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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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辭的唇角一如既往地噙著溫柔笑意,哪怕戰(zhàn)況很是焦灼,箭矢又即將用盡,局勢好似漸轉(zhuǎn)不妙,他也仍是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 鎮(zhèn)定就如恐慌,歷來是會傳染人的,受他影響,即使明知箭矢越用越少,馬上要告罄而憂心忡忡的李超,不禁也慌不起來。 他此時尋陸辭商榷的,是曹瑋將軍臨走前,布下的那一擒賊擒王的戰(zhàn)術(shù)。 陸辭聽完,卻搖頭道:“并非是我信不過李軍尉的本事,而是此策風(fēng)險太大,也得看他們是否肯配合?!?/br> 李超箭術(shù)固然高明,但李立遵可是個惜命的——自始至終,都不曾在一射之地中露過半次面,身邊更是被諸多甲胄之士圍得密不透風(fēng)。 要想接近李立遵,取其性命,談何容易。 李超急道:“末將只需百余騎兵開路,定能靠近那蕃僧!” 陸辭溫和道:“李軍尉武勇忠悍,我深為敬佩。只是那蕃僧狡猾,向來惜命,此策仰仗一個掉以輕心,措手不及,如何能保障他就會傻愣在原地,而非扭頭就跑?” “若是叫那蕃僧逃脫,此舉無異于打草驚蛇,再要接近,怕是無望了。而在未能達(dá)成目的的情況下,李軍尉孤身深入敵營,下場又會如何?” 怕不是得身陷敵軍重重包圍,當(dāng)場殉國。 李超做夢也沒想到,會從素來蔑視他們這些從伍的‘泥腿子’的文官口中,聽到這么熨帖的關(guān)懷來。 他心中發(fā)燙,一時間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待聽得陸辭最后一句,才猛然驚醒,毫不猶豫道:“末將不懼——” 陸辭無奈道:“我與李軍尉并肩作戰(zhàn),豈能不知你一身忠肝義膽,絕非貪生怕死、懼戰(zhàn)不前之輩?只是雙方本就兵力懸殊,李軍尉所領(lǐng)之飛鷹營,又為最為精銳的戰(zhàn)力。李軍尉一旦有了半點閃失,我方士氣定將銳減,戰(zhàn)力亦受重挫,怕是退而守城也不得了?!?/br> 除去他所點出的這兩處外,他隱去不說的,還有兵營中的掌控力這點。 曹瑋原知秦州時,就最為看重李超,多對其賞識,特創(chuàng)飛鷹一營,供其發(fā)揮所長。 后者極其感念曹瑋提拔,對曹瑋卸任前,特意對他下達(dá)的‘聽從陸辭指示’的叮嚀,也一直極為遵守,不曾有過半分違背。 要不是有在軍中極有威望的李超毫無保留的支持和協(xié)調(diào),陸辭明面上雖有調(diào)度秦州軍隊之權(quán),但命令被一層層地執(zhí)行下去,底下人各懷心思,可就不能保證能被施行到什么程度了。 因此,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讓李超前去,形同孤注一擲地執(zhí)行這一計劃的。 李超聽出陸辭心意堅定,加上也被勸動,于是唇囁嚅片刻,最后選擇了沉默不言。 不知何時已攀上城頭來,聽得后半段的狄青,卻是眼前一亮。 然而自動請纓的話還未出口,就被他默默地咽了回去。 ——最為掛心他安危的公祖,絕不會同意他輕身犯險的。那么一來,自己當(dāng)眾提出這一輕狂請求,就鐵定會讓公祖倍感為難。 但讓他對形同送到眼前的機(jī)會視而不見,他又著實做不到。 狄青左右為難,緊緊地攥著弓身,半晌下定決心,在李超走后,走上前去,鼓起勇氣,向陸辭道:“公祖,我……有一冒昧之請。” 陸辭心神還在戰(zhàn)況激烈的戰(zhàn)場上,聽到狄青的聲音,才醒過神來,意外道:“你怎那么早就醒了?” 狄青一愣,就聽公祖道:“我還特意讓人把凝神靜氣的香點多了幾份,就想讓你多歇一陣,著實不必太早過來。你年歲到底還小,倘若過多損耗,于身體定會百害無益?!?/br> 狄青怔怔地看向陸辭,心口軟綿綿的,全是感動。 難怪他破天荒地睡那么沉,原來是公祖特意吩咐過的…… 陸辭見他不說話,以為是心里不信、只不敢反駁,便嘆了口氣,老氣橫秋道:“正所謂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別當(dāng)是危言聳聽,我可不會無事唬你玩。” 狄青連忙搖頭:“公祖之言,青定然聽從,絕無不信之理?!?/br> 陸辭睨他一眼。 相處那么久,他哪兒不知,狄青他年紀(jì)雖小,瞧著也老實,卻是個心里極有主意的。 人既然都來到這里了,他若強(qiáng)行打發(fā)人回去歇息,怕也不好。 于是他無奈挑眉,松口道:“……今日頂多再讓你待兩個時辰?!?/br> 果然就讓一臉凝重的狄青歡呼雀躍起來:“多謝公祖!” 陸辭失笑:“明明是讓你吃苦賣命,看你這反應(yīng),倒跟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br> 狄青使勁兒抿著的嘴角,卻是抑制不住地上揚(yáng)。 在他眼中,的確是占大便宜了。 長年以來,一直都只厚顏無恥地接受著公祖的關(guān)懷照料,未能付出一星半點,僅是盡可能地不添額外麻煩。 如今好不容易天賜良機(jī),憑這身托公祖福學(xué)來的小本事,總算能為公祖出點力氣,回報一二,他如何會不歡喜? ——在這樣強(qiáng)烈的執(zhí)念和牽掛前,哪怕是再濃十倍的安神香,都不可能會管用的。 面對來勢洶洶、面目猙獰的吐蕃兵,他雖是初上沙場,卻從未有分毫畏懼。 不僅是因他居高臨下,身著甲胄,而是因為他時時刻刻都牢記著,自己身后有著什么。 ——他的背后,是毫無防備的大宋城池,而城池之中,有他最為心愛,愿豁出性命去守護(hù)、去回報的公祖。 半步都不能退,半刻也不能辭。 見陸辭將要離開,狄青如夢初醒,想也不想地攥住陸辭一片衣袂:“公、公祖。我還有話想說?!?/br> 那攥的力氣雖不大,卻讓陸辭有些驚訝。 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站定了,回身,饒有興致地看向狄青:“狄弟請講?!?/br> 狄青被他看得臉頰發(fā)燙,心跳亂了幾拍,但到底記得正事要緊,很快凜了心神,仔細(xì)闡述起自己的小盤算來。 他與其余只要能射中敵兵就大為歡喜的兵士不同的是,從頭到尾,都分神盯著那甲胄最胡里花哨,戰(zhàn)馬也最為高挺神氣的敵將——李立遵。 奈何李立遵十分看重自己性命,一直穩(wěn)居中軍,只在背后嗚哇鬼叫地指揮,不曾往他射程范圍內(nèi)靠近過半步。 有幾次略微近些了,但他估量過后,仍不覺有超過五成的把握,唯恐打草驚蛇,唯有忍痛作罷。 想要靠近李立遵,李超想的是主動出城,靠少量騎兵發(fā)動突襲,制造混亂,實施起來注定重重困難。 狄青所想的,則是完全相反的方法。 比起主動接近李立遵,倒不如設(shè)法讓李立遵靠過來。 那李立遵又會在何時放棄警惕,主動上前? 不外乎是自以為勝券在握,或是發(fā)現(xiàn)了宋軍破綻,急功近利的時候…… 陸辭認(rèn)真聽完,沉吟片刻后,笑著點了點頭,表示應(yīng)允。 狄青反而不敢相信了:“當(dāng)真可行么?” 陸辭打趣他道:“我似是徇私之人么?” 狄青使勁兒搖頭。 陸辭原還想玩笑他句,看他這般正經(jīng)模樣,倒不忍心逗了,于是正色道:“若是能成,那自是再好不過,即使不成,也談不上有甚么損失。你心里莫要負(fù)擔(dān)太大,發(fā)揮反倒失常了?!?/br> 狄青點頭如搗蒜。 陸辭又叮囑他幾句,才悠然轉(zhuǎn)身離去。 而陸辭一走,狄青一回身,也倏然恢復(fù)毫無表情的漠然了。 他并不挑地方,目光往四下一掃,就瞄到個空位,俯身趴下。 接著麻利地掏出弓箭來,照常對底下連射起來。 箭無虛發(fā)。 這次的攻城中,因李立遵已有了防備,加上箭勢不如之前,在這場雙方僵持之中,戴上笨拙防具的吐蕃軍的傷亡不比初打照面的大,但也未能真正靠近城墻半步就是了。 箭矢徹底耗盡前,陸辭就命人停下了箭勢,再命人立即架出改良過的那四十張床弩。 結(jié)果讓宋軍一方感到萬般哭笑不得的是,即便箭勢驟停,因不久前才被戲耍了一番,以至于對宋軍的‘信用’沒了信任的李立遵一方,仍舊滿懷警惕。 李立遵甚至還勃然大怒,想也不想道:“這廝還想故技重施,難不成是當(dāng)我是沒腦子的???” 尸首尤溫,對面卻因嘗到甜頭,還當(dāng)他是個不知長一智的蠢物,要繼續(xù)耍弄! 于是乎,在這貨真價實的空擋之中,吐蕃軍非但沒趁勢大進(jìn),還不假思索地往后退了一步,同宋軍大眼瞪小眼,咬定了這又是一場要命的騙局。 陸辭:還真不是。 等自作聰明的李立遵,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宋軍底子雖厚、箭矢卻也絕非無窮無盡,而暴露在自己眼前的,是個毫不作假的空當(dāng)時…… 一張張寒光閃爍,能洞重札的強(qiáng)力床弩,已經(jīng)順利就位,在兵士的cao控下,殺氣騰騰地對準(zhǔn)了猶如驚弓之鳥的吐蕃兵。 李立遵一臉麻木。 這極其可惡,萬分該死,卑鄙無恥……的宋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被陸辭惡趣味地命名為‘開口笑’的改良床弩,雖是初次亮相,卻絲毫不妨礙它們接下來這番將吐蕃軍射得滿頭包的出色發(fā)揮。 看著騎兵們就如一個個活靶子般,被那‘一開口’就能毫不客氣地射出幾十根箭矢,皆是連甲胄亦能輕易洞穿的可怖力道后,李立遵再對花招百出的秦州知州恨得咬牙切齒,也不得不選擇了偃旗息鼓,撤回后營。 兩天交鋒下來,他靠兵士的性命,看似是將秦州城的箭矢儲備消耗大半了,但真說出現(xiàn)轉(zhuǎn)機(jī),峰回路轉(zhuǎn)……又是相去甚遠(yuǎn)。 原以為在箭矢耗盡后、陸辭就將無計可施的李立遵,如今望著那一架架寒光森森的床弩,只覺腦殼發(fā)疼,徹底沒了之前的信心了。 誰又能打包票,說那詭計多端、卑鄙無恥的宋人,在床弩之后就不會再冒出新的招數(shù)了? ——連李立遵也沒料到的是,自己的這份憂慮,在休整幾日后的重新進(jìn)攻中,果真就得到了證實。 卻說陸辭將剛完成改良的‘開口笑’拿出,實際上并未指望它們能發(fā)揮多強(qiáng)大的效用,更并非是如李立遵所認(rèn)為的那般,是一道故意留藏的殺手锏。 而純粹是成品出來后,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jī)驗證成效,拿吐蕃兵當(dāng)現(xiàn)成的檢驗對象罷了。 現(xiàn)見改良后的床弩,不論在射程上也好,在威力上也罷,皆大有增進(jìn),陸辭便心滿意足地贊賞了工匠一番,再命人將它們重新妥善收好了。 畢竟箭矢已所剩無幾,再將床弩留在城墻上,也不過是當(dāng)個擺設(shè)罷了。 甚至還因個頭太大,難以挪動,隨時都可能會被吐蕃軍中的投石機(jī)毀壞。 連陸辭也沒想到,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次見好就收,卻神奇地再一次坑到了試圖揣摩他心思、以制對敵之策的李立遵。 ——在營中靜滯三日后,當(dāng)李立遵重振旗鼓,威風(fēng)凜凜地帶著吐蕃騎兵再次逼近城墻,又志得意滿地亮出投石機(jī)時,就驚愕地發(fā)覺,城頭守兵的身邊早沒了那些笨重床弩的蹤影,卻多了些古古怪怪的長竹管。 那是什么玩意兒? 李立遵瞇著眼,因離得太遠(yuǎn),看不清楚那竹筒的具體模樣,也想象不出其用處,心里卻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 越是看不懂,就越覺得危機(jī)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