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長,衣衫薄_分節(jié)閱讀_20
容庭指了指靶心,對他道:“三天之內。” 成玨猶豫著點頭,過了一會兒,又開口道:“能晚一點嗎?” 容庭挑眉,靜靜地看著他,并沒有答話。而成玨頓時低下了頭,轉身開始練習起來。 幾槍下來,他自然是打得面目全非的。容庭在旁邊漫不經心地看著,正想用打火機點根煙抽,卻不經意地瞥見成玨紅通通的眼睛。這不由使容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瞇起眼打量著此刻的成玨——跟只兔子似的,但太瘦了,一口下肚肯定覺得硌人。單薄的脊背線條,明顯隆起的蝴蝶骨,還有兩根筷子腿。容庭不禁想了想,以前的成玨也是這么瘦嗎?他好像沒什么印象了。畢竟也不關他的事。 他將手上的那支煙夾在耳廓上,隨后朝成玨走了過去,就這樣微俯下身,整個胸膛都緊貼在成玨的背上。 成玨被嚇了一跳,側過頭,嘴唇一不小心在他的臉上輕輕擦過,登時讓他睜大了眼,急忙將腦袋再次轉回去。容庭似毫無察覺地將他的手覆蓋在成玨緊握著槍的手上,懶洋洋地開口道:“我教你?!?/br> 而他只覺得仿佛有陣熱風不斷地吹拂在他的耳朵上,弄得他癢癢的,但又不好發(fā)作。他能感覺到容庭的指尖似有意無意地摩挲著他的手背,力度輕得像一片片飄落的羽毛,然后他一句句貼著他的耳朵說著,很簡短,但每一句都是重點。 砰。 正中靶心。 “懂了嗎?” 成玨小心翼翼地轉過頭來,望向容庭的側臉,一如往昔的輪廓分明。嘴唇與鼻梁猶如是被一流的雕刻師塑造得這般完美,然后他點了點頭。 容庭見他聽話,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這把槍就送給你了。” 就是他此時手上拿著的這把,曾經被他當寶物一樣供奉著。現在想來,這不過是容庭用膩了扔給他的一件廢棄品,并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地方。 可當時的他是何等天真,以為容庭對他又恢復到從前那個態(tài)度。因此他練得格外認真,幾乎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只一心一意地想著在三天之后能討得容庭的一聲夸獎。 然而,等他終于打中十環(huán)之時,他興奮得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腳步飛快地跑到了容庭的房間時。 他卻看見了他與一個陌生男子正赤裸而又親密地緊貼在一起。 第十五章 他的小情人看見成玨突然出現在門外,尖叫了一下,隨手抄起床旁邊放著的一個保溫杯往成玨身上砸去。而容庭反應迅速地掀起被子將他捂得嚴嚴實實的,然后朝成玨說了一個字:“滾?!?/br> 當時容庭的臉上如同淬了一層寒冰,帶著森森冷意,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也顧不上肩頸處被金屬物體砸中的疼痛,轉過身拔腿就跑。 他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感覺了,而即便記得,現在也早已經麻木。從開始的難過與傷心,到此時的習以為然,一切都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就在這時,門再次被人打開。他正拿著容庭送他的那把槍看得出神,結果正主卻面色陰郁地迅速走到他的床邊,一把抓起他手上的槍支,隨后往地上重重地一摔。他聽到一陣噼啪的響聲,而心中的某一處也伴隨著這個聲音碎裂開來。他極力地想扯起嘴角,但最終化為一絲苦笑,道:“少爺?!?/br> 這下子,連容庭唯一送給他的東西都沒有了。 “你想死么?”此時容庭的臉上竟有一些憔悴,但仍然掩蓋不了他眼底乍現的寒意。 成玨瑟縮了一下,也不知道應該回答“想”還是“不想”,就眼睜睜地看著容庭的手在他的脖頸處不斷地撩撥著,不禁讓他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驀地,他的手突然勒在他的脖子上,漸漸地加重了力度。 原來,容庭他......他就真的這么想讓他死。原來,他已經厭惡自己到了這種地步。 成玨被他掐得有些呼吸困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放、放了......我......” “算......算我......求您......” 他突然松開了成玨,成玨如獲重生地吸入了大片新鮮空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而他似不可置信地抬起手,連連退了好幾步,然后看向成玨,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再想繼續(xù)走時卻生生止住,別開頭道:“我說過的,你要是敢死的話,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了,將你的手和腳統(tǒng)統(tǒng)打斷,讓你想死也死不成!”隨后便響起一陣重重的關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玨的錯覺,他似乎聽到了容庭話語中竟夾雜著一絲慌亂。但那又怎么可能呢?他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他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望向被容庭摔壞的那把槍。應該是年歲已久的緣故,表面的金屬因突然的撞擊而掉了一大塊碎片,零件的“尸體”分散在各個角落里。他伸直了手努力地想把它撿回來,然后費了半天的力氣,還是無濟于事。 他索性將插在右手上的輸液針拔了出來,顧不上仍血流不止的手背,挪動著自己的身體下了床。他身上的傷并沒有完全愈合,再加上他在床上昏睡了幾天沒有進食的緣故,他左腳一落地,眼前突然涌現一大片不斷跳躍的黑點,鋪天蓋地地遮擋住他的視線,而他只感覺到頭顱中似被一根棍子攪亂了腦漿,一陣暈眩。 隨后他從床上滾落下來,但身上的動作未停,依舊艱難地向前爬動,終于夠到了那具殘骸。他如獲至寶地將它拿了起來,貼在自己的臉上,隨后閉著眼笑了起來。 過了幾個小時,他醒了過來,竟發(fā)覺自己躺在地板上睡著了。地板很冰,他僅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手腳皆裸露在外,不禁渾身打了個顫。 手背上的血已經凝固,他正想起身去拿毛巾擦拭一下時,有一個人影突然地闖了進來,還帶著滿身的酒氣。 他睜大了眼睛,復又眨了眨:“少爺......您怎么又來了?” 容庭手上還拿著一個空酒瓶子,見他躺在地上,頓時,酒瓶在他手中滑落,“砰”的一聲掉落在地。下一秒,容庭半蹲在他的旁邊,醉眼蒙眬地看著他,隨后伸出手欲要撫摸的側臉,聲音帶著平日不曾有過的柔和:“怎么在地上?” 他被容庭那陰晴不定的性子嚇得往后退了一點,恰巧避開了他伸過來的那只手。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頓了許久。而成玨心中暗叫不好,他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于是他急忙裝出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解釋道:“少爺,我剛剛臉不小心蹭到了地板,有點臟,您還是不要碰了?!?/br> “不怕。”他突然朝他笑了起來,然后上身慢慢地朝他靠近,伸出手將他整個兒摟在懷中,還用下巴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額頭。 成玨這才察覺到此時容庭身上的酒味比平時濃重許多,不禁苦笑:“少爺,以后喝醉了,就不要來我這兒?!?/br> “嗯?”他的嘴唇貼在他的額頭上,而雙手覆蓋在他冰涼的手上,頓時讓他覺得暖融融的。 他有些眷戀起這樣的溫度,然而他不能深陷其中,因為那是一個圈套,是一個陷阱:“別對我這么好,我怕我會后悔,更怕您會后悔。” 容庭置若罔聞地將他抱回了床上,他又忍不住道:“少爺,您請回吧。我困了?!?/br> 而容庭仿佛沒有聽到他這句話,伸手摸上他的眉骨、鼻梁與下頜骨,眼底竟帶上了一絲心疼地說:“怎么瘦了這么多?” 他正要開口說話,卻被容庭用手指點住了嘴唇:“你喜歡吃什么,我讓人給你做?!?/br> 成玨試圖再次開口,與此同時他突然想起什么,說:“你愛吃rou末茄子,油燜筍,白斬雞,水煮魚......我說的對不對?”容庭的眼睛亮得像夜空的星星似的,模樣一臉期待,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肯定。 “對......”成玨驚訝地眨了眨眼,心里不禁疑惑地想,他是怎么知道的? 容庭頓時笑了起來,看著成玨一副呆滯的表情,心中一動,忽然地湊近他,在他的嘴唇上連續(xù)親了好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