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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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針對文士大多有的自尊傲氣,以及好過度解讀的這一點,所下的一條殺人不見血的毒計了。 趙禎做夢也想不到,那些個笑臉迎人的內(nèi)臣,竟還能使出這等陰險殺招。 他在聽得震驚之余,便是充滿了對陸辭的擔憂。 “陸左諭德,你近來務(wù)必要小心謹慎,”趙禎不由自主地握住陸辭的手,想寬慰幾句,卻一時半會想不出什么來。等他組織了半天語言,才干巴巴地湊出這么幾句承諾:“我定會盡快告訴爹爹,叫他嚴懲周懷政的,好還你安寧的?!?/br> 陸辭心里一暖,溫聲勸阻道:“臣卻需懇請?zhí)拥钕?,對此事還請裝作不知,也莫對陛下提起?!?/br> 不論官家會查到哪一步,陸辭其實也不愿將此事鬧得太大,以免周懷政有狗急跳墻的可能,要牽連上險些與其同謀的寇準。 此事敗露后,雖不知周懷政能狡辯到哪一步,但起碼最近一段時間里,他都將焦頭爛額,無暇在來報復他了。 而且寇相也將因看清他的本質(zhì),定不愿與其為伍,才是絕了周懷政的后路。 趙禎蹙了蹙眉,下意識地想問為什么,又因明白了一點,緊緊地閉上了嘴。 他從未如此深刻地體會到,四周的平靜之下,其實殺機四伏。 ……而他名為東宮主人,整日在這資善堂中念書,卻連庇護身邊人的能力都沒有。 陸辭看趙禎忽然蔫下來的模樣,哪怕不刻意去猜,都能輕易知曉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不由笑了笑。 這要不是身份無比尊貴的未來國儲,而是狄青的話,他都要忍不住伸手去揉對方腦袋,作為寬撫了。 “太子殿下歲不過八,已這般明鑒是非,著實不應(yīng)再過自苛?!标戅o笑瞇瞇道:“周懷政乃資善堂都監(jiān),太子殿下與其朝夕相處,才是最需小心的。而你卻未曾想過自身安危,只顧叮囑臣行事小心,如此仁善,世上人大多都需自慚形穢了?!?/br> 雖是為了安慰趙禎,但陸辭說這話時,的確出自一番真心實意。 難怪趙禎會是宋仁宗。這一‘仁’字,份量不輕,他卻是真當?shù)闷鸬摹?/br> 趙禎神色稍霽,抿了抿唇,勉強擺脫了悶悶不樂的模樣,說道:“往后我行出資善堂去,在殿門附近接你?!?/br> 不等陸辭再說,他已想到什么,改口道:“殿門附近太引人注目了一些,那我便在半路上等你吧?!?/br> 他以要散步的借口走動、其實去接人的話,應(yīng)不至于惹人注目。 陸辭感動又好笑:“殿下實在不必——” 趙禎卻揮了揮rou呼呼的手,包子臉上滿是認真嚴肅,破天荒地打斷了他的話:“就這么定了?!?/br> 做出這決定后,他一直郁郁的心里瞬間就好過許多,頓時更堅定了此法無錯。 礙于規(guī)矩,他無法增派人馬去保護左諭德,若通過爹爹來強行為之,說不定還弄巧成拙,多生是非。 但他著實放心不下,那干脆派自己過去,難道還不成么? 陸辭:“……” 虧自己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偶經(jīng)個小風小浪,竟還被一小屁孩子強行保護了。 在回家路上時,陸辭都隱約后悔,也許不該叫趙禎過早知曉這些。 然而一想到世間陰暗,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趙禎被瞞得密不透風的真實生母,不禁嘆息。 他對歷史漠不關(guān)心,也不知‘貍貓換太子’幾分真假,更不知那位‘李’姓宮人走在劉娥前還是后頭。 但見太子連他這一毫無親緣、頂多是講過一段時間課的臣子都肯付出真心,若知曉生母為誰,定也將慕孺孝敬。 若是前者,趙禎就將遭遇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之痛,未免太可憐了。 陸辭正思忖著,將出宮門時,忽就被寇準親自出馬給截住了。 “寇相?” 陸辭眨了眨眼,笑著詢了句:“可是治水之事得通過了?” “不是?!?/br> 寇準略微煩躁地否認后,緊緊地皺著眉頭,盯著陸辭看了一會兒。 陸辭雖不知他葫蘆里在賣什么藥,也不知他為何煩心,但還是笑吟吟地與其對視。 素來要強的寇準,卻罕見地先移開了目光,不自在地踱了幾步,近到陸辭身前后,猛然吸了一口氣,好似終于下定了決心:“周懷政之事,我已聽說了?!?/br> 宮中發(fā)生這樣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自然很快就傳到了寇準的耳邊。 小的是陸辭的官職,正四品,在京中不上不下,相對而言并不能引起別人重視;大的則是此事的性質(zhì),以及周懷政所展現(xiàn)出的勢力之大。 連朝廷的堂堂四品官都能這般隨意恫嚇了,還是在太子所居的東宮之中,光天化日之下去截的人。 那下回再膽大一些,豈不是要對太子,甚至對皇帝下手,鬧一場宮變了? 周懷政還遠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且即便官家再重舊情,再信任他,在別的嫉恨他已久的內(nèi)臣的落井下石、煽風點火下,也不可能不往自身的安危上多想。 清查過后,性命多半無礙,但品階和職事卻是難保了。 寇準底氣十足,并不擔心自己——他的確未摻和進對方的謀劃里,自認是經(jīng)得住查的,只覺很對陸辭不住。 消息之所以走漏,定是他這邊出的問題。 就不知是誰,叫陸辭使他下定決心這點,讓周懷政知道,才這般懷恨在心。 寇準向來剛烈要強,要他承認自己的錯誤,實在比被罰還難受。 但想著陸辭當初來他府上,知他脾氣如此,還推心置腹地說了那般話,他又不是不知好歹的,已領(lǐng)了那份情了。 現(xiàn)還因那事余波,叫陸辭吃了這一大虧,他權(quán)當不知,粉飾太平的話,那還對得起自己本心嗎? 于是在百般糾結(jié)后,寇準還是一狠心,來找陸辭親口承認了。 “消息多半是我府里的走漏的。” 寇準臭著臉色,還是來了個快刀斬亂麻。 即使每說一個字,都叫他臉皮難受得抽了一抽:“……此事定會給你個交代,算我,欠你一筆?!?/br> 陸辭怔了怔。 對這送上門來的承諾,只彎彎眉眼:“好,多謝?!?/br> 說完就毫不猶豫地走了。 寇準:“……” 就這樣? 第一百三十九章 在這朝野之中,恐怕還真找不出不知道寇準脾氣的。 而陸辭敢單槍匹馬地上門去,以區(qū)區(qū)四品官的身份對他來一通逆耳忠言,自然不可能少了對他脾性的了解。 當意識到寇準不惜親自截人,就為向他承認‘自己犯了小錯’的時候,陸辭其實是十分吃驚的。 不論語氣有多不情愿,神色有多艱難掙扎,單是脊梁骨挺得筆直了大半輩子、連對皇帝都敢甩臉色的堂堂首輔,肯向一人微言輕的太子左諭德略微低下高傲的頭顱這點,就完全超乎了陸辭的想象。 ……也不可避免地叫他心里微妙地生出幾分受寵若驚來了。 若是自尊心極高的寇準執(zhí)意要‘被欠’一個人情,他卻一昧故作清高地拒絕的話,未免有折人臉面、不識好歹的嫌疑。 卻之不恭,就干脆別卻了。 只是為了寇準的面子著想,還是讓知曉此事的人越少越好,放得越輕越合適。 反正人情在他手里,日后究竟是否會討要回來,全看他的意思。 僅是眨眼功夫,陸辭腦海中已掠過無數(shù)念頭,隨后才有了叫寇準感到不可思議的大方應(yīng)下。 看他瀟灑遠走的背影,寇準半晌才回過神來,不禁氣悶不已。 但緩過這口氣后,他又忍不住笑了。 陸辭出宮之后,也未著急回去。 而是在賣小食的街上逛了一圈,一出來手里就多了好幾個細繩捆好、熱騰騰的紙包,全是柳七愛吃的果子和芙蓉餅。 俗話說,一個巴掌一顆糖,白天將人差點沒嚇出個好歹來,又加重了課業(yè),現(xiàn)八成在老老實實地刷著題。 那適當對他溫和些,予以嘉獎,也是應(yīng)該的。 陸辭哼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心情頗好地回到家中,一推開門,整個人就愣住了。 院中杵著挺拔高挑、膚色微暗的一郎君,正仰著頭,望著院里栽種的那棵梨樹出神。 聽得門被推開的動靜后,那人如夢初醒,猛然轉(zhuǎn)過頭來,就與陸辭的視線對上了。 陸辭緩慢地眨了眨眼,借著微暗的照明,仔細地辨認出這人變化甚大的輪廓:“朱弟?” 朱說怔怔地看著陸辭,眼底隱約掠過一抹不安。 不知為何,從進京以來就莫名多出的幾分‘近鄉(xiāng)情怯’,竟是隨著他越發(fā)靠近陸辭的宅邸,而越發(fā)濃重了。 默了默,他才勉強平靜下來,清晰地喚了句:“攄羽兄?!?/br> 一別兩年,他所熟悉的朱小郎君,不但個頭就跟見風長的那般不住往上竄,成了……不大不小的郎君,嗓音也從原本的清亮,變得有些低沉沙啞了。 陸辭唇角倏然上揚,極其俊美的面龐上綻放出個無比燦爛的笑來,就如暗室被萬千燭火點亮了一般令人目眩:“終于回來了?!?/br> 他幾個箭步上前,便用力地將尚有些不知所措的朱說攬入懷中,還順手在其背脊上不輕不重地錘了錘。 分別二年帶來的細微生疏,就此煙消云散。 朱說的眼眸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只覺自己瞬間被幸福填得滿滿當當?shù)模⌒囊硪淼鼗財?,就聽得陸辭調(diào)侃的聲音在耳邊道:“朱弟在南邊任了兩年官,怕是沒少干粗活,身上都緊實了不少?!?/br> 朱說不由笑了,口吻卻是一本正經(jīng)的:“盡責耳,當不得辛苦二字。真論辛苦,這屋里的人,無人抵得過攄羽兄的一半。” 朱說對他的攄羽兄,真真是一千一萬個發(fā)自心底的欽佩的。 他單是履行自身職責,開始就手忙腳亂了一陣,后終于步上正軌,也是終日忙得腳不沾地,才得了上頭褒獎的。 但也僅限職務(wù)所在的事務(wù)了。 而他素來敬慕的攄羽兄,則在身為校理時,就以一己之力救下諸多藏書。 去到汾州后,又以一連通判都無需配置的小州之長的身份,在抗蝗中立下奇功,救下無數(shù)黎庶。 在這擁抱結(jié)束,二人分開時,朱說已徹底沒了最初的那點拘束,認認真真地看入陸辭眼底,萬分誠摯道:“攄羽兄所為,堪為我輩楷?!?/br> “打住打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