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下了？”

    “沒有，在等著您會來呢?！?/br>
    安華錦頷首，來到屋門口，直接拐了道，去了楚希蕓所住的隔壁的屋子。

    楚希蕓聽到動靜，扔了書卷，從床上爬了起來，跳下床，赤著腳往門口走，邊走邊喊，“表姐！”

    安華錦掀開簾子進(jìn)了屋，迎面瞧見她穿著單衣光著腳，立即說，“不是病了嗎？下地做什么？還赤著腳，像什么話？趕緊回去床上?！?/br>
    楚希蕓：“……”

    這語氣怎么聽著這么像哥哥慣常說的訓(xùn)斥她的話？

    她乖乖地轉(zhuǎn)身走了回去，立馬上了床，然后蓋上被子，眨巴著眼睛看著安華錦，似乎在琢磨她有沒有被他哥哥千里之外附體。

    安華錦看著她的神色，就猜出了她在想什么，不由好笑，來到床前，坐在床沿上，對她問，“你怎么跟著爺爺來了南陽？這么冷的天，路上折騰不說，不知道南陽有多冷嗎？你受得住嗎？”

    “我還想著嫁來南陽呢，自然早早就來了，提前適應(yīng)適應(yīng)啊?！背Ｊ|說的很有理有據(jù)。

    好吧，是該提前適應(yīng)一下。

    安華錦沒話了，對她問，“大夫怎么說？”

    “就是染了風(fēng)寒。”

    安華錦嫌棄，“那怎么拖了這么久都不好？你的身子骨也太弱不禁風(fēng)了。”

    楚希蕓反駁，“才不是……”

    她想說什么，又頓住，看著安華錦，“表姐，幾個月不見，你瘦了好多哎。”

    “嗯，瘦了窈窕?！?/br>
    “你已經(jīng)夠窈窕了，再瘦下去，就瘦成竹子了。”楚希蕓吐吐舌，想起出京時遠(yuǎn)遠(yuǎn)瞧見的顧輕衍，“離京時，顧大人在十里送君亭送外祖父，我遠(yuǎn)遠(yuǎn)瞧著，他似乎也瘦了很多，聽說他病了一個多月，在床上養(yǎng)病，朝都上不了，屋也出不了，不知是什么病，剛剛好。表姐你知道吧？你們總是通信的?！?/br>
    “嗯?！?/br>
    她自然是知道的，他與王岸知動了手，差點(diǎn)兒要了王岸知的命，當(dāng)然自己也沒得了好，同樣受了重傷。

    不過養(yǎng)了一個多月的傷勢，也的確是夠久夠拖拉的。

    第十章 看信（二更）

    自從安易寧給她通了一回信，說了顧輕衍與王岸知動手受了重傷，她回了句“姑姑知道了?！焙?，安易寧再沒來信，大約是被顧輕衍知道了給攔住了。

    將近兩個月，她沒有與顧輕衍通信，他也沒再來信。

    她不知道顧輕衍近來都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也沒有讓人刻意去打探，一日一日就這樣過著。但時間沒有讓她忘卻，反而每日都想起他幾回。

    大約，這個人在她心上放久了，亦或者，太刻骨銘心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知道該怎樣去繼續(xù)。

    她沒有與她爺爺說謊，她是真的在考慮，關(guān)于她的，關(guān)于顧輕衍，該怎樣繼續(xù)走下面的路。

    清除不去，舍不得，放不下，卻又沒力氣拾起。

    她以前從來不覺得會有什么事兒讓她難抉擇，她就是個干脆利落的性子，卻唯獨(dú)在顧輕衍身上翻了車，變得優(yōu)柔寡斷，干脆不了。

    “表姐，有一件事兒，我想跟你說?！背Ｊ|憋了十多日，都快憋瘋了，如今終于見著了安華錦，她自然要告訴她。

    “說吧，什么事兒？”

    楚希蕓撓撓腦袋，對屋子里的兩名宮女?dāng)[手，“你們?nèi)バ桑∵@里不用你們伺候了，我與表姐說些悄悄話?！?/br>
    宮女應(yīng)是，立即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楚希蕓和安華錦后，楚希蕓默默地從懷里掏出了一封信遞給安華錦，眼眶都紅了，“表姐，你看看吧！”

    安華錦奇怪地接過信箋，打開一看，臉頓時沉了，抬眸看著楚希蕓，“這封信是誰給你的？”

    楚希蕓都快哭了，一把抱住安華錦的胳膊，想起當(dāng)日，猶在心顫，“表姐，這封信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安華錦聲音凌厲，“我問你，是誰給你的這封信？”

    楚希蕓白著臉說，“是江州王家。”

    “嗯？”

    “江州王家那個主事人不是好東西?！背Ｊ|氣起來，惱怒地罵，“我和外祖父走途經(jīng)江州的時候，被江州王家人給攔住，留外祖父小住一日，臨走了，送給了外祖父一株十分罕見的百年老山參，就是那株百年老山參下擱著這封信，幸好被我看見了，外祖父沒看見，我給藏起來了，藏了一路……”

    安華錦懂了，臉色清寒，“所以，你自江州離開后就病了，是因?yàn)檫@封信？”

    楚希蕓點(diǎn)點(diǎn)頭，“也染了點(diǎn)兒風(fēng)寒……”

    “那株人參呢？”

    “應(yīng)該被外祖父收起來了。”

    安華錦攥緊信箋，聲音沉的發(fā)冷，“江州王家，好一個江州王家！”

    她辛辛苦苦瞞著爺爺，若非楚希蕓跟來南陽，豈不是讓一個江州王家給壞了事兒？她得知了當(dāng)年內(nèi)情時都不能接受，更何況是他爺爺一把年紀(jì)的人了？

    江州王家這是想要他爺爺?shù)拿鼏幔?/br>
    大體安華錦的臉色太嚇人，楚希蕓晃晃她手臂，聲氣都顫了，“表姐？”

    安華錦深吸一口氣，緩和了面色，拍拍楚希蕓的腦袋，“做的不錯。”

    她這個表妹，以前她驕縱不可理喻，她懶得理她，后來她性子改了后，變得可愛了起來，如今，可真是做了一件聰明懂事兒的事兒。

    她當(dāng)時若是把這封信給她爺爺，那他爺爺大約都撐不到回來南陽就病倒了。哪會如今好好地給她說道她的婚事兒？

    “這事兒是真的嗎？”楚希蕓雖然也不喜歡她父皇，但是私心里還是不希望他的父皇是當(dāng)年算計(jì)他外祖家的人。

    “是，是真的?！?/br>
    楚希蕓一下子覺得失望傷心極了，捂住臉哭了起來。

    安華錦靜默了一會兒，任她哭了一會兒，清淡地說，“哭什么哭？犯錯的人又不是你？他是你的父皇沒錯，但也是好多人的父皇，生在皇家，怎么有這么多感情？姑姑從小是怎么教導(dǎo)的你？沒學(xué)會無情和心狠？”

    楚希蕓哭聲小了些，“我就是……就是難受?！?/br>
    小時候，她那時剛幾歲時，是見過大表兄的，那樣的一個少年，走到哪里都是一顆璀璨的明珠，哥哥很喜歡大表兄的，她也很喜歡，大表兄還把她扛到肩上帶著她出宮玩。

    雖然記憶太久遠(yuǎn)，她能記住的關(guān)于大表兄的事情不多，但是無論如何，在記憶里，那個少年的影子，是怎么也磨滅不去的。

    當(dāng)年她年紀(jì)小，聽說大表兄戰(zhàn)死沙場后，她也好生哭了幾天的。

    沒想到，是被他父皇聯(lián)合張?jiān)纵o給害死的。

    這信中說，當(dāng)年陛下和張?jiān)纵o聯(lián)手謀算安家，買通了安家的親家許靖，對敵國泄露了布軍圖，布防圖，導(dǎo)致了玉雪嶺之戰(zhàn)安家父子三人皆戰(zhàn)死沙場的結(jié)局。小郡主已知道此事，若是老王爺不信，回南陽問安小郡主就是。

    這么簡短的一封信，薄薄的一張紙，誰知道說了這個驚天大秘密。

    安華錦輕輕地拍拍楚希蕓的臉，溫柔了聲音，“別哭了，再哭下去，成了小花貓了，爺爺還以為我見了面就欺負(fù)你了呢。洗洗臉，一會兒吃飯了。”

    “是去找外祖父一起吃飯嗎？”楚希蕓抹抹眼淚問。

    “不去，夜晚太冷了，不折騰了，讓人將飯菜送過來?！卑踩A錦站起身，“就在你這屋子里吃，我跟你一起吃?！?/br>
    楚希蕓點(diǎn)點(diǎn)頭，乖乖下了地洗臉。

    她憋了好些日子，如今終于卸下了這一樁心事兒，把信給了安華錦后，她哭了一通，已好多了。

    廚房送來飯菜，表姐妹二人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著話。

    楚希蕓將京中發(fā)生的事情說與安華錦聽，比如宮宴之后她母后被關(guān)在鳳棲宮哥哥被關(guān)在七皇子府，她夾著尾巴乖乖地在宮里學(xué)規(guī)矩不出自己的住處，后來哥哥五峰山平叛立了功，局勢就扭轉(zhuǎn)了，母后出了鳳棲宮，哥哥也重新入朝，她也自由了等等。

    又說到楚瀾，她罵楚瀾活該，說道良貴妃，說那個女人去了漠北后，就沒音訊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鎮(zhèn)北王府給扣住了還是怎樣？

    又說到顧輕衍，詢問安華錦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她怪好奇的。

    安華錦給她解惑，“與王岸知打架，動了刀劍，兩個人都受了重傷。”

    楚希蕓：“……”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王岸知也病了那么久呢，京中都紛紛猜測，說他們是在打擂臺，王家和顧家要爭天下第一大家族，雖說是病著，誰知道暗地里去做什么了?！?/br>
    “我本來都相信了傳言，直到離京時瞧見了顧大人，他實(shí)在是太像久病初愈的模樣了，才相信他的病是真的，他是真病了?！?/br>
    安華錦點(diǎn)頭，沒什么可說的，索性不言語。

    楚希蕓敏銳地捕捉到她的沉默，小心翼翼地試探地小聲問，“表姐，你與顧大人，沒事兒吧？”

    安華錦笑，“你覺得能有什么事兒？”

    楚希蕓想不出來，“路上外祖父說，與顧老爺子商量了，待回了南陽，就打算催你與顧大人安排大婚的事兒，讓你半年住南陽，半年住京城，做個折中的法子?！?/br>
    “他們倒是會想?！卑踩A錦輕哼了一聲，“我沒這個打算。”

    楚希蕓托著下巴，“顧大人是挺好的，表姐你就不怕你們分開太久了，他被京城里的小妖精勾走了嗎?”

    安華錦失笑，“這么多年，他被京城里的小妖精勾走了嗎？”

    楚希蕓：“……沒?！?/br>
    她曾經(jīng)也是那個被勾了魂的小妖精一枚。

    她乖乖地閉了嘴。

    用過飯后，安華錦站起身，對楚希蕓道，“你早些歇著，來到這里，就是回到家了，有什么事情，讓宮女去喊孫伯或者安伯。我去書房了?！?/br>
    楚希蕓點(diǎn)頭，“南陽王府可比宮里自在多了呢，我可喜歡你院子里的這一院子紅梅了，如云海一樣，真是太漂亮了。以后我若是嫁來南陽，也想要這樣的一個院子?！?/br>
    “不害羞，小姑娘家家的，天天想著嫁人?！卑踩A錦好笑。

    楚希蕓臉紅了，扭捏了一下，“就偶爾說說嘛，也沒成天想著。”

    她說著，理直氣壯起來，“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也沒什么錯啊，表姐你不是還被外祖父催婚呢嗎？”

    安華錦收了笑，“好好好，你說的對，我走了，你早些睡?！?/br>
    楚希蕓擺擺手。

    安華錦出了楚希蕓的房間，去自己房間里找了一件披風(fēng)披上，出了院子，去了書房。

    第十一章 還禮（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