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

    書房里。

    “咳咳......咳咳......”

    一聲又一聲不止的咳嗽聲，在這個寂靜的書房里，顯得多么的刺耳。

    坐在書桌后，岳老爺子皺著眉頭，看著手里一份份文件，看著上面所顯示的數(shù)字，他眼中的怒火便是越來越嚴(yán)重。

    “咳咳......封正軒，你......咳咳咳，你真的做到了這種地步！”憤怒的將手里的文件甩了出去，岳老爺子一陣氣節(jié)，扶著胸口，一頓急促的咳嗽，最近他的咳嗽越來越嚴(yán)重了，他身體的情況，也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他已經(jīng)，老了！

    微微瞇了瞇雙眼，待呼吸稍稍順暢之后，岳老爺子的目光，忽而落在了眼前的抽屜上，蒼老的手微抖著拉開那個抽屜，里面放著一個紅木合資，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年代了。

    將之拿了出來，但是并沒有打開它。

    岳老爺子靜靜的盯著眼前的盒子，那雙向來銳利的鷹眸，此刻，卻顯露出了一絲無力的疲倦，映襯著他滿頭的華發(fā)，仿佛，在一瞬之間，再度蒼老了十歲！

    他，輸了——

    他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子矣若謙，姑蘇玉衡，譜一曲，長恨離歌——”

    “......你若贏了，我便就此離去，你若輸了，我便要你許下承諾一生不得違背！若你他日忘記有違反之意，你將一無所有！”

    “見不得，恨不得，那又何妨，我已不在乎?！?/br>
    “子謙，你輸了......”

    “......”

    輸了，他輸了。

    而你，一直都是贏得那一個吧？如果你現(xiàn)在看到他這般的光景，你一定是非常的開心，興致來了，你會很不給面子的嘲笑他一番——

    “叩叩叩——”

    忽而響起的敲門聲，驚醒了陷入沉思的老者。

    老者將盒子放回原處，關(guān)上抽屜，道：“何事？”

    門外的人并沒有沉默太久，只是淡淡道：“爺爺是我，岳巖——”

    梁洛離開那座舊宅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他該說的，都已經(jīng)一一的向封祺說清楚了，再無隱瞞。

    可以說，把一切都說出來以后，他的心情，也輕松了許多。

    離開之際，封祺問他，他現(xiàn)在還想毀掉岳家嗎？他答，他也不知道，那一天在老師的墓前，與岳家老爺子毫無偽裝的一番談話，從對方那越見蒼老的面容上來看，這個他所恨得仇人已經(jīng)老了，而且，已經(jīng)疾病纏身，又加上這段時間岳家頻頻出事的折騰，岳相之，這個曾經(jīng)風(fēng)云一時的人，已經(jīng)半只腳踏進(jìn)棺材里了，另外一只腳踏進(jìn)去，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老朽現(xiàn)在站在這里，不是來跟你談什么舊事的，有些事情，你們這些小輩根本理解不了，你因你父親賀文卿一事，恨老朽也好，這些東西，過去老朽不在乎，如今也不在乎......”

    “......就算在給老朽一次機(jī)會，老朽還是會選擇，當(dāng)初的決定！”

    “你對岳家有偏見，老朽也不奢望你改觀，小音已經(jīng)離開岳家了，就不再是我岳家的子孫，你，照顧好她——”

    “......”

    說實話，當(dāng)岳老爺子面不改色的說出自己對于他父親一事，沒有一絲歉意的時候，當(dāng)時他真很想就那么殺了他！

    然而，他已不像少年時的那般沖動，所以，他克制住了自己的理智，雖然他心里已經(jīng)是滿腹的憤怒，但是仍舊很平靜的，問老爺子，他的父親以及義父一家究竟做錯了什么，會落得個那般的下場？為什么，要如此的殘忍......

    當(dāng)他的問話隨著情緒逐漸升高的時候，他幾乎都是用吼出來的質(zhì)問！

    可是，即便是如此，岳老爺子那時候的表情，依舊平靜的可怕！即便是如此，即便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有絲毫的感情變化，岳老爺子的冷靜簡直令他驚怔，讓他感到莫名的可怕。

    那天的談話，直到最后，岳老爺子也沒有半分的解釋，最后的一句話，也只是要他好好照顧小音，便是走了。

    ......

    “......老洛就是放不下某些東西，所以，最后才選擇了這樣的結(jié)局，你父親又何嘗不是因為放不下，才選擇自我了解呢？只是在這件事情上，你義父梁晟一家，是何其的無辜，所以你父親在看到兩家的慘劇之后，才會失去理智，發(fā)瘋——”

    “文卿是個溫柔的孩子，因為你母親的死，他心里有愧，也有恨，雖然說老岳不是直接的兇手，可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再從中間接地插手了一把，更何況，梁晟那孩子的死，確確實實因他而起，文卿那孩子恨他是應(yīng)該的，老朽想，岳相之那人，也沒有料到后續(xù)的發(fā)展會變成這個樣子吧，說真的，從年輕的時候，老頭子我，就對岳相之這個陰冷冷的性格特別的反感......”

    那一天，在老師的葬禮上，封家老爺子對他所說的話，仿佛又再一次的回蕩在耳邊。

    老爺子對他說的每一個字，所提起的每一段過去，都是老師對他所隱瞞的，提起他的老師，老爺子總是忍不住感嘆，他的老師何必這么執(zhí)著，都是糟老頭子，那么想不開做什么......

    可是，這樣的一句話，又何嘗不是封老先生說給自己聽的呢？

    所以當(dāng)封祺聽完他所講的那些故事之后，問他現(xiàn)在還想毀掉岳家嗎，他才會說，不知道，也不清楚。

    恨是不會消失的，然而，還能如何呢？現(xiàn)在岳相之與他而言，已經(jīng)是風(fēng)燭老人一個，命不久矣，他所心心念的岳家，也如同一盤散沙，甚至根本無需他在進(jìn)一步動手，在做些什么，崩碎也快來臨了——

    這不就是他曾經(jīng)最想看到的結(jié)果嗎？毀與不毀，似乎，也沒有多大的差別了。

    難道不是嗎？

    有些事情，是總也放不下的執(zhí)念。

    天色已經(jīng)完全的暗了下來，乘著月色，封祺緩緩地從賀家舊宅里走了出來，手里，緊緊地握著一封沒有任何署名的信。

    這是他在這座舊宅里所得到的一份禮物，幕夜的冷月殘光，清清冷冷的，四周都是靜靜的，這里原本就沒有人住在周圍，所以，這天色暗了，四處更是靜的可怕！可是，封祺并不在乎這些。

    “三日后，潭水鎮(zhèn)，友巷179號，蘇宅，在這里，有一份大禮，靜候封家大少的光臨——”

    那封信里，只有這么一句話。

    179號，蘇宅——

    封祺眉心一蹙，不知道為什么，他很在意這個蘇宅，蘇，為什么偏偏會是蘇，對方一步一步的，將他引到這個小鎮(zhèn)上來，從賀家舊宅，再到這個所謂的179號蘇宅，對方，到底在打什么啞謎？大禮，他倒是對這個所謂的大禮有點感興趣了。

    三天后么？勾了勾唇角，似乎很有興致的，勾起的他的興趣，他到想看看，對方給他備了一份什么樣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