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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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們齊聲應(yīng)下后,便在各自長官的帶領(lǐng)下,有條不紊地安營生火了。 陸辭看向滿臉問號,卻憋著不敢說的楊高二人,笑著點點頭:“隨我來。” 二人毫不猶豫地跟上。 等來到被麻利收拾出來、很是整潔寬敞的主營后,陸辭大大方方地往簡陋的小坐墊上一坐,比了個手勢:“這里既無外人,也就沒必要多作講究了,隨你們落座,離得近些就是。” 楊文廣還有些遲疑時,憋了滿肚子問題的高繼宣就歡呼一聲,毫不見外地緊貼著陸辭坐了下來,嘴里還玩笑道:“趁著狄兄不在,下官可算能在這風(fēng)水寶地上坐會兒了?!?/br> 都什么時候了,還開些不正經(jīng)的玩笑。 楊文廣嘴角一抽,無奈地也跟著坐下,小聲提醒道:“休要在節(jié)度前胡言亂語?!?/br> “無妨。” 陸辭之所以特意挑了這兩人做此行的副將,一來是相信他們的能力,二來是他們的突然離營,不會似李超等重將那般造成頗大影響,三來則是念著狄青同二人情感甚密,可供他‘睹人思人’’。 他莞爾道:“一整日跑下來,你們怕是跑了滿頭霧水吧?” 楊文廣與高繼宣對視一眼,坦白地點了點頭:“雖知節(jié)度定有成算,但不知前路為何,難免感到些許躁動不安?!?/br> “此乃人之常情。”陸辭一笑:“只可惜為迷惑軍中細作,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唯有請二位諒解了。” “細作?!” 這次隨行的,可都是萬勝營的兵士! 二人具是一驚,將眼一瞪,下意識地一起身,追問道:“敢問節(jié)度,細作是……?” “我若知道確切姓名,又何必大費周章?”陸辭云淡風(fēng)輕道:“此事至密,我只說予你們二人知曉——就在昨日,衛(wèi)兵抓獲形跡可疑的三人,身上搜出的,皆是關(guān)于我今日將領(lǐng)兵出城的密報。” 被當(dāng)場抓獲的三人,具知接下來將受盡折磨,絕無活路,當(dāng)即吞毒自盡了。 可想而知的是,除了那三人以外,極有可能還存在別的細作,且已帶上消息,出城匯報消息去了。 楊文廣擰緊眉頭,未發(fā)一言,高繼宣則聽傻了眼,下意識道:“消息既已泄露……那節(jié)度怎么還不改計劃,照樣出城來?” 陸辭不答反問道:“舜舉不妨想想,得知細作被捉,消息敗露的李元昊,又會如何以為呢?” ——李元昊當(dāng)然也會認為,陸辭會放棄出行,以免中伏。 楊文廣隱約捕捉到了什么,猛然看向笑盈盈的陸辭,輕聲道:“節(jié)度行軍看似漫無目的,實為布下疑陣,以行聲東擊西之計?” 陸辭輕輕撫掌,干脆地承認了:“不錯?!?/br> 李元昊詭計多端,敏銳狡詐,多疑殘忍,若他大張旗鼓地領(lǐng)兵出門,反而無法取信對方,必將懷疑他另有目的,而達不到將西夏埋藏于秦州城中細作的目光引開的目的。 唯有他將計就計,虛虛實實,躲躲藏藏的做法,能讓自傲的李元昊調(diào)入心理陷阱,認定他必有圖謀,從而派人盯牢。 他走隱秘的西門出,僅帶兩千兵馬,行軍路線縹緲不定,卻為計中的‘明’;將兵士和工匠打散了混入每日出城的普通百姓,光明正大地每日分批次走北城門出,宿在城外大小茶館、等待幾日后匯軍的朱說一部,才是‘暗’。 他所要達到的目的,就是故作鬼祟,吸引西夏細作的目光,從而忽略了與他方向截然不同的朱說所領(lǐng)的‘商隊’,拖延出足夠的時間,讓城池建成。 萬勝營中蟄伏已久的那名細作,會對此深信不疑,為成功伏擊陸辭這一西夏大患,不惜冒著暴露的風(fēng)險,竭力傳遞出消息……倒是他計算之外的驚喜了。 楊文廣一時無言。 經(jīng)過一天的不解和懷疑后,真相乍然得解,他既是被陸節(jié)度的想法震得說不出話,又是對同自己朝夕相處的同袍中出現(xiàn)西夏jian細這點,感到萬分恥辱和厭惡。 高繼宣也被膈應(yīng)得夠嗆,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才不可思議地喃喃道:“這怎么可能?” 能進萬勝營的,不說全部,大半皆是京中‘人人喊打’的紈绔子弟,被自家恨鐵不成鋼的爹娘秉著回爐再造的決心,丟進這西北來吃苦的。 萬勝營的兵士起初如此難帶,叫當(dāng)時的李超無比頭疼,也正是因各個家世不凡,脾氣極大,根本不買這么個邊關(guān)小將官的賬。 既然是將門出身,大小是個衙內(nèi),縱使再不濟,那骨子里的血性和忠誠,也還是銘刻在嘴上嘻嘻哈哈的這些‘紈绔’身上的。 眼看著幾年的苦都吃下來了,一番脫胎換骨的變化,叫不少還暗自關(guān)注他們情況的京中家人也欣慰改觀。 怎么反倒在這大戰(zhàn)關(guān)頭,鉆出這么一只陰溝里的臭蟲來? 陸辭笑道:“人各有志,不必介懷。倒是你們,可千萬別再做出這副要把每個懷疑對象都拎出來揍一頓、再大卸八塊的恐怖神情了。那才叫打草驚蛇,白費了我特意召你們來此,坦言相告的用心?!?/br> 這話一出,成功令得對視后的高楊二人失笑,那股身上的騰騰殺氣,也就跟著消散了幾分。 因李元昊所率大軍駐扎的肅州城外,距離秦州甚遠,即使那名深藏在萬勝營中的細作及時傳遞出了消息,等那兩條出發(fā)前、和隨軍出發(fā)后的密報先后抵達駐守靈州都城的大將季前明、以及李元昊處時,陸辭已然在外游蕩了整整三日了。 季前明得知折騰出幺蛾子的人是陸辭,頓時不敢自作主張,而是急忙派人快馬加鞭,前去請示李元昊。 叫西夏將領(lǐng)們心照不宣的是,即使不曾有過正面交鋒,但他們的國主,的的確確是間接栽在那狡猾的宋官手里小兩回了。 更別提平時邊境的小交鋒上,西夏這邊大虧沒吃,憋屈的小虧卻是不少。 這便導(dǎo)致了,李元昊對陸辭既忌憚又厭惡、偏偏又不愿表現(xiàn)出這份警惕的矛盾態(tài)度。 李元昊很快收到這三封急報。 他此時最為上心的,自然是肅州戰(zhàn)情,要早些拿下這一城池,才好彰顯實力,與契丹結(jié)盟,再跟大宋決戰(zhàn)。 見陸辭只帶了區(qū)區(qū)兩千兵馬,還都是萬勝營那些臭名昭著的紈绔子弟,著實無法跟肅州的要緊相比。 拿這么丁點人,再刷計謀,又能翻出多大風(fēng)浪來? 他不再上心,只回復(fù)了簡單幾字——“盯緊,隨機應(yīng)變?!?/br> 季前明收到這手書時,腦殼都疼起來了。 盯緊好說,隨機應(yīng)變……可就棘手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雖說國主的指示是讓他便宜行事,但對其殘忍手段了解甚詳?shù)募厩懊鳎瑓s不感絲毫安心。 他無比清楚:若是不出岔子,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若在自己的決議不妥,釀成不得了的后果的話,國主決計不會顧念他鞍前馬后多年的舊情,而是會讓他當(dāng)場腦袋落地的。 當(dāng)然,即使是國主給出了清晰明確的指令,自己嚴加奉行,結(jié)果卻不如意的話,他也還是得扛起那口要命的黑鍋來。 怪就怪陸姓小兒,身為一介文官,平白無故地瞎跑出來作甚? 季前明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將近幾日又陸續(xù)收到的幾份密報按順序列開,攤開地經(jīng),試圖從細作整合出的陸辭行軍軌跡中,看出什么規(guī)律來。 事與愿違,他很快就失望了。 陸辭先是往肅州方向前行一日,次日就來了個突然轉(zhuǎn)折,莫名其妙地又往西南方向走了數(shù)十里,還順便拆了沿途的破敗村寨;第三日仍朝西南行;第四日則往西北走了半日,剩下半日則直朝西方向去…… 季前明把陸辭行軍的路線在地經(jīng)上劃出,更加一頭霧水了。 這簡直是漫無邊際地閑逛一般,一直在大宋邊境地帶輾轉(zhuǎn)徘徊,甚至中途還好心地救下了一列被西夏路匪攔住的契丹商隊。 作為一路的總統(tǒng)兵指揮,堂堂節(jié)度使,陸辭不惜隱匿行蹤,暗中親自領(lǐng)兵出城,怎么可能就只是為了拆些派任何人去都能輕松勝任的破村寨? 季前明擰緊眉頭,隱約不安感越發(fā)濃重。 定然是另有圖謀,卻在前頭故弄玄虛,好讓他們放松警惕,再突然行事,打一個措手不及。 季前明不知的是,他雖將陸辭的目的準確地猜了出來,卻完全弄錯了真正的重點所在。 他兀自對著地經(jīng)一通苦思冥想,最后認為,陸辭此人狡詐如狐,絕不可掉以輕心,遂令人從守城的一萬軍士中點出三千來,對陸辭進行盯梢,若有機會,即刻進行圍殲。 不過,他對能否對陸辭圍殲成這點,實則不報任何期望。 三千對上兩千,看似擁有人數(shù)上的一定優(yōu)勢,但西夏最為精銳的部曲,已被秉著速戰(zhàn)速決的戰(zhàn)意的國主悉數(shù)帶去遠征了,會被留下守城的雖還稱不上老弱病殘,也令人不敢恭維。 反觀陸辭所領(lǐng)的兩千兵馬,明面上是不堪大用的萬勝‘紈绔’營兵士,但一個個身強體健,又在軍營中摸爬打滾了這么幾年,再不濟也能當(dāng)用的。 況且他們遠途奔波而去,又需緊張地等待合適時機,反觀陸辭那支早些時日出發(fā)的隊伍,一路優(yōu)哉游哉地前行,絲毫沒有路途的勞頓,堪稱以逸待勞了。 哪怕宋軍真不敵,以陸辭的狡猾,也肯定能在兵士的誓死護送下,逃出生天。 思來想去,季前明都不覺得自己送出那三千人會能給陸辭帶來什么麻煩,索性狠下心,鄭重選了一地,旋即增派兩千員,也不參與追趕,就埋伏在那。 于是在出城的第七日,陸辭的隊伍附近,就多出了幾條不遠不近地綴著,虎視眈眈的‘小尾巴’。 “都已經(jīng)是尋常三年了,怎么西夏軍隊,還在玩早在幾百年前,我們的老祖宗就已經(jīng)用膩了的小把戲?” 嘖嘖嘖。 陸辭耐心地欣賞了好一會兒,語帶憐憫地點評著:“這種在馬尾上綁掃帚,揚灰來造勢的老土做法……又不是在兵荒馬亂、兩兵交戰(zhàn)正為激烈,無暇分辨細節(jié)的時候,用在平時,單是馬糞和馬蹄印的數(shù)目,就已經(jīng)把他們給暴露干凈了。怎么作為心腹愛將,季前明連這點戰(zhàn)術(shù)精髓,都沒能從他那國主手里得到?李元昊未免也太過敝帚自珍了吧。” 楊文廣:“……” 他無奈地看了眼艱難憋笑的高繼宣,心想陸節(jié)度怎么看都是斯文儒雅,溫和體貼的模樣,但要有心損起人來,卻能刻薄得把人氣個七竅生煙。 “節(jié)度,”楊文廣回了回神,正色道:“那三股西夏輕騎,好似有意將我們朝正西邊驅(qū)趕?!?/br> 陸辭頷首:“我亦如此認為?!?/br> 楊文廣道:“那節(jié)度是準備……” 陸辭莞爾:“總體上順著他們的方向去,但途中多往邊上虛晃幾槍,假作不知他們的意圖,設(shè)法拖延一些時間,總不能讓他們的目的太順?biāo)炝?。?/br> 楊文廣一怔:“陸節(jié)度是要將計就計?” 陸辭笑而不語。 這已是第七日了,再有個三日,朱說那就再無人可以阻擋。 當(dāng)然,為以防萬一,還是能拖多久一點,就多拖久一點。 而且萬勝營軍中的那名狡猾細作,也不能一直放任下去。 楊文廣雖打心底地認為此舉太過危險,但身為軍士的天職,便是服從上層的指示。 于是在衡量過后,確定無法進行勸誡了,他便不再去想質(zhì)疑的事,而是一絲不茍地將指示傳達、執(zhí)行了下去。 在之后的三日里,陸辭縱被三股小尾巴輪番sao擾,仍是不慌不忙,夜里就在年久失修的荒廢村寨里安營,輪流派兵士在外值守,還先下手為強,不時壞心眼地派十?dāng)?shù)騎出去敲鑼打鼓的sao擾,讓原本就只能在鋪滿夜露的草地上臨時歇息的西夏輕騎不堪其擾,時刻緊繃。 他們倒也想反過頭來叫陸辭的軍隊不得休息,但再簡陋的村寨,也是村寨,仗著地勢之利,他們完全占不到便宜不說,哪怕成了,也是自傷一千損敵八百的廢招。 最可惡的是,陸辭吃準了他們無法得到休息的疲憊,行軍開始變得時快時慢——他們一慢,宋軍就猛然提速,把他們甩開一大截;等他們氣喘吁吁,死趕慢趕地追上時,宋軍又優(yōu)哉游哉地扎營歇息,燒飯煮湯了。 聞著那熱騰騰的rou香,西夏兵不禁饞得咽了口唾沫,也想就地做飯,卻在費勁地將火剛一生好,獵物剔了皮毛骨后,宋軍就氣勢洶洶地放下吃了一半的飯碗,猛然沖了過來,直把他們驚得后退數(shù)十尺,準備迎戰(zhàn)。 結(jié)果宋軍只把他們的獵物搶下,算作加餐后,就潮水般退回去了。 這么折騰幾天下來,陸辭所領(lǐng)的軍士們?nèi)允巧癫赊绒?,精神抖擻,反觀一路奔馳而來,又一直被變著花樣耍弄的西夏輕騎精神很是萎靡,只主要靠精神勁撐著。 令他們略感安心的是,盡管這陸姓狗官害他們不淺,卻也中了他們驅(qū)趕的圈套,馬上就要踏入好水川一帶了。 “這里便是好水川。” 陸辭感嘆道:“果真如行商所繪的地經(jīng)上那般,植被茂密,沼澤遍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