺得每一秒都格外漫長。 車開到了目的地。 “宴辛?”溫朗逸看著從車上下來的男人有些詫異,“你怎么來了?” 梁宴辛瞥一眼后座車窗,打開了車門,“人給你送回來了?!?/br> 縮在一件男士西服下的少女坐在后座,齊肩的長發(fā)看得出還沒干透,裹著纖細(xì)小腿的中筒襪上面沾著污水的痕跡。 像一只沾濕了羽毛的可憐小鳥。 溫書瑜壓下心虛,“哥……” “眠眠?!” “眠眠回來了?!”趙棠如聽見動靜,忙推門出來。 “趙姨。”梁宴辛點了點頭。 趙棠如笑著應(yīng)一聲,擔(dān)憂的表情如釋重負(fù)地消散,“宴辛,怎么是你送眠眠回來?” 溫書瑜搶著答道:“我去書店的路上下雨了,又沒帶傘,所以叔……哥哥才送我——” 話還沒說完,溫朗逸目光掃了過來,“司機(jī)就在書店門口等你,期間還給你打過好幾通電話?!?/br> “手機(jī)被我放進(jìn)書包里了,而且我上車的地方還不到書店呢?!?/br> “那你怎么上了車也不知道打個電話?”趙棠如問。 “我……”溫書瑜腳尖動了動,“我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