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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塵渡你[重生]_分節(jié)閱讀_86

    沈已墨循聲看去,那小二哥站在庖廚門口,雙目瞪得銅鈴一般,面上一片驚懼,手中空空如也,他腳下土豆、牛rou與碎瓷片混在了一處,土豆與牛rou已燉爛了,加以佐料,氣味甚是誘人。

    沈已墨低低地嘆息了一聲:“可惜了?!?/br>
    第69章 第四劫·第五章

    那紙人望了眼那跌落在地的一盤子土豆燉牛rou,良久,她盯著小二哥,撇撇嘴道:“小二哥,你怎地這樣不小心?”

    小二哥被紙人盯得渾身發(fā)麻,腿腳癱軟,他方才從庖廚端了牛rou燉土豆出來,一掀開簾子,便見紙人立在沈、季倆人跟前,登時嚇得幾乎要破了膽去。他原本以為昨日紙人現(xiàn)身不過是一場意外,現(xiàn)下瞧來卻是這客棧被紙人盯上了么?

    小二哥不敢動彈一分,他褲腿處沾染的被燉得圓潤軟糯的土豆正混著rou汁一點點往下淌去。

    那紙人不緊不緩地向著小二哥走了過去,她的面色本就慘白,面頰的脂粉與額上的梅花妝卻甚是艷麗,且脂粉與梅花妝乃是活人用于妝點的,用在一祭奠死人的紙人身上愈發(fā)顯得其詭異可怖,甚至能隱約聞到從四處而來的尸臭與燒盡的紙錢味似的。她正咧嘴笑著,白森森的牙齒暴露無遺,仿若下一瞬便要嗜血吃rou。

    “救命!”小二哥欲要拔腿就跑,奈何雙腿無力,只得向著沈、季倆人求助。

    沈、季倆人聞聲,巋然不動,皆安靜地用著膳。

    小二哥絕望地合上了雙目,勉強站立的雙腿在絕望的擊打下,終是軟了下來,下一刻便要撲到在圓潤軟糯的土豆與爛的絲縷分明的牛rou上頭。

    突地,有一只手扶了他一把,嬌嗔道:“小二哥,你莫要害怕,我又不吃人。”

    這只手半點溫度也無,這把聲音稚嫩嬌柔。

    小二哥嚇得雙目圓睜,不知從何處生出了氣力,一把推開紙人,連聲道:“你離我遠一些,你離我遠一些······”

    他后退了幾步,地面上盡是滑膩的湯汁,他一時不慎,便被這湯汁滑到了去,一屁股重重地跌在了地面上,但因他心中滿是懼意,倒是不覺疼。

    那紙人卻不放過他,步步緊逼,居高臨下地埋怨道:“你推我作甚么?可把我弄疼了?!?/br>
    說罷,那紙人竟俯下身來,一口白森森的牙齒離小二哥的脖頸愈來愈近。

    小二哥悲鳴一聲,想要站起身來,卻被紙人一把按住了雙足。

    他不住地掙扎著,陡地有一把聲音道:“姑娘,你嚇著他了。”

    這把聲音柔和動人,于小二哥而言無異于救命的圣音,他猛然抬頭望去,只見沈已墨已然立在了他面前,沖著他伸出手來。

    沈已墨穿著一身藕色的衣衫,面上不施粉黛,精致難得,氣質(zhì)出塵,恍若下凡普渡眾生的仙人似的。

    小二哥如同見著了救命稻草一般,快手抓住了沈已墨的手,由沈已墨扶著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那紙人甩了兩下手中紙制的錦帕,委屈地道:“我不過是想為他擦拭褲腿上的湯汁罷了,他這么怕我作甚么?”

    沈已墨勸慰道:“姑娘你雖生得姿容卓麗,但到底是異類·······”

    “異類?”紙人滿面疑惑地道,“我與他有甚么不同么?一樣是雙目、雙耳、一口、一鼻、雙手、雙足,有何處不同?”

    沈已墨暗忖道:這紙人是并未意識到自己已是只紙人,而非凡人,還是覺著紙人與凡人皆是人?若是前者,我是揭穿為好,還是按下不表?但這紙人的目的尚且不知,不如暫且按下不表罷。

    他方定下主意,忽然,有腳步聲從樓上傳來,緊接著一把聲音道:“小二哥,可否為我沏壺茶來,便要那金壇雀舌罷?!?/br>
    小二哥張了張口,好容易才從喉間擠出聲音來:“許公子,你勿要下來,那紙人······那紙人······”

    從樓上下來的正是許初然,半個時辰前,他用完膳,便回房中念書去了,直念得口干舌燥,才下來要壺茶喝。這客棧年歲已久,木質(zhì)的階梯,一踩就會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因此他雖聽到了小二哥的回音,卻聽得隱隱約約的,是以,他還是下了樓來,雙足堪堪踩在地面上,他便揚聲道:“小二哥,勞煩你沏一壺金壇雀舌來?!?/br>
    話音還未落地,他覺察到有一道視線毫不掩飾地打在他面上,像是要將他連皮帶骨瞧個分明,他方要直斥那人無禮,一抬眼,卻見盯著他的人居然是昨日現(xiàn)過身的那只紙人,那紙人額上較昨日多了梅花妝,真真可笑,又真真可懼。

    他尖叫一聲:“鬼!”也顧不得金壇雀舌了,回過身,抬腳向上跑去。

    可惜,他不過跨過了十余階木階,那紙人已然攔在了他面前。

    他前進不得,只得往后退。

    那紙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地道:“我應當是人,你為何說我是鬼?”

    “你哪里是人!”許初然驚聲道,“你是鬼!是鬼!”

    許初然退得急了,身子一傾,幾乎要滾下木階去,沈已墨伸手扶了他一把,待他站穩(wěn)了,方柔聲問道:“由她的模樣瞧來,她應當是一只祭奠用的紙人,你為何認定她是鬼?你可是識得她?”

    “我如何會識得她?”許初然反駁道,“我怎地會識得這樣的穢物!”

    穢物兩字才出口,許初然陡地覺著口中生出苦味來,苦得如同吃了一副黃蓮一般,他的額頭更是青筋盡數(shù)暴起,不住地發(fā)起疼來。

    沈已墨一手覆在許初然額上,一手扣住許初然的手腕,許初然額上的青筋震得厲害,不斷地撞擊著他的掌心,隨著青筋的撞擊,許初然面上的神情愈發(fā)痛苦,但由其脈象看來,他應當無頭疼之疾才是。

    沈已墨當下便認定這許初然與紙人必定有干系,不然為何許初然接連兩次見紙人都要頭疼?世間斷無這樣湊巧之事。

    那紙人見許初然頭疼得厲害,關(guān)切地道:“這位公子你還好么?”

    她說罷,一只手便朝著許初然的額頭覆了上去。

    許初然因被沈已墨扣著手腕,無法后退,只能勉力偏過頭去,躲過紙人薄得透光的手。

    紙人瞧著自己落了空的手,雙目由茫然轉(zhuǎn)作憤怒,索性一把提起許初然的前襟,涂著大紅色唇脂的嘴唇同時迅速地動了幾下。

    而后,偌大的客棧大堂內(nèi),燭火全數(shù)熄滅,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季琢就坐在這片黑暗中,望著沈已墨所在的方向,近乎于無聲地低喃道:“你小心些?!?/br>
    他又執(zhí)起調(diào)羹,用了一口什錦咸蛋黃豆腐羹,這豆腐羹已涼透了,滑過口舌,落入胃中,涼得胃都微微打顫起來。

    他腦中不住地浮現(xiàn)出之前沈已墨被這豆腐羹燙到的模樣,他當時只覺著那模樣可憐兮兮的,現(xiàn)下他心底卻不知為何對此生出了憐愛之情。

    他將調(diào)羹安穩(wěn)地放在了桌面上,站起身來,拂了拂衣袖。

    恰是這時,客棧老板娘回來了,見狀,大吃一驚,她離開了不過一個余時辰,現(xiàn)下夜色漸深,怎地整個大堂無一點燭火?

    她驚聲問道:“出甚么事了么?為何不將蠟燭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