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長,衣衫薄_分節(jié)閱讀_6
第四章 他亦步亦趨地走在容庭后面,直至看到一輛停在路邊的賓利才堪堪超過容庭,先是給他開了門,隨后他進(jìn)入駕駛座,系上安全帶,一邊開車一邊開始報備容庭一天以來的工作行程。 最近容庭包養(yǎng)了一個三線小明星,不光臉長得好看,床上功夫更好,就是性子傲慢了些,在外人面前總是擺著一張冰塊臉,唯有親密的人才能讓他融化。就比如現(xiàn)在,他本專心致志地在開車,可時不時傳來的溫聲軟語,著實讓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后視鏡。后視鏡上的容庭,正一臉笑意融融地將手機貼在耳朵上。手機的音量有些大,里面男孩的聲音他聽得極為真切,那就是陳瑰。 昨天晚上,在容庭走后,他把所有陳瑰演的電視電影統(tǒng)統(tǒng)看了一遍,等全部看完后在心底不停搖頭,容庭最近看人的眼光委實差了些。 自然,這些也由不得他來評價。 拍攝基地在荒郊野外,與其說現(xiàn)在正在拍戲,不如說是在取景。陳瑰接的這部戲是一部古裝片,劇情雖然老套狗血,但憑借著強大的演員陣容與凄美絕倫的神話傳說,再加之上映前炒一把男女主角的緋聞,觀眾自然會被吸引而前去買單。 一部片子如果收獲的是好評如潮,那便是一部優(yōu)秀的影片。而如果一部片子在還未成形前,制片人、投資方就自行將它定義為賺錢工具的話,那這部影片或許是在鋪天蓋地的罵聲與粉絲的擁護(hù)聲中結(jié)束上映。 許是這里風(fēng)景太美,經(jīng)常有劇組前來拍戲。因此這里雖是沒有鋼筋水泥般冰冷的建筑物,但是在豐草綠縟中早有人堆砌了幾間化妝室與休息室,容納下整個兒制作團(tuán)隊可謂是綽綽有余。 成玨下了車子,隨后繞了半圈去給容庭開門。車門剛打開,便有一道強勁的氣流從他臉上掠過,像一記輕飄飄的巴掌。 陳瑰似乎是一直在等容庭的出現(xiàn),甫一開門,成玨就看見他跟容庭緊緊地?fù)肀г谝黄?。很難得的是,容庭竟沒有因為這突襲而生氣,嘴角柔軟地順著他的后背,開口也溫柔至極:“不去拍戲,嗯?” 成玨不自覺地別開了頭,眼睛酸澀得難受,他覺得可能是因為昨天熬夜的關(guān)系。 陳瑰抬高身子,將嘴唇貼在他的嘴唇上,啵地一聲,親得很是用力。他道:“現(xiàn)在休息啊,每天拍戲我都累死了?!?/br> “那現(xiàn)在就睡一覺?!?/br> “不行,你來了我自然要陪你?!?/br> “真乖?!彼﹃惞孱^頂?shù)哪屈c發(fā)旋,低聲道:“怎么辦,我實在太喜歡你了?!?/br> 陳瑰挑起了好看的眉:“喜歡?你對多少人說過?” 他低笑出聲:“‘玩’對很多人說過,‘喜歡’只對你一個。” 陳瑰被他這句動聽的話迷得七葷八素,就見他的面容驟然放大,嘴唇眨眼蓋了上來。兩人一時間吻得難舍難分,靜謐的空氣中只留有唇齒嚴(yán)絲合縫的交纏聲。 成玨在一旁冷笑,心里盤算著他最后一句話跟多少人說過。就連他也數(shù)不清了,甚至還不包含八年以前他不在的時候。 情到濃時,他們忽略了旁邊還有他的存在。他用手蹭了蹭鼻子,腳步極輕地離開。 外頭有些熱,他在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稱他是容庭的助理,以來謀求一隅休憩之地。因此他瞧著哪塊空地有樹蔭遮蔽,于是就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人說背靠大樹好乘涼,確實是這樣沒錯。他愜意地靠在一棵梧桐樹上,被熱風(fēng)吹拂的樹影在他臉上來回逡巡,他閉眼假寐,羽毛似的睫毛卷成一個向上彎折的弧度,美好得如同一幅靜止的畫卷。 “陳瑰!你怎么在這里睡覺啊,快拍戲了,你趕緊給我起來——” 他的腦袋被人用紙卷拍了一下,悠悠地睜開眼睛看向來人。那人不嫌熱地將頭發(fā)披散至腰,微卷,發(fā)色在陽光下泛著棕色。 挺漂亮的女生,他想。然而他并不認(rèn)識她。 他瞇起眼睛看向她,而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似乎認(rèn)錯人了,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啊,眼拙眼拙?!?/br> 成玨眨了眨眼,說了句“沒事”,然后閉上眼睛準(zhǔn)備繼續(xù)睡覺,然而旁邊的人卻偏偏不如他所愿,用手捅了捅他的胳膊,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叫嚷著:“誒,先別睡,聽我說啊,你有沒有考慮進(jìn)娛樂圈?。俊?/br> “嗯?” “外形條件這么好,跟著我,保證讓你不出三年飛黃騰達(dá),說不定再隔幾年還能拿個影帝什么的?!彼孕诺嘏牧伺淖约旱男乜谡f道。 成玨不禁失笑,覺得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經(jīng)紀(jì)人蠻有意思的,然后道:“這么厲害,那你現(xiàn)在帶的藝人是誰?” “陳瑰啊,你沒覺得他現(xiàn)在很火嗎?我剛剛還把你跟他認(rèn)錯了,放心,下回不會再眼瞎了,這是我的......”她正想從口袋里取出什么東西,成玨便在此時打斷了他的話:“陳瑰?” “嗯嗯,這部電影的男主角就是他。” 成玨剛才的笑容被這兩個字減淡了不少:“這樣啊?!?/br> 他用手推拒她遞過來的名片,微微一笑,但笑容未達(dá)眼底:“本來還想考慮的,但如果是陳瑰,我選擇拒絕。” 他站起身來,由于低血糖的關(guān)系,他的眼前開始發(fā)黑,如同被蘸有墨水的紗布蒙住了眼睛。他晃了晃腦袋,穩(wěn)住身體,視線逐漸恢復(fù)正常,也不顧后面人的大喊與跺腳,他便顧自筆直地走了出去。 陽光倏地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照得無處遁形。烏黑的頭發(fā)絲被曬得熱乎乎的,他也有點兒頭昏腦脹,想著自己現(xiàn)在去哪里呢? 手機突然傳來鬧鈴聲,然后他看了下表上的時間,剛好十一點——他一天會設(shè)三個鬧鐘,一是他自己起床的時候,二是容庭午飯的時候,三是容庭晚餐的時候。 他回去的時候,容庭與陳瑰已經(jīng)不在了。他走到了車尾,打開后備箱,將他清晨做的午飯拿了出來。容庭向來喜歡吃他做的家常菜,可能是因為外面山珍海味吃慣了,吃點兒青菜豆腐也是一番別致的美味。 幸虧他存了備忘錄,問了幾個人后,這才找到陳瑰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門并沒有關(guān),透出一道罅隙,還有涼絲絲的空調(diào)冷氣向外跑了出來。他先是輕輕地敲了兩下,隨后才推門而入。 一入眼的畫面便是陳瑰的頭枕在容庭的腿上,兩只手抬得高高的,正在一本正經(jīng)地背著臺詞。而容庭正目光溫柔地注視著他,見到門外的動靜,發(fā)覺是他時,眼神驟然地冷了下來,就仿佛之前那個嘴角柔和的他蕩然無存一樣。 他盡量地牽起一個標(biāo)準(zhǔn)微笑,說:“少爺,您的午飯?!?/br> 容庭的面色雖有不悅,但還是點頭,示意他過來。 保溫盒中盛放的飯菜仍然冒著白汽,香氣頃刻溢滿房間各個角落。 陳瑰顯然被這色相賣相俱佳的食物給饞到了,眼睛巴巴地看著成玨手上的動作,然后可憐兮兮地說:“有兩份呢,能給我吃一份嗎?” 成玨拿飯盒的手頓了頓,心想,真是糟糕,忘記把他自己的那份給拿出來了,好巧不巧的,還被陳瑰——他的情敵給覬覦上了。 其實他挺想毫不猶豫地拒絕,但是這樣一來陳瑰就會不開心。陳瑰開不開心不關(guān)他的事,關(guān)鍵是如此一來,容庭也會因此不開心。這樣的話,他自己也不開心了。 與其這樣,倒不如餓著肚子,讓自己開心一點。 他沖陳瑰笑了笑,說:“當(dāng)然可以。”然后將手上的飯盒遞給了陳瑰。 你看,愛能讓人變得如此無私,也能讓人變得如此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