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
沉易安偏過頭去,避開他的眼睛,聲音不大:“你也是?!?/br> “嗯?”容曦顯然沒有繼續(xù)站下去的意思,打開車門已經(jīng)要坐進去,聽到沉易安這話笑了,“不廢話么,我是來坐牢的,不是度假的。” 沉易安嘆息,分別兩年后的首次交鋒就以她的智商掉線落敗。容曦是聰明人,聰明的人總有幾分驕傲,而他是從來不屑于掩藏驕傲的人。 坦蕩磊落,連進監(jiān)獄這樣見不得人的事情都被他講的云淡風輕。 沉易安搖了搖頭,鬼使神差的跟他一起做到了后排座。坐下后,剛把車門關上就后悔了,他怎么離她這么近。 駱遠在前頭絮叨什么沉易安一概沒聽清,她只是看向窗外,盡力不露痕跡的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她的小動作又怎么可能逃得過容曦的心明眼亮。他拼命的壓下抽不到煙的煩躁,跟沉易安溫和地說:“我應該沒有那么能占地方吧,你別躲了?!?/br> 沉易安像是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來看著他,長發(fā)揚起掃過他的鼻尖,他聞得到她身上的香,他朝思暮想的味道。 “沒躲?!彼隙ǖ卣f,雖然眼神躲閃。 容曦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跟她繼續(xù)糾纏,沉易安是死性子,她認定的答案一般死不反悔。 “住在開源麗景?到底是賓館,人多流量大,不安全?!彼抗馄诚騽e處,說得漫不經(jīng)心。 這是容曦慣用的說話風格,眼前的人慢慢和記憶里的人重迭,沉易安鎮(zhèn)定下來,語氣也自然而然地熟稔起來。 “我來這兒出差又不是來這兒生活,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你倒挑叁揀四的?!?/br>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被語氣中的親昵嚇了一跳。沉易安還在懊惱,容曦已經(jīng)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微微的笑起來,意味不明又誠心實意,因為笑意漫到了眼睛里。 “我有地方,這幾天,可以在我那兒將就一下?!?/br> 沉易安嗆了一下,用手捂著嘴一頓猛咳得時候,偷偷抬眼瞟了一眼容曦,淡然悠遠得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她佩服駱遠,聽到這樣得精神病語錄,竟然還能不受影響得把車開得四平八穩(wěn)。 她決定不理他,跟明白人說明白話:“駱遠,送我回去。” 在等紅綠燈,駱遠回過頭來,笑容誠懇:“我還是聽曦哥的吧。” 易安抱著膀子縮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聲嘟囔:“你曦哥有病,你也跟著犯病?!币袅康皿w,剛好全車人都聽得到。 容曦舔了一下嘴唇,想著剛才的節(jié)奏是有點兒快,沉易安的這個反應也很沉易安……只是,才這個進度就受不了了,她這兩年可真是沒什么長進。 沒長進的沉易安靠在位子里,決定不要坐以待斃,朝著容曦,聲音輕柔:“你想見我,容曦,我來了。你也就不要再得寸進尺,我們才能有下一次見面?!?/br> 容曦挑一挑眉毛,顯出些無賴的樣子,語氣卻平常:“來而不往非禮也?!?/br> 沉易安瞪他,容曦跟她講理,她簡直想起來曾經(jīng)教過她數(shù)學的體育老師。跟他講求情分不好使,就只好跟他講理了。 “我有男朋友了,并且很有進一步發(fā)展的可能性,”沉易安不知道自己說這話的時候為什么要小心翼翼,要偷看容曦的臉色,“我住你那里,不合適?!?/br> 容曦“唔”一聲,笑了:“我都出來了,你還留著林子安準備干什么?留著過年?” 沉易安氣結(jié),他憑什么就這么自信??膳瓪馍仙揭话胪蝗晦D(zhuǎn)了個彎,找到了另外的方向,聲音也急切起來:“你怎么知道的林子安?” 容曦向后靠去,長腿礙于后排座有限的空間蜷曲著,姿態(tài)卻是完全放松舒展的,一派悠然自得、胸有成竹的模樣:“沉易安,我知道你的一切。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br> 沉易安心中騰的竄起一陣無名邪火,她討厭他那無論何時都成竹在胸的模樣:“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了,你覺得這樣窺探我的生活有意思么?是你在監(jiān)獄里無聊的時候發(fā)明的新游戲?還是看我逃不出你手掌心的樣子讓你分外高興?那我看你可真是太閑得慌了吧!” 一通火發(fā)完,車里一派靜默,只能聽得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他的綿長平靜,她的急促慌張。 沉易安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容曦這個人,服軟不服硬。撓撓頭發(fā)斟酌著剛想補救一下,卻聽見他開了口。 “你健健康康的來了峻城,沉易安。我只想確保疫情結(jié)束,你毫發(fā)無傷的離開峻城?!彼麤]有看她,黝黑的眸子在略顯昏暗的車廂里晦暗不明,沒有焦點。 見沉易安沉默,他便接著說:“你如果是顧慮這個,那好,我會跟林子安講清楚。” 她覺得好笑,本來就不清不楚的事情怎么講清楚,對他來講可能不算難事,但倒也是個技術活。想著想著,卻不知為什么又突然想起四年前的某一天,也是這樣,容曦抽著煙,聲音平靜有力:“你是在顧慮這個,那我們結(jié)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