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2.州橋以及州橋附近建筑物的說明出自《如果這是宋史·變革時代(3)》 3.因后期會大量涉及,這里只做概述。 宋真宗此時還沉迷于供奉天書和提倡道教,在全國各地都修建道觀,其中在汴京的玉清昭應宮的規(guī)模最龐大,繪畫全用黃金,四方古名畫也藏在其中,剩下的材料,就拿去修建了五岳觀。 他還在大中祥符元年折騰了一場封禪,僅僅是國庫支出,單單是景德祭祀一場,就足足浪費了八百三十余萬貫錢,實際上還遠遠不止。對官員(尤其是挪用公款偽造天書順應他修道的那些)大肆封賞的金額則高達一千多萬貫。 之后多年的鋪張浪費,廣修道觀,增加免稅的僧侶數目加上冗兵冗官,濫用小人,可以說就是宋真宗的這些杰作,極大地加劇了大宋積貧積弱的局面。(《宋代政治史》) 最后,跟歷史無關,但除非缺氧狀態(tài)下會消耗酮體外,大腦平時只會取用葡萄糖。所以考試前加大糖分的攝入有助于思考,是有些科學依據的咳咳。 第五十六章 隨著鐘鼓樓里的看守擊響了子時到來的鐘聲,陸辭立即起身,宣布夜間自習結束,讓所有人熄燭回屋,明日辰時再來。 朱說雖還有些舍不得放開手里的書籍,但陸辭的話,他向來是最聽從的,因此行動起來,竟比早就憋壞了的鐘元還快。 按著陸辭事前的吩咐,在他們聚集在廳堂里練習默書的這段時間里,負責灑掃的下人已將所有房室都清理了一遍,健仆則在一盞茶前就燒好了熱水,灌入木桶之中,送到臥房之中,供各人洗浴了。 陸辭不惜耗費錢財,雇傭這么多下人使喚,自然不是為講究排場的鋪張浪費,而是切切實實地看到了需要。 這樣才能保證在最后沖刺的這段日子里,他們除了全心全意的復習外,不需為一星半點的生活瑣務cao心。 原還覺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柳七,在經過漫長的默習后,也已變得疲憊困頓,根本無暇思念蟲娘了。 等他褪去衣裳,泡入溫度適宜的熱水中,嗅著女使們特意燃起的香餅散發(fā)的安神幽香,卻奇異地感到疲勞全消,不禁舒舒服服地閉著眼,呼了口氣。 真服了陸攄羽這小郎君了。 柳七揉了揉眉心,不由笑了起來。 不論大事小事,全安排得面面俱到,一概周全,哪兒似這年紀該有的莽撞青澀? 反倒是自己這個年長些的,口口聲聲要照看他們,結果反而受了最多的照顧。 也難怪朱弟會惱他不肯篤學勤奮,認為他不識好歹。 柳七越想越覺心虛,越想越覺愧疚。 縱使在今晚上,他早在放棄去看蟲娘的那時刻起,就已經看穿了陸辭之前故意激他的意圖,也生不出半分不快。 他又不是有眼無珠的蠢人,當然分得清,陸辭這般費心,完完全全是為的他好。 可這樣的好意,他又有些消受不起??! 柳七唉聲嘆氣地洗浴完后,就在女使的服侍下,將濕漉漉的長發(fā)絞干,換上雪白舒適的寢服,熄了燭光,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了。 許是因費了一天腦筋的緣故,他后腦勺剛一挨枕,就已經睡熟。 一夜無夢。 翌日卯時剛至,柳七就已悠悠醒轉。 只是他剛一睜眼,就被昨夜因燈熄得早未能看清,直到此時才清晰入目的文字,給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只見那幾張拼合而成的白紙上,清清楚楚地寫了一行大字—— “距離省試,還有四十三日!” 柳七:“……………………” 意識到這是何人杰作后,哪怕明知對方用心良苦,他也還是被當場氣樂,差點沒噴出口血來。 柳七摸摸胸口:“好個陸攄羽!” 更古怪的是,盯著那行字只看了一小會兒,一想到具體只剩下那么些天,他一貫優(yōu)哉游哉的心里,也油然生出幾分緊迫感來。 得了得了。 陸解元手段層出不窮,他是接不住了。 柳七哭笑不得地躺回床上,滾了幾滾,嘆著氣認栽。 經這么一嚇,他索性不再在床上賴著了,而是認命地爬起身來,徹底將看望蟲娘之事摒棄至腦后。 等召來下人,送水洗漱完后,也不等早膳,破天荒地在這天未亮透的時刻,自發(fā)開始讀起書來。 當睡眼惺忪,披了件薄薄單衣,跑出來上茅房的鐘元,猛然看到柳七房間門縫底下透出的燈光時,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待他懶洋洋地揉揉眼,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后,頓覺更加驚悚了。 ——柳七早起念書,簡直活見鬼啦! 等所有人起來后,鐘元立馬就沒忍住,將柳七默默發(fā)憤圖強的光榮事跡,夸張地在這六人圈子里狠狠宣揚了一遍。 直讓起初還故作淡然、忍住得意炫耀的沖動的柳七,最后都受不了所有人露出的驚奇模樣,好生反擊了鐘元幾句,才叫對方吃癟消停。 滕宗諒卻還是憋不住,吃吃笑個不停。 柳七沒好氣道:“你我不過半斤八兩,何必發(fā)笑?” 滕宗諒哈哈笑道:“笑是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得虧攄羽弟將柳兄制住,不然我還真沒機會見這般清心寡欲的柳兄,哈哈哈哈!” 柳七嘴角一抽,暗暗記下這筆。 無視了幸災樂禍的滕宗諒后,他又忍不住瞟了瞟道行最高的陸某人。 卻見對方連看都不帶看他的,只和朱說一邊閑聊,一邊淡定喝茶。 當真是深藏功和名,好似那在柳七房間里貼那玩意兒的不是他一般。 柳七不知的是,陸辭只在他那屋里貼了這日子的倒計時。 畢竟其他幾人那認真的學習態(tài)度擺在那,除柳七之外,唯一一個坐不住的,也就是鐘元了。 但鐘元已經有了考前焦慮癥的苗頭,陸辭自然不會讓其加劇這類癥狀,而只多給其增加了一些休息時間,以作放松。 倒是柳七太過懶散悠閑,是該緊緊弦了。 不過,倒是連陸辭本人都沒想到,這招竟是出奇的靈驗。 總想方設法想要偷溜見歌妓的柳七,從這日起就變得絕口不提外出之事,也不消極怠工,而是沉心靜氣,主動每日與他們一塊復習了。 在緊鑼密鼓的備考中,二十日一晃而過。 外頭的笑語喧嘩沒能驚動他們,張燈結彩的近鄰也未被他們瞧見,但陣陣震耳欲聾的爆竹聲,卻如震天動地一般無可忽視。 他們才恍然意識到,正月已悄然而至。 其他人感到新鮮有趣的時候,柳七則在震驚之余,頗有幾分精神恍惚。 ……在陸辭的引領下,他當真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了整整二十日? 換作往常,單這么想象,都已足夠叫他不寒而栗了。 陸辭尚不知柳七內心的驚愕,而是給除了家還遠在大名府的那些個健仆外的所有下人,都通情達理地放了一日新年假。 在陸辭看來,他們頭回在汴京過年,又即將作為考生,熱鬧固然可以少看,但象征吉祥的桃符還是要貼的。 一貼桃符,姍姍來遲的過年氣氛,也終于越來越濃了。 鐘元自告奮勇,跟易庶一起將桃符貼好了;滕宗諒派健仆上街去買了幾串炮仗,讓每人都放上一串,討個好意頭;朱說寫了新的對聯,柳七新作了一曲喜氣洋洋的《賀六友共度元旦》,妄想憑此從陸辭手里騙一壇屠蘇酒來喝…… 陸辭萬分慚愧地向友人們表示,自己沒什么特殊才干,唯獨還有幾個臭錢,又一直是個非常務實的人,就將他們的年夜飯給包了。 而喝酒不但容易誤事,還會耽誤學習,當然是不能有的。 ——柳七的愿望,就被無情地駁回了。 作為補償,主菜和甜品,倒是可以多叫幾個。 ——柳七漠然表示,自己并沒提出過類似要求。 廚子已被他放了假,陸辭就順理成章地交由汴京中名氣最盛的第一酒樓‘樊樓’解決了。 他們皆都不喜太過擁擠吵鬧的地方,陸辭安排時自然也考慮到了這點,便直接讓健仆跑了一趟,讓酒樓做好一桌的美味佳肴后,再親自派伙計送上門來。 看著其樂融融的一幕,唯一未能得償夙愿,此刻苦于無酒可飲,只能以抹茶代的柳七,則一邊閑的發(fā)慌,一邊故作怨念地盯著筷箸不見停過的陸辭瞅。 根據他對這狡猾的陸小饕餮的了解,對方怕是早計劃好了要吃這么一頓盛筵,只借了過年的由頭來光明正大地點了滿桌菜,還不落個鋪張浪費的口實。 若他猜得不錯,等到省試完的元宵夜時,就該輪到這東京城中第二有名的‘任店’了。 陸辭敏銳地察覺到柳七微妙的目光,笑吟吟地看了過來,還用公筷給他主動挾了一筷群仙炙:“柳兄莫光顧吃茶,大年夜的,還是得吃菜才是?!?/br> 柳七臉色一黑。 他最討厭吃這玩意兒了! 然而在不確定陸辭究竟是故意還是無意,加上還有個朱說在旁虎視眈眈的情況下,柳七唯有強顏歡笑地接受了這番好意,將最討厭的這口菜給生生咽了下去。 柳七剛一咽完,陸辭下一筷就來了。 他笑瞇瞇道:“這也嘗嘗,別客氣啊?!?/br> 這次給他夾的,則是他最喜歡的假沙魚。 挨了一巴掌又得一顆糖的柳七,不經意間對上朱說充滿羨慕的目光,不由嘴角一抽。 ——這下他能肯定,陸辭方才絕對是故意的了。 陸辭沖他又笑笑,推去一小碟素餅:“這個可千萬別忘了。” 時人認為,過年時吃素餅,可以長壽。 柳七接過后,臉也繃不住了,一邊哼哼笑著咬了幾個,一邊默默地在心里原諒了這狡猾的貪吃鬼。 盡管遠離家鄉(xiāng),但有摯友相伴,這些年輕郎君也半點不覺孤獨。 朱說最覺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充實,幾乎目不轉睛地看著眾人,尤其是他最喜愛的攄羽兄。 回到屋里后,他心情還久久無法平靜,必須提筆寫上一篇文章來記述這頓年夜飯,才算心滿意足。 在享受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后,眾人也沒放松上一天。 畢竟接踵而來的,就是覲見皇帝的群見儀式了。 禮部一降詔,就無情地澆滅了陸辭心中殘存的一絲僥幸——對年紀輕輕就在解試中拔得頭籌,還生得一副叫人歡喜的俊俏模樣的小郎君,他們顯然沒有錯過,而是十分偏愛地點了出來,讓他致辭。 哪怕皇帝對此不甚重視,朝臣們也心知只是走個過場,但到底是舉人們初次得進宮闕的寶貴經歷。 況且能作為代表致辭,也就意味著能在官家跟前小露頭角,若能表現出彩,得其賞識,哪怕只合個眼緣,等真正入朝為官后,說不定將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