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覺得，那個黑暗的海蝕洞其實(shí)是個被巫師施了魔法的禁地，人在里面就跟中了咒似的理智全失，滿腦袋都是粉紅泡泡，看惡魔都像天使一樣可愛；一旦走出來，BIU，幻術(shù)破滅，對方就瞬間露出原本的崢嶸面目了。

    十二個小時前，他犯下了人生中最大的錯誤……疲憊地用指尖掐著眉心，里奧挫敗地嘆了口氣，“聽著，殺青——”

    “哦？我好像聽見之前有人叫我‘寶貝兒’來著?！?/br>
    里奧用手掌捂住了臉，“……寶貝兒，咱別鬧了行不？”

    “沒問題。”殺青愉快地笑起來，“那個變態(tài)小公爵歸你處置，其他獵手如果還沒離開就留給我。”

    “不行，我不會坐視你殺人而不管。”

    “那你就背過身去。”

    “殺青！這是我的原則！”

    “不在下面也是我的原則?！?/br>
    “……”聯(lián)邦探員惱怒地咒罵了一聲：“你妹！”

    “好啦，關(guān)于月神島，我們可以暫時擱置爭議、共同開發(fā)嘛，以后總能找到解決辦法的?！边B環(huán)殺手說。

    里奧無語地看著他爬上荒草坡準(zhǔn)備再度穿越叢林，很想掉頭就走，跟他徹底分道揚(yáng)鑣。

    可惜這個意圖在實(shí)施之前就被另一個男人察覺了。“啊呀。”他扶著樹干哀嘆。

    “又怎么了？”探員警惕地問。

    “屁股痛，走不動，親愛的扶我一把唄?！睔⑹秩崛醯鼗卮?。

    “……”

    里奧第N次對自己發(fā)誓，一定要把這個裝模作樣的混蛋丟進(jìn)聯(lián)邦監(jiān)獄去！

    第46章 各懷鬼胎

    里奧和殺青離開荒野，接近山頂會所時，天還沒有亮。他們潛伏在草叢中觀察片刻，發(fā)現(xiàn)會所圍墻周圍守衛(wèi)果然大為松懈，幾乎每二十分鐘才一班流動崗，人數(shù)也減少了許多。看來小亞弗爾在北島搜不到他們，理所當(dāng)然地判斷他們逃去了南島，把人手都抽調(diào)過去，再用巡邏艦往兩島間的海峽一堵，是一副甕中捉鱉的架勢。

    會所圍墻高度近四米，但這阻礙不了訓(xùn)練有素的探員和殺手。里奧站在墻根，雙臂一墊，殺青踩著他的掌心躍身而起，腳尖蹬著墻壁，眨眼間就躥上墻頭。他脫去身上衣服裹著雙臂，在帶棘刺的鐵絲網(wǎng)中軋出一條通道，朝下方的里奧伸出手：“來?！?/br>
    兩人翻越圍墻，落在樅樹點(diǎn)綴的園藝草坪上。

    “我要先去一趟之前住的別墅?！崩飱W低聲道，“我有些東西藏在那里?！?/br>
    “邦德的秘密武器嗎？”殺青輕笑，“那就先去別墅區(qū)吧，順便可以確定一下剩余的會員在不在那里?！?/br>
    里奧瞪了他一眼，做了個“我會盯著你”的手勢。

    他們輕車熟路地走近別墅區(qū)，一路上繞開稀稀拉拉的守衛(wèi)，進(jìn)入里奧之前住過的別墅。

    “——等等！”走進(jìn)主臥時，殺青忽然拉住里奧的胳膊，用極微弱的聲音提醒，“房間里有人?！?/br>
    別墅里沒有開燈，一片幽暗和寂靜，但里奧凝神諦聽，還真聽見了細(xì)微的動靜——那是人熟睡時的鼻息，似乎來自深處那張大床……殺青悄無聲息地摸過去，一把扼住床上人影的咽喉，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

    熟睡者從夢中驚醒。猝不及防的偷襲令他錯愕了短短一兩秒，但他以異乎常人的速度反應(yīng)過來，死死抓住咽喉上的手，同時從枕頭下抽出一柄鋒利的匕首猛刺過去。

    殺青不得不松開捂住他口鼻的手，攥住持兇器的手腕一擰，將刃尖壓向?qū)Ψ降男乜凇?/br>
    兩只手臂的角力中，刀刃一寸一寸往床上那人的胸口移動，就在即將刺入血rou時，里奧沖上前分別抓住他們的手腕扯開，以標(biāo)準(zhǔn)的警方擒拿動作，三兩下就將床上那人面朝下壓制住，扭著雙臂別在腰后，對殺青低喝：“去拿條領(lǐng)帶過來！”

    殺青哼了一聲，起身去衣柜里扒拉領(lǐng)帶。

    被壓在被單上幾乎喘不過氣的男人聞聲叫起來：“……放手！是我、是我！”

    殺青一怔：“——夏尼爾？”

    里奧松了手，金發(fā)綠眼的男人從床上一躍而起，怒視他的眼中滿是狠毒的惡意，被陰暗的光線掩沒。

    他果然還活著！那個白癡、廢物、娘娘腔！夏尼爾在心底怒不可遏地咒罵著小亞弗爾，嘴里卻一派驚訝地問：“殺青，里奧，你們怎么會在這兒？”

    “這話應(yīng)該我問你，”殺青說，“我以為你之前就混上哪架飛機(jī)逃走了，怎么會在這兒？”

    “機(jī)場清空了，現(xiàn)在上面一架飛機(jī)都沒有，我不想被他們逮回人獸營地，也不想在見鬼的叢林里過夜，就想到空著的會員別墅。有句話叫‘燈下黑’，不是嗎？”夏尼爾翹著二郎腿坐在床沿。

    “你還真是適應(yīng)力強(qiáng)，不管在哪兒都能混得好好的?！睔⑶嗥擦似沧旖恰?/br>
    “雖然聽起來有那么點(diǎn)諷刺的味道，不過我還是愿意把這句當(dāng)成夸贊。你呢，干掉所有目標(biāo)了沒有？還是說被這個警察用看不見的手銬給栓住了？”夏尼爾不懷好意地反擊。

    里奧挑起眉峰：“如果這是挑撥離間，那可真夠拙劣的。夏尼爾？塞維利亞，我認(rèn)出你來了，紐約血幫布魯克林堂口的頭目——哦，是前任的。怎么，出獄了？在里面被獄友照顧得不錯吧。”

    夏尼爾從“照顧”這個詞里聽出了無限輕蔑與嘲弄，新仇舊恨頓時炸滿胸腔，恨不得把那張電影明星一樣英俊的臉揍得紅花盛開，再丟給一堆黑人手下輪上一百遍。但現(xiàn)在還不是算總賬的時候，他不怕跟這個FBI單打獨(dú)斗，真正顧慮的是殺青——到現(xiàn)在他也沒弄清楚這兩個殺手與警察之間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說是死對頭又覺得曖昧，說是狗男男又似乎不太對盤——如果發(fā)生沖突，殺青會站在誰那邊？

    這一點(diǎn)至關(guān)重要，哪怕他只是袖手旁觀也好，夏尼爾憋屈地想，好歹我跟他也有過一段生死交情，我們還在一張（樹）床上睡過覺呢！ 他對我都沒有像對那個條子一樣好臉色！

    “長官，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遵紀(jì)守法的良民了，說來這可都要感謝你，用了整整七年零四個月時間讓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蔽羧盏暮趲皖^目皮笑rou不笑地回答。

    “那你今后就安分守己地過日子吧，小心別再被我逮回監(jiān)獄去?！甭?lián)邦探員漫不經(jīng)心地說，“對了，埃德曼的手機(jī)還能用嗎？”

    早摔散架了——即將脫口而出的瞬間，夏尼爾意識到釣魚執(zhí)法的卑鄙，硬生生把喉嚨口的字眼吞回去，做不解狀道：“埃德曼？誰？什么手機(jī)？”

    里奧將信將疑地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他走下樓進(jìn)入餐廳，從酒柜里取出兩瓶勃艮第紅酒，用藏在暗格里的特殊針管分別抽取了兩管液體，而后藏進(jìn)袖管里。

    當(dāng)他回到臥室時，看見殺青口中的“小狼狗”（他才不信什么洗心革面的鬼話，那個討人嫌的黑幫分子絕對是條狡毒的豺狼）正繞著他的討好對象搖尾巴，這讓里奧很有一股將對方扔回監(jiān)獄再蹲個八百年的沖動。

    “……分開還不到五分鐘，我就開始想你了。”那個不要臉的家伙說，與殺青之間的距離近得令他火大，“我真懷念我們一起行動時的配合默契。之前的約定還有效，對吧，我當(dāng)你的好助手，而你離開這個破島的時候帶上我……”

    殺青歪著頭看他，似乎在斟酌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