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長得丑不是我的錯、是真的要撩你[快穿]、被攻略系統(tǒng)[快穿]、抱養(yǎng)這條錦鯉、重生之嫡子心術(shù)、當(dāng)然是選擇原諒[劍三]、寂寞城市,寂寞情、至尊狂少、一日為師、被迫結(jié)婚
延州一帶地闊砦疏,守軍分布疏疏落落,要抵擋虎視眈眈的夏人入侵,最依賴的便是互為犄角的堡寨。 而寬州廢城,往右可鞏固防御,向左可聯(lián)通河?xùn)|糧道,向北則臨近夏國銀、夏兩州,若能在此筑起據(jù)點,真正是進退有據(jù),可令夏軍如鯁在喉。 陸辭聽種世衡說得天花亂墜,不由微微一笑,揭穿道:“寬州位處機要,卻遭廢棄多時,定有極致命的缺陷,才會讓夏國‘不屑’爭取?!?/br> “正是如此!”種世衡咧嘴一笑,干脆利落地答道:“枯城無水,唯城外有河?!?/br> 全依靠外水的城池,是不可能成為軍事壁壘的:城外水流一旦遭到敵軍控制,城中人便只剩坐以待斃一途,何談反制? 況且寬州這等兵家必爭之地,哪怕要修城,也得邊打邊修,是樁尋常人根本應(yīng)付不來的艱難差事。 陸辭莞爾。 ——他從種世衡眼中看到的,分明是滿滿的躍躍欲試。 第三百八十五章 陸辭笑了笑,以眼神示意種世衡繼續(xù)。 種世衡得此鼓勵,開口時更顯底氣十足:“狄鈴轄聰敏善謀,既可運籌帷幄,亦能率軍親自上陣,一路攻城略地,銳不可當(dāng),一振大宋雄風(fēng)。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狄鈴轄統(tǒng)下兵數(shù)未能過萬,而寬州舊城為兵家必爭之地,定將烽煙不斷,憑那數(shù)千兵士四處征戰(zhàn),未免過于捉襟見肘了?!?/br> 陸辭聞弦音而知雅意,接道:“按仲平的意思是,由你再領(lǐng)一隊去,專門建城?” 種世衡嘿嘿一笑,厚顏無恥道:“一隊哪里夠,少說也得有個一千使得上大力氣的青壯?!?/br> 陸辭一挑眉,不置可否:“枯城無水,這么一樁前朝束手無策的難題,你倒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br> 種世衡坦坦蕩蕩道:“這天底下,哪有真挖不出水的地?不過是挖得不夠深罷了。若陸公肯信我,真撥出那一千人手來,那下官哪怕要豁出這條性命,也定要辦成此事,絕不辜負(fù)這份信重?!?/br> 陸辭笑著搖了搖頭:“盡力而為便是。至于你的性命,莫輕易豁出去了,還是好好保著吧。但光憑一千人馬,怕也吃緊了些。這樣吧!為穩(wěn)妥起見,我愿為你作一回?fù)?dān)保,令你破格領(lǐng)三千人前去。” 種世衡開口朝陸辭討要千人時,面上雖瞧著是成竹在胸,其實并未抱有多大期望——同尚是白衣時便建下諸多戰(zhàn)功、又有陸辭這么一股不得了的幫扶助力的狄青不同,他除了制科榜眼的名頭開,可以稱得上是默默無聞。 要不是狄青心胸豁達,未計較他一來一往的試探奪權(quán),在出征前不懈向上提請,終于讓他獲得調(diào)任,得以駐守這一要所的話,自己這會兒還不知會被輾轉(zhuǎn)到哪處熬資歷了。 那陸辭如若選擇不信他這番聽似狂妄的話語,也算在情理之中。 種世衡哪里料到,陸辭不僅肯信他,肯用他……甚至還肯為他做保,替他添了憑他本身官職、根本不夠資格爭取的那額外兩千人,好前去建那座前朝屢屢折戟的寬州城? 看著先是一臉怔楞、后是難以置信的驚喜,雙目放光的種世衡,陸辭笑著補充道:“除建城這一主要任務(wù)外,如有必要,你亦可去協(xié)助狄鈴轄作戰(zhàn)?!?/br> “是!是!是!” 種世衡難抑滿心歡喜,中氣十足地連應(yīng)三聲。 這嗓門洪亮得出奇,直把周邊人給唬了一跳。 “那還等什么?快去準(zhǔn)備?!?/br> 陸辭一擺手,將人趕走后,便召來安撫司判官尹洙,將方才臨時所做的決定予以告知。 尹洙還是頭回同陸辭這位京中炙手可熱的大員打交道,哪怕人瞧著溫和,還是不免有些緊張。 在聽到陸辭只聽種世衡那三言兩語,就同意讓這只在制科中嶄露頭角、卻無絲毫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愣頭小子領(lǐng)三千將士出去,不免吃了一驚。 他躊躇片刻,還是鼓起勇氣,委婉地向陸辭提出了反對意見:“依下官之見,于寬州建城之事,歷朝歷代皆曾有過,卻都無疾而終,可見地底當(dāng)真是枯極無水……縱有三千將士,又談何容易?” 陸辭哪里猜不出尹洙的心思,笑著說道:“我猜,尹判官最擔(dān)心的不是建城之事,還是怕仲平過于輕狂托大,難以勝任獨領(lǐng)三千將士的重任吧!” 尹洙被陸辭落落大方地道破心思,不免放松了一些,也坦坦蕩蕩地承認(rèn)了:“確實如此?!?/br> 陸辭解釋說:“你之所慮不無道理,然而我啟用仲平的原因,并非僅為建城一事?!?/br> 不論歷朝歷代都無法克服的寬城缺水的難題究竟能否被種世衡攻克,陸辭肯冒險為他做保,讓他這初出茅廬的文官帶三千人趕赴沙場,都不僅是為了城池的修建。 狄青所領(lǐng)的那一萬名東軍,已隨他征戰(zhàn)半年多了,折損不可避免,此時保有最佳作戰(zhàn)能力的非傷員,至多不過六千。 當(dāng)他穿行于崎嶇山路上時,人數(shù)較少反而能成為優(yōu)勢,讓他能靈活調(diào)度,一路無往不利。 可一旦到了寬州一帶,地形趨于平闊,那支部隊便不可避免地頻繁暴露在騎兵的沖擊之下,危險程度可想而知。 種世衡的領(lǐng)兵能耐,他曾在與之同路的那回,看得清清楚楚,對此不存懷疑。 對方是否那有排兵布陣、切實征戰(zhàn)的天賦,這次就是最佳的考驗機會。 并且,在西線遲遲未有進度的情況下,保持東線將官的血性與進取心,從而維持軍隊總體的士氣,就是這場持久戰(zhàn)的制勝關(guān)鍵之一。 種世衡在此駐守有半年之久,卻既未惶惶不安,也不曾氣餒虛度,而始終在努力思考突破僵局的辦法。 不管是否能派上用場,都得予以鼓勵態(tài)度。 種世衡雖不清楚陸辭這背后的諸多考量,卻不妨礙他渾身鉚足了勁兒,為不辜負(fù)這一大好時機,要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場,好證明自己這一身本事。 天知道他在這里憋了半年,卻只能看與自己同年中榜的狄青四處瀟灑征戰(zhàn),屢得驚嘆戰(zhàn)果,深得朝廷嘉獎……究竟有多心急了。 種世衡唯恐陸辭過陣子就要反悔,幾是火急火燎地做好了準(zhǔn)備,便急匆匆地回來復(fù)命。 陸辭這時也已說服了原先頗為擔(dān)憂的尹洙,未曾失言,而是當(dāng)場讓將官給他清點了三千精銳,除了兵械外,還臨時從城中百姓出征用了一批掘井用具,一道帶去。 種世衡片刻都不愿多等,當(dāng)晚就領(lǐng)著這三千兵士,雄赳赳氣昂昂地趕向?qū)捴輳U城。 當(dāng)在此地不住游蕩,與追擊他的夏軍玩著捉迷藏的戲法的狄青,忽然察覺出這么一支詭異‘援兵’時,起初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若真是增援,何故不派人同他們接觸,共同商議進計? 就在狄青準(zhǔn)備重新派出兵士偵查,探聽這群人的真?zhèn)螘r,種世衡已選好地址,果斷命人開挖了。 這下,狄青瞬間明白了他們的來意。 他當(dāng)機立斷,即刻改變行軍路線,好將還在追擊他們的夏軍引到別處去,掩護這支宋軍。 因一個個身強力壯的兵士都肯聽從號令,又帶上了合適的工具,再是靠著從當(dāng)初僅用十日建就一城的范仲淹處取來的寶貴經(jīng)驗……種世衡僅用了五天時間,就把城墻給大體砌出來了。 接下來,他用了兩天功夫,蓋好了簡陋卻足夠住人的營房,便命人擇地掘井。 土地堅實無比,縱有利器在手,在連著挖上三天后,哪怕是輪流換班的挖法,還是讓全部兵士們都累得筋疲力盡。 越挖越深,眼看都已挖到了一百五十尺、那前朝人從未挖到過的深度,仍然只見堅硬的巖石。 還要往下挖的話,到底哪天才是個頭??! 眼看士卒們雖未曾偷懶,但士氣上還是遭受了嚴(yán)重打擊,種世衡面上卻未有絲毫慌亂和動搖。 要是百姓住宅,費這么大功夫都挖不出水,當(dāng)然不如作罷,哪怕從挑夫處購置從城外河里挑來的生活用水,都比這要省事省力又省錢的多。 但這作為他的首回軍事行動,是只能成、不能敗的。 種世衡始終堅信,只要再往下挖,最終一定能夠出水。 只是這根弦一直緊繃著,于士氣戰(zhàn)力都極為不利。 種世衡當(dāng)天下令,讓士兵們停下手頭作業(yè),全進營房休息一天,先養(yǎng)足精神。 而他自己卻未閑著,而是領(lǐng)著一小隊人馬,四處尋訪居于附近的零散村落,召集其中青壯了。 到夜幕籠罩,他回歸這所已有模有樣、具備一定抵御外敵能力的城池時,身后竟已跟了八百多名臨時征集來的羌族民夫。 這些羌人,純粹是被吹得天花亂墜的種世衡所‘誘’,成了重賞之下的勇夫。 顯然,在這最艱難的時刻,為早日看見那一縷曙光,種世衡是真正豁出去了——畢竟與他的身家性命相比,身外那些黃白之物,當(dāng)然是無關(guān)緊要的。 種家好歹出過一位靠哄騙先帝、欺瞞世人而謀得大筆財富的‘隱士’叔父種放,作為種家最出息的小輩,種世衡手頭歷來頗為闊綽,更能輕易擺出一副財大氣粗的紈绔派頭。 他靠一嘴才學(xué)來不久的破羌話,把這些沒念過書、好騙的很的老實民夫全拐來后,倒也未曾失言,甚至一視同仁,為了激勵士氣,對已是情緒低落的將士們許下同樣的承諾。 ——接著挖。不管見不見水,只要每挖出一畚箕的碎石,都賞一百錢! 哪怕在寸土寸金的汴京里,一百錢的進項,都足夠一戶貧民應(yīng)付一天的開銷了,更何況是在這相對窮苦得多的延州,絕對稱得上是令人心動的重賞。 若肯使出全力,每人每天至少能砸出三畚箕的碎石,那可不就能有三百錢了么! 所有人聽了種世衡的話后,都雙目放光,激動不已。 對于這位將軍會否說話不算數(shù)、事后賴賬這點,他們可沒擔(dān)心過——沒聽種將軍都說了,背后為他做擔(dān)保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名揚天下、連這荒邊羌寨都聽過名姓的陸辭相公么! 陸相公向來以信服人,又如何會言而無信? 再堅硬的巖石,也敵不過人們求財?shù)膹娏倚脑浮?/br> 隨著那代表金錢的一擔(dān)擔(dān)碎石被人們爭先恐后地抬出,隱匿于重重巖石下的泉水,終于在三日之后,初次從地底噴涌出來。 正挖得起勁、卻猝不及防下被飛迸的清流濺了一臉,那羌人不由發(fā)起了愣。 而一直在上頭監(jiān)看的種世衡,則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那個人。 他瞬間丟了這些天硬裝出來的沉著冷靜,當(dāng)場像瘋子一般又蹦又跳。 ——他娘的,這水終于被挖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幾天后,收到天價賬單的陸辭:“……” 注釋: (出自《如果這是宋史3》) ……種世衡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個戰(zhàn)略要沖,還有延州一帶防御松散的現(xiàn)狀,他上書朝廷,要建這個城,但難度太大了,不是單純的施工問題,而是要一邊施工一邊打仗的問題。西夏人也早就盯著這里呢。于是誰提出來誰去做,種世衡被派往寬州廢城,負(fù)責(zé)把這個超級軍寨建立起來。 種世衡一邊修一邊打仗,城墻終于都砌出來了,營房也都蓋好,可問題卻由兩個變成了三個。請問――這地方如此重要,為什么現(xiàn)在荒廢了呢? 缺水,在城里找遍了水源都沒有,城外邊雖然就有延水河,但那是死地??莩菬o水,城外有河,一旦敵人截斷水源,滿城人不戰(zhàn)自亂。唯一的辦法就是打井,但是一直往下挖,直到150尺之后……挖到了巖石。這下子整個營地集體絕望,這活兒沒法再干了??煞N世衡開始翻腰包,這不是民房建筑,這是軍事行動,無論如何必須挖出水來。 每砸出一畚箕的碎石,我賞一百錢。重賞之下,一擔(dān)擔(dān)的碎石被提出深坑,泉水終于涌了出來?!扒酀境恰边@個名字就是這么來的,用來紀(jì)念這可貴的水源。 超級軍寨終于搶在戰(zhàn)爭暴發(fā)之前建了起來,它的意義深遠(yuǎn),不止在戰(zhàn)斗本身,或者戰(zhàn)略威懾,稍微把眼光向四周看一下,別太遠(yuǎn),只 在近處就會了解它獨一無二的奇妙性。它的左下方是金明寨,那是整個延州區(qū)域漢人兵力最強的據(jù)點,只要產(chǎn)生呼應(yīng),就會形成一道防守鏈條; 左上方是一連串的羌族部落,那是漢人對付西夏人的最有力的武器,以夷制夷,百試百靈,這時離得近些,才能更深層次的搞好關(guān)系,種世衡早就把他們列入了自己嫡系的名單。歷史也證明,他真的成功了。 可這些都是細(xì)節(jié),把目光再放高放遠(yuǎn),就會發(fā)現(xiàn)一個讓世代中國人都無奈的事實。 國土實在是太大了,邊境線實在是太長了,只要敵人想入侵,那么千萬里之間可以任意挑選。金明寨、青澗城等等等等,都只是威懾,在防守任務(wù)上,注意是徹底的防守,只有封鎖了整個疆土的長城可以做到這一點,可那在宋朝是個近于妄想的美夢! 第三百八十六章 種世衡此次帶回的輝煌戰(zhàn)果,的確超出了陸辭的期望。 靠著三千青壯,他近乎重現(xiàn)了范仲淹當(dāng)年十日建城的奇跡,僅耗費了十五天,就建出了一座瞧著粗糙、卻是五臟俱全的清澗城來。 之所以名為‘清澗’,便是為了紀(jì)念那難能可貴的水源:他成功打破了歷朝歷代皆無法解決的難題,從那重重巖石底下,生生挖掘出水源來,著實讓人歡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