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_分節(jié)閱讀_13
“不,他的說法,讓我忽然產(chǎn)生了一些靈感……等等,我得抓住它們!”克雷蒙特博士喃喃道,“兇手的心理投影……”他突然拍案而起:“我得回一趟罪證鑒定科!” “做什么?”羅布沖著他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問。 “為兇器再做一次光譜分析!”克雷蒙特博士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 與緹婭等幾名探員面面相覷了一番,羅布莫名其妙地說:“不管他了,我們吃飯。里奧——” 他的搭檔騰地起身,一把拉起華裔男孩:“你們慢慢吃,我們有點事先走一步!” 幾乎是連拖帶拽地被帶回車里,里奧怒容滿面地逼問:“你想干什么!李畢青,我想我已經(jīng)警告過你——” “是的,我曾保證過,但是食言了,那樣不對?!比A裔男孩誠懇地承認著錯誤,“可我不能就這么袖手旁觀??屏质俏艺J識的人,雖然還達不到朋友的高度,但我們交談過,我還記得當時他臉上鮮活的表情、說話時眼中的光彩,然后他就突然變成了一具千瘡百孔的、冷冰冰的尸體——我得做點什么,里奧,雖然我清楚自己微薄的力量做不了什么——但我總得做點什么!里奧,你能明白這種感受嗎?”他睜大了棕褐色的眼睛,用一種幾乎是哀告的眼神看著聯(lián)邦探員,“如果你能明白,就能理解我這幾天以來夜不能眠的痛楚……” 里奧愣住了。在這番話中他感受到一種直指靈魂深處的悲涼之意,尤其是最后一句,令他也同病相憐似的痛楚起來。 他慢慢松開手,神情有些黯然,“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這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他苦笑了一下,“這點跟我一樣?!?/br> 李畢青松了口氣,再次保證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人身安全,我保證會有分寸,一定不讓自己身陷險境?!?/br> “你的保證信用度已經(jīng)大打折扣,我不會再輕易相信了?!焙诎l(fā)的聯(lián)邦探員不為所動地說,“如你所愿,克雷蒙特博士已經(jīng)去重新檢查兇器,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被你的話打動,也不確定他會查出什么疑點來,但你的危險行動到此為止——我不想囚禁你,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以妨礙執(zhí)法的罪名,把你銬在警局里,我發(fā)誓!” 李畢青從冷硬堅決的語調(diào)中聽出,這絕不只是恐嚇,里奧是言出必行。面對來自國家執(zhí)法人員的強大壓力,他只好服從地點了點頭,“好吧,我不會再插手?!?/br> 第9章 邪惡獨白 “知道我在兇器上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克雷蒙特博士大步走進辦公室,劈頭就問正在討論案情的緹婭和里奧。老頭子笑瞇瞇地等待有人來驚訝地請教,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回應(yīng)后,只得悻悻然地接著說:“好吧,我知道你們都相信布蘭迪家族的那個紈绔子弟就是真兇,但你們錯了!” 他從文件夾里取出幾頁資料,“看吧,這是我給所有兇器做過光譜分析后,在插入肛門的那根樹枝上發(fā)現(xiàn)的,被血跡掩蓋的精斑,很難發(fā)現(xiàn),可能是被大量血液沖淡了。雖然數(shù)量很少,但能證明,那個孩子在死前遭遇過性侵,也許是死后——我指的是第二名死者,科林身上沒有,而第一個時間太久遠,已經(jīng)很難查出來了?!?/br> 這下緹婭真正驚訝了,無法置信地翻看著資料:“這不可能,一個對同性戀者充滿厭惡與憎恨感的人,是不會與同性性交的……除非兩個案子兇手不同,但從作案手法等細節(jié)上看,又確實是同一個人……” “所以說,這是個很大的疑點。于是我嘗試從被破壞的精斑中提取DNA,這很困難,最后用磁珠法終于成功了一次,經(jīng)過對比確定,小布蘭迪不是真兇?!笨死酌商夭┦繉ε絾T肯定地說:“緹婭,這回你抓錯人了?!?/br> 緹婭緊握著檢查報告單,腿一軟坐到了辦公椅上。 “不是克萊德?布蘭迪,又會是誰?”里奧皺著眉自言自語,腦海中掠過李畢青躊躇再三后的那句話:“我覺得……克萊德可能不是兇手?!?/br> “現(xiàn)在我終于可以感受到兇手的真實情緒了。兇手是個同性戀者,或者是潛在的同性戀者,但又因為某種心理原因,無法進行正常的性行為,只有同性的鮮血與尸體才能讓他產(chǎn)生強烈的性亢奮,所以他選擇了虐殺,來滿足自己的欲望。”克雷蒙特博士轉(zhuǎn)而對里奧說,“我不得不佩服那個亞裔男孩的直覺,正是他的薔薇敲響了我的靈感,請代我個人向他致謝。如果有機會,我還想再跟他聊聊,不知他是否愿意。” “我想他會很樂意的,博士?!崩飱W心情復雜地回答。 “還有個問題我還在思考,為什么科林身上沒有性侵的痕跡?我最好再檢查仔細一點……”克雷蒙特博士喃喃地說著,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辦公室。 晚上,里奧回到公寓,看見李畢青曲著雙腿蜷在沙發(fā)上,膝蓋上墊著厚筆記本正飛快書寫著什么——他似乎很喜歡用這個姿勢寫東西。聽到里奧回來,他抬起頭打了個招呼,又把頭埋了下去。 看到對方有些無精打采的模樣,里奧開始反省自己之前是不是對這個男孩太嚴厲了,尤其是在語氣上。他很清楚經(jīng)常面對亡命之徒的自己,在說話時不自覺流露出的那種過于冷酷凌厲的壓迫感,那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普通男孩所能承受的。連茉莉都會批評他:“里奧,如果你跟未來的女朋友也用這種腔調(diào)說話,你就不會有女朋友了!”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得罪未來的女朋友——至少目前不在乎,但眼前這個干凈柔和的男孩,他不想讓他感到難受。 里奧在沙發(fā)另一頭坐下,遲疑著,最后開口說:“抱歉,為我昨天對你的態(tài)度?!?/br> “我接受你的道歉?!崩町吳鄲瀽灥鼗卮?,“可我還是不能插手,對嗎?” “是的。”在對方起身回房間之前,里奧又補充了一句:“但你可以插嘴?!?/br> “……什么?”李畢青停下動作看他。 “克雷蒙特博士說,想跟你聊聊,我想是有關(guān)案情方面。” 華裔男孩綻開了一個驚喜的笑容:“真的?里奧,這是你的補償嗎?謝謝……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了,還給你?!?/br> 里奧失笑:“不必還了。明天下課后,想跟我去參觀一下FBI的辦公大樓嗎?” 像是不知該怎么表達萬分喜悅的心情,李畢青光著腳從沙發(fā)上猛撲過去,在他胸口用力捶了一拳:“太棒了,我早就想去見識一下了!” 里奧在他撲過來時,條件反射地想一腿踢過去,隨即硬生生收住了力道,“這是襲警!”他裝模作樣地板下臉。 “你抓我呀!”李畢青伸出手腕,得意洋洋地反擊,“怎么判刑,警官?” 里奧忍不住笑了,“罰一小時社會公益服務(wù)時間——地點,廚房?!?/br> “是,警官!”李畢青跳起來穿拖鞋,朝廚房跑去。 次日下午放學后,里奧果然守諾地開車來校區(qū)門口,把李畢青帶到俄州FBI辦事處。走在人來人往卻井然有序的辦公大樓里,華裔男孩雖然循規(guī)蹈矩,仍抑制不住好奇的心情,四下顧盼,眼中閃著饒有興趣的亮光。 進入里奧的辦公室后,李畢青還沒看清楚那些五花八門、貼了滿滿一墻壁的照片,就被聯(lián)邦探員迅速拉過一塊幕布蓋住了。 “那些是什么照片?”他好奇地問。 “與我手上案子有關(guān)的?!崩飱W含糊地回答。 “殺青的案子?” “嗯?!崩飱W皺了皺眉,顯然不想讓他涉及這個話題。好在這時,滿頭銀發(fā)的克雷蒙特博士推開門,邁著他那不遜于年輕人的矯健步伐走進來,朝李畢青伸出手:“你真來了,男孩,里奧有沒有代我表達謝意?” 李畢青與他握著手,十分恭敬地說:“我可沒做什么值得您感謝的事,博士。作為犯罪心理學方面的頂尖專家,您可是我們這種只有興趣而沒有知識的業(yè)余人士仰望的存在?!?/br> “不錯,恭維話說得很動聽?!笨死酌商夭┦克实匦χ牧伺乃募绨?,“坐,我們好好聊聊。” 李畢青有些拘謹?shù)卦谏嘲l(fā)上坐下,里奧借口出去拿飲料,想留給他們單獨談話的空間,卻被老人叫?。骸袄飱W,麻煩你拿咖啡進來時,把你的搭檔和緹婭也帶來,我們一起聊聊?!?/br> 于是,三名刑事調(diào)查部的探員、一位德高望重的犯罪心理學專家和一個還在語言學校就讀的年輕華裔男孩,就這么在FBI分部的辦公室里,展開了對校園連環(huán)殺人案的偵破至關(guān)重要的一次談話——當然,這次談話的價值要到兇手落網(wǎng)才能真正體現(xiàn)出來。 把相關(guān)案情信息簡明扼要地對李畢青介紹一番后,克雷蒙特博士笑瞇瞇地問:“好了,男孩,我看你一直在沉思。談?wù)勀愕南敕?,最直接最強烈的念頭,就像腦中炸開的第一朵煙花,抓住那瞬間的燦爛光芒——那就是靈感。愛因斯坦告訴我們,它比99%的汗水更重要?!?/br> 李畢青遲疑再三,小聲說:“我怕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會誤導你們的正確判斷……” “不不不,”克雷蒙特博士伸出一根食指來回擺動,“別高估自己對別人的影響,我們有足夠的判斷力,你說的一切只是個人看法,連參考都算不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