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聞斌見他不愿多說了，道，“回哪？”

    “找個酒吧喝倆杯?！卑着d旺看看表，已經(jīng)深夜了，現(xiàn)在回去趙叔肯定都休息了，明天一大早再進去好了。

    “得嘞！”朱聞斌發(fā)動了車，車緩緩駛出了機場。

    朱聞斌是白興旺打小一起玩得伙伴，他比白興旺大幾歲。白家父母都熟悉他，最后朱聞斌工作了就進了盛美集團，幾年下來做的也不錯。一年前，當(dāng)上了盛美國際的總經(jīng)理。然而盛美在地產(chǎn)和商業(yè)街這倆個產(chǎn)業(yè)，都任命的是年紀較大的人。如此一來，年紀大的人處事穩(wěn)當(dāng)，而朱聞斌這個年輕的更懂娛樂媒體，各有所長，白盛年也算是合理安排了。

    白興旺回國之前做了些功課，他是不會打無準備的仗的。

    藍清打開家里的門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多了，他前幾日又找了幾個兼職。給孩子帶鋼琴的，賺的比較多。下了班去就可以了。但是五十萬對他來說是個大窟窿，他這樣是填不滿的。之前本身就一直干著的一個兼職幾個月前干不了了。

    那是家西餐廳，他在那里負責(zé)晚上用餐時的演奏，只要溫柔靈動，讓食客搭配著美味胃口大開就好了。他一直做得挺好，也做了有三年了，但是前些日子那個餐廳搬了，離公司、離家都太遠了。他今天找了幾家店，最后差點放棄的時候看見了一家酒吧，裝修的格調(diào)也很不錯，于是就試了試。

    哪知道這個酒吧剛好前些天鋼琴配樂的被打了，就在著急著找個替代的人。出價也很高，于是藍清也不顧及這是什么地方了，直接應(yīng)承下來。

    現(xiàn)在他滿身都是酒味和煙味，藍清不悅的皺了皺眉，脫了衣裳，露出有些消瘦的光滑脊背，進了浴室。熱水順著全身流下，可疲憊仿佛一點也無法沖去。

    那個藍志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藍清想到這，咬咬牙，復(fù)又松開——每個人生來的這一切是不能選擇的，他只能平淡接受這樣的父親。

    白興旺在酒吧也沒喝幾杯酒，被過來搭訕的男男女女煩的不行，朱聞斌在一旁幫他趕人。

    “喂，你怎么這么招人？能不能讓人安心的喝杯酒？”朱聞斌不滿道。

    白興旺理都沒理他，端著第二杯伏特加晃呀晃。唉？鋼琴聲還挺好聽怎么突然停了？

    白興旺根本就沒搭理周圍的人，一直在這種嘈雜中用耳朵挑出那個溫潤、讓人心平氣和的鋼琴聲。雖說酒吧適合歡快點的，但是這樣的情調(diào)似乎更適合搭訕。顧客們倒也沒有不滿。所以當(dāng)白興旺耳朵再搜尋不到那個聲音來源的時候，皺了皺眉。

    順著人群往那邊看去，隱約可以看見一個清瘦的穿著黑色衣服的男子正在合鋼琴蓋。接著換了一個其他的歌手，開始唱起了歌。而那個黑衣男子背了個包就走了，只能看到那消瘦白皙的側(cè)臉，一晃而過。

    而白興旺一抬頭，頓時更引來周圍人赤/裸/裸的目光。白興旺頓時打消了走過去讓那人留下來繼續(xù)彈的念頭。將杯中的伏特加一飲而盡，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

    陽光落在B市的高樓大廈的頂端，新一天的喧囂紛擾就開始了。藍清拖著疲憊的身體，眼袋的墨色包住了他狹長的眼睛。失了神卻掩飾不了眼底的陰霾。

    他照舊和公司里的員工打著招呼，嘴角掛著標準的笑，但收到的回應(yīng)卻并沒有那么友善。藍清倒不是很在意，他也習(xí)慣了。三年前的他和現(xiàn)在的他，變了、也沒變。變了是因為他愿意做那種送人十萬買個出歌機會的事。沒變是因為他心里依然如當(dāng)初一樣鄙夷這種做法，所以，他唾棄了自己一下。但也只有出歌能讓他這般下了決心。

    藍清心道，讓你這么多年來犟的不肯低頭，高抬著頭仰著下巴?，F(xiàn)在總算是碰到了硬石頭，栽了跟頭。藍清嘴角彎起了一抹譏笑，這種嘲諷，不是針對這個社會，而是針對自己。剛者易折，他知道自己錯在了哪，但就是不愿意悔改。好不容易愿意折腰，卻仍然做不好。藍清啊藍清，你若是真心真意的愿意屈服，母豬都能上樹了！

    諾大的盛美國際，多一個、少一個員工也沒人會發(fā)覺。人們一直活在各自的圈子里，即使是高聳入云的大廈也難以將人心聚在這方寸之地。

    藍清每天白天照常的工作，晚上飯也不顧吃就往學(xué)生家里趕。帶一個小時的鋼琴后，立刻騎著腳踏車趕下一個場子。酒吧里那些人紙醉金迷的生活仿佛與自己無關(guān)，自己是摻雜在他們生活里的一樣調(diào)劑品。

    然而即使很累，藍清依舊覺得，還是下了白班的這倆分兼職更能讓人樂在其中——至少，這是他的專業(yè)、他的愛。

    連續(xù)三四天，再年輕力壯的男人也受不了這樣的拼命。更何況藍清就是個瘦高、看起來像是棵沒曬過太陽的白菜，哪里受得住。加上這一冷一熱空調(diào)吹的，就光榮的敗給了流感。他拖著nongnong的鼻音來上班。

    “藍清！這個箱子里是上個季度模特走秀的幾件樣式，你拿去一樓大廳的那個更衣室儲存間?！蹦侨藢⒁粋€大紙箱子給藍清，藍清上前接住，哦了一聲。

    這個差事他一直是喜歡的。一樓大廳的更衣室有倆件，緊挨著。一般是公司里有活動時、或是面試時，臨時給模特或是演員用來換衣服的。也不是很大，但有一個軟軟的座椅，可以偷懶歇一會。里面還有一個儲存室，用來放一些演出服和走秀用的衣服的。

    藍清走出這層樓，坐上了電梯，看著電梯一層層往下降，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藍清出了一樓，低著頭，劉海遮住了他的臉。讓本身就不起眼的他更沒有存在感了。

    拐了個彎，大步走向一樓角落里的那倆扇門。

    一扇門關(guān)著，看來里面有人呢。于是藍清進了另外一間。

    他剛放下箱子，長吸一口氣，準備呼出來放松一下的時候，就聽到隔壁——也就是另一間換衣間里傳來了一聲男聲。聲音略顯稚嫩，應(yīng)該是比自己年輕。

    “靠！他們這樣亂拿、亂花我的錢，根本就沒一點員工應(yīng)有的樣子！這算什么？！當(dāng)老子好欺負是吧！？”一邊說一邊猛地踢了一下門板，藍清感覺這個更衣室都要震得散架了。

    藍清：“。。。。。。?！?/br>
    “咳，那個、”藍清吱了一聲，他是想提醒一下這個小男孩，在公司里說同事或是上司壞話還是要小聲點比較好。

    隔壁的人立刻噤聲。

    “呃，你別怕，我沒有惡意。只是你還是輕聲些，這些話，我聽去了沒有關(guān)系，但是萬一別有用心的人聽了去把你告上一狀，你這工作不就泡湯了嗎？”

    對面依然沒有聲音。

    藍清便開始坐下休息，自己說道了起來，“你應(yīng)該才進公司沒多久吧？新來的剛開始都是這樣，等你有了業(yè)績就好了。別灰心，昂?！彼约菏遣坏弥荆遣⒉皇撬腥硕紩袼@樣的。就像是小樊，藍清還是希望像他那么年輕的都能事業(yè)得志。

    隔壁這次有了聲音，聲音聽不出來情緒，“這么說你混出頭了？”

    藍清：“。。。。。。。”我是沒有，但我跟你不一樣??！

    “你看！你沒有吧?！睂Ψ剿坪鹾苁谴_定。藍清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應(yīng)該臉紅才對吧。

    第4章 未來

    “你別生氣了，你想想啊，反正他們年紀比你大，能活得日子也沒你久，何必呢？”藍清道。

    隔壁的人發(fā)出了一聲笑，像是被藍清的話逗笑了。藍清可能是因為心里苦悶，卻無人可以發(fā)泄，所以對著這么個見不著面的、一墻之隔的陌生人反而打開了心。

    “其實，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窘境吧。”藍清帶著鼻音咂咂嘴。這里面的空調(diào)還是很舒服的。

    隔壁有搬動凳子的聲音，估計也是坐下了。藍清一聽很是高興，終于有個人聽他說話了。這樣也好，看不見臉、不知道是誰。出了這個門互相也不認識，不用因為說過掏心窩的話而感到尷尬。

    “我是來這里三年了，本來呢，是想唱歌的，哎，今天不能唱了，不然可以給你唱一首的。這倆天感冒。。?！?/br>
    藍清坐在椅子上，“然后呢，到現(xiàn)在還沒有發(fā)過一首歌。我倒是好的壞的寫了不少，就是沒機會發(fā)出去。那個圈子里有太多人想往上擠，然而我一直覺得我跟娛樂圈這個東西一點兒不搭邊，我就是想寫歌、然后有人聽我的歌，就這樣。然而僅僅是這個目標卻是挺難實現(xiàn)的?！?/br>
    “那你也太笨了點吧?！备舯诘娜舜驍嗨?。

    “是啊，”藍清苦笑，這個小子怎么這么一針見血，毫不留情的就往他心口上插刀，“你是哪個部門的?。俊?/br>
    “額，，，我是，那個后勤的?！备舯诘娜舜鸬?。

    “呵呵，你不用擔(dān)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彼{清見他支支吾吾的，想著他可能是怕被告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