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_分節(jié)閱讀_107
拉法爾怔住,無言以對。 “他利用你,直到你在血幫領袖的角逐中失敗,隨即像擺脫一團人形垃圾一樣、毫不猶豫地甩掉你,甚至向雷珀出賣你換取一大筆好處,你才落得如此下場,不是嗎?” “你對他雖然余情未了,但恨意更深,未嘗不想找到他,親手將復仇的子彈填進那顆邪惡自私的心臟,只是沒有實現的能力,不是嗎?” “現在機會來了。提供線索給我,所有與他有關的線索,你會發(fā)現我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而我給你的報酬則是——他將在臨死前聽到你的名字,你想不想知道那一刻他的神情?” 仿佛被黑夜中惡魔的絮語所蠱惑,拉法爾瞇起了眼,一線異樣的光芒從皺紋叢生的眼角漸漸泛起,“那神情一定很美……”他喃喃說,帶著刻骨的回憶與惡毒的快意,最后竟上氣不接下氣地笑起來,“哦,我真想親眼看看!” 黑影早有準備地將藏在枕下的哮喘噴霧劑塞進他嘴里,淡淡地說:“你會知道的。” 在這個隱身黑暗、始終未曾露面的男人離開之后,拉法爾咬著牙拔出釘在手背上的那支鋼筆,如夜林中的貓頭鷹一般,發(fā)出了既像笑又像哭的顫音。 雷克斯島監(jiān)獄第五區(qū),1317號囚室在短暫的空置后,又迎回了原主。獄警鎖上門后迅速離去,殺青剛把個人物品放上床,就聽見門外輕健的腳步聲。 “讓我動用力氣把你從第六區(qū)再弄回來,你最好跟我說已經搞定了拉法爾·斯托克的那塊血牌?!钡倌骷绨蛞兄F柵,漫不經心的姿勢中蘊含威脅意味,半側著臉對他說。 殺青朝他微微一笑:“今天我會最后一個去洗衣房。” 傍晚,衛(wèi)生清理時間快要結束時,殺青抱著一籃臟衣服來到洗衣房,果然見里面已被清空。蒂莫西正坐在長椅上,悠閑地拈著一本書。 “我以為你會更有耐心些,‘教父’,至少等我解開那塊牌子上的密碼?!睔⑶嗾f。 蒂莫西放下書,起身道:“你只要拿到牌子就夠了,其他我自然會解決?!彼麅?yōu)雅地向前伸出一只手臂,仿佛王座上的君主滿意于臣民的進獻,恩賜他們親吻他指尖的殊榮?!澳眠^來吧,之前答應的五分之一不會少你的?!?/br> 殺青卻笑吟吟地搖了搖頭:“我怎么有種預感,一旦你拿到了牌子,我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呢?我知道依你的手段,至少有一百種辦法能讓我悄無聲息地死在監(jiān)獄里,我可不能冒這種風險?!?/br> 蒂莫西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眉峰揚起,那是他發(fā)怒的前兆:“如果你現在不給我,我保證你連今天的晚餐都見不到?!?/br> “五分之一,一億美金,那可是筆巨款,值得像我這種亡命之徒為此奮力一搏?!本驮趯Ψ侥樕珡氐钻幊林?,殺青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碩大的戒指,游戲似的上下拋甩,“果然還是真金白銀比較有誘惑力,比起來這玩意兒就太文藝了,就算熔掉也值不了幾個錢?!?/br> 在看清那枚戒指后,蒂莫西臉色乍然一變,失聲道:“它怎么會在你手里?是阿萊西奧?該死的,他竟然連‘印章’都給了你?!蠢貨!賤胚子!你們這兩個——”他閉了閉眼睛,又迅速睜開,似乎在一瞬間按捺住了滿腔怒火,殺意卻無法抑制地從鐵青的面色中滲出。 “把戒指給我!”他一字一字說。 “沒問題,”殺青十分爽快地答應,“作為交換,那塊牌子可以在我這里多留幾天,對吧?” 蒂莫西沒有回答,灰藍的眼睛里一片森冷。 殺青知道對方這算是勉強同意了,手指一彈,將戒指拋過去,笑著說:“別生氣,教父,從另一個方面看,這對你而言是件好事。你看,你的弟弟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在意這枚‘印章’,所以委托我把它交還給你,他說只要不涉及關鍵利益,你們的兄弟感情就可以一直好下去。而對我來說,這也是件好事,說明阿萊西奧對我的在意程度,比我想象的更深,以至于放心把這么重要的物品交到我手上??偠灾?,”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聽起來有股得意洋洋的味道,“你得到了‘權杖’,我得到了‘真心’,兩全其美不是嗎?你不會真想殺了我,讓你的好弟弟傷心至死吧?” 蒂莫西一把接住戒指,面無表情地鷙視他,最后硬邦邦地吐出一個詞:“恬不知恥!” 殺青無賴地攤了攤手:“可你弟弟愛我?!?/br> 教父感覺太陽xue突突地跳痛起來。他將戒指戴到右手大拇指上,妥協似的冷哼一聲:“給你一周時間,解開那塊牌子上的密碼,告訴我老沃根的秘密金庫所在。” “遵命,陛下?!睔⑶嘞裱菸枧_劇一樣曲臂鞠了個躬。 蒂莫西余怒未消地走了,守在門外的兩個手下跟隨他一起離開。洗衣房短時間內只剩下殺青一人。 “看在你牌風好的份上,送你個臨別禮物——墳墓第五區(qū)洗衣房的地磚底下,好好找吧?!?/br> 回想起甘的耳語,殺青微微一笑,視線掃過整個房間:職業(yè)殺手的禮物,會是什么呢……匕首?槍?還是更與眾不同的? 晚餐時,殺青在固定的位置沒有見到狼棍的身影,另一個角落里黑胖子馬爾沃也不知所蹤?;岣窀嬖V他,因為前幾天的斗毆事件鬧得太大,獄方為了警告兩方幫派,把狼棍和馬爾沃拉去關小黑屋,沒十天半個月回不來。 “拿人手短,他們還算給了老大面子,要是按規(guī)定,至少得關兩三個月。”基尼格吊著一條受傷的胳膊說,“不過無所謂,關哪兒不是關呢。一想到我們暴揍了瘸子們一頓,狠狠出了口惡氣,老子就爽得很!不知道下次戰(zhàn)爭是什么時候,日子真是無聊啊……” 殺青的目光從他身上撇開,掠過其他犯人們——日復一日的囚禁、不見天日的無望,為這些人的臉統(tǒng)一渲染上黯淡頹廢的色彩,唯有血腥味能稍微刺激一下他們麻木的神經,就像一群圈養(yǎng)在垃圾場里的老鼠,為了一點食物殘渣自相殘殺,即使吃飽了還是要自相殘殺,因為除了廝殺,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殺青一推面前的不銹鋼餐盤,起身離開餐廳,走向過道盡頭的固定電話。刷過ID卡,他撥打了律師坎寧的手機,無視對方殷勤的問候(他很清楚對方在自己的案子里名利雙收),直截了當地說:“為了得到我的具體信息,夏尼爾跟你接觸過,對吧?告訴他,讓小狼狗叼著飛盤過來領賞吧,我準備好骨頭餅干了?!?/br> 放下聽筒后,他轉身,正對上走廊拐角處出現的身影——是賽門,似乎已經站在那里看了他一會兒了,正猶豫著要不要走過來,是若無其事地打個招呼,還是說點什么表達一下激動的心情。 看到年輕獄警欲言又止的樣子,殺青幾乎放棄了自己計劃中的一個部分——但那只是瞬間的動搖,他的就冷卻下來,主動朝賽門走過去:“晚上好,長官。” “你可以直接叫我賽門。”對方輕聲說。 “好吧,賽門,”殺青說,“我需要你的幫助?!?/br> 賽門的眼睛亮了起來,使得那張其貌不揚的臉龐泛出了鮮活的光彩:“什、什么?請告訴我,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殺青帶著一種異常冷雋的神色,湊到對方耳邊低語,日光燈慘惻的光線下,他的臉頰蒼白如尸衣。 一周后。 蒂莫西在放風的cao場上攔住了殺青:“時間到,你破譯密碼了嗎?如果做不到,就把牌子給我?!?/br> “晚上到我房間來?!睔⑶鄟G下一句,擦身而過。 晚上九點鐘,全體犯人在走道黃線上齊齊站成一排,接受點名,結束后犯人們回到各自囚室,鐵門上鎖,走道熄燈。蒂莫西向斜后方退幾步,進入隔壁囚室,點名獄警卻像沒看見似的,一聲不吭地鎖上門。 熄了燈的囚室被幽暗籠罩,只能勉強看清坐在床沿的人影輪廓。等到眼睛適應了黑暗環(huán)境,蒂莫西上前道:“說吧,別再玩什么花樣……” “我沒解開密碼?!睔⑶啻驍嗨脑挘鞍凑占s定,血牌給你,你可以自己研究,但我的五分之一不能少?!?/br> 蒂莫西在心里冷笑一聲,朝他伸出手。 殺青起身摘下脖頸上的金屬鏈子,遞過去。就在對方手指牢牢攥住牌子的瞬間,他猛地用力一扯,隨即曲膝撞向對方小腹。 猝不及防之下,蒂莫西被他撞個正著,發(fā)出一聲痛楚的悶哼。但身為黑幫頭目,他也在搏斗術上下過不少功夫,忍著痛揮拳反擊。 手腕被扼住的瞬間,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下巴和胸口砰地砸在床架,耳膜嗡嗡作響。好幾秒鐘后他才清醒過來,發(fā)現雙腕和腳踝已被鞋帶捆在背后,動彈不得。 ……就這么結束了?他的各種搏斗技巧還沒來得及用出來! 帶著一種對整個世界的不真實感,蒂莫西茫茫然趴在地板上,心情簡直無法言喻。原來對方之前在他面前表現出的種種忌憚、緊張、戒備,竟都只是偽裝?就像一頭刻意收斂爪牙、屏息潛行的野獸,只有在撲向獵物的那一刻才鋒芒畢露! 殺青一屁股坐在他后腰,他指間扒下金屬鏈,重新掛回脖子上。“別沮喪,教父,比起拳頭這種低端產品,我知道你更擅長用槍?!彼牧说倌魉募绨颍瑧蛑o地說道。 “……你想做什么,獨吞那筆錢?”蒂莫西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咬牙問,“想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幫派?知道黑手黨這三個字意味著什么嗎,你這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