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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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名字在他的唇齒心間低低回繞呢喃,每品一下,品到的都是苦味,極苦的味。 他忽然看不到未來的路了。 從小到大,很多年,他心心中都是一片空無,他自己沒有情緒,別人的情緒與他無關(guān),他自己也沒有喜怒哀樂,別人的喜怒哀樂也與他無關(guān)。 外祖父曾說,“衍兒啊,生在顧家,成就了你的名,卻害了你的心。這世間有多奇妙,你感受不到,這天下七彩斑斕,你能看到的只有一種顏色,生于白雪,長于夜色,但白雪遇到日光,卻會發(fā)光,夜色遇到明月,也能照亮,而你是白雪,卻不會因日光發(fā)光,你是夜色,也不會被明月照亮。知兒與你恰恰相反,他遇黑則黑,遇白則白,長大后能被染成什么顏色,我都預(yù)料不到,你們兩個,都叫我擔(dān)心。” 可是外祖父沒有料到,就在二十歲這一年,他顧輕衍遇到了安華錦。不,或者說更早,就在外祖父故去后不久,三年前,他遇到了安華錦。 被她渲染了色彩,他的心境因她而改變。 她若是不要他了…… “公子,切勿憂思,您這傷勢,需要安穩(wěn)靜養(yǎng)?!崩险邍诟?。 顧輕衍“嗯”了一聲,暮氣沉沉。 老者看著顧輕衍,又道,“公子自小聰慧,不要因一時困頓而想不開,身子骨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兒。您這傷太重了,若是不安穩(wěn)將養(yǎng),拖延久了,能拖垮身子骨,到時候多好的藥都沒用。您還年輕,可萬萬不能落下病根?!?/br> “知道了?!鳖欇p衍聲音平平。 老者一聽他就沒聽進(jìn)去,或者說不在意,心里嘆了口氣,提著藥箱下去了。 青墨立在床前,躊躇片刻,對顧輕衍道,“公子,當(dāng)年您也不是……” “閉嘴。”顧輕衍擺手,“不要煩我?!?/br> 青墨:“……” 行吧,公子不想提當(dāng)年,如今什么話也不想說,也不聽勸,他只能閉嘴了。 第二日,是大皇子回京的日子,青墨對顧輕衍稟告,“公子,大皇子途經(jīng)咱們這兒,已走到山下了?!?/br> 顧輕衍想了想,吩咐,“去請大皇子上山?!?/br> 青墨應(yīng)是,立即去了。 不多時,大皇子李賢在青墨的引領(lǐng)下,來到了顧輕衍修養(yǎng)的這一處山間別院。 楚家的人經(jīng)過幾代傳承,樣貌都極好,大皇子楚賢的娘也是一個美人,曾是太后賜給身為皇子時的陛下的林美人,因長的好,容貌娟秀娟麗,很得當(dāng)今陛下的喜歡,但大約是應(yīng)了那句話,自古紅顏多薄命,更何況是身為皇子后院的紅顏嬌花,尤其是這朵嬌花還太過心地良善,他誕下大皇子后,更是在女人們的爭斗中,日漸枯萎。 皇帝登基后,三求四娶迎安家的女兒為皇后,皇后入宮后,雖同樣是個外表看起來十分柔弱的女兒家,但手段可一點兒也不柔弱,在皇后對后宮立了規(guī)矩,帶著幾絲將門女兒家的鐵血手腕雷厲風(fēng)行地懲治了皇帝的后宮后,后宮的女人們才剎住了當(dāng)時爭斗的你死我活的局面。 可是局面雖然剎住了,陰私雖然少了,但大皇子的娘也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彼時,大皇子才三歲。 大皇子的娘求了皇后,將大皇子拜托給了她照拂,那時七皇子楚硯還沒出生。 大皇子的娘昔日伺候在太后身邊,皇后幼年時來京,在太后跟前走動,與大皇子的娘有些舊情,如今見她落得這個下場,十分感傷,痛快地答應(yīng)了,說必定對大皇子視如己出,護(hù)他平安長大。 大皇子的娘放心地含笑九泉。 后來近二十年,皇后也真的做到了,將大皇子教養(yǎng)在膝下照拂,三年前,大皇子私造兵器案發(fā),朝臣攔不住要殺了大皇子的陛下時,是皇后出面,拼死保下了大皇子。 皇帝不知是第一次見皇后如此與他力爭新鮮,還是因為皇后背后的安家,亦或者是真正地看出大皇子沒反心,才退了一步,總之,是免除了大皇子死罪。 大皇子少年時,性情漸漸顯露,待人寬厚溫和,皇后很是欣慰。 安啟辰來京時,彼時也正是年少,因在南陽長大,身上隱隱透著一種軍中沾染的鋒芒,皇后讓他做大皇子的伴讀,也是想磨一磨安啟辰的性情。 倒是未曾想到,二人結(jié)下了不解之誼。 皇后也沒想到,玉雪嶺之后,安啟辰雖然性情沒改,但暗中做下了私造兵器案的大事兒。當(dāng)時私造兵器案一出,不止朝野嘩然,皇后也震驚不已。 如今,安啟辰的名字早已不被人提起,大皇子被圈禁了三年,顧輕衍倒是想看看,三年后的大皇子楚賢,可還是昔日的楚賢,所以,哪怕在重傷將養(yǎng)時,也將人請了來。 楚賢自幼喜歡素淡的顏色,大體是隨了他娘,所以,他常年喜穿肅靜的衣裳。這一日,他出圈禁之地回京,穿了一身素白長袍,恰恰天空飄了雪花,打在他素白的衣衫上,倒是分不清是雪更白些,還是他的衣裳更白些。 楚賢一邊走一邊問青墨,“懷安怎么在此地?” 青墨低聲說,“公子受了重傷,在此地別院修養(yǎng)?!?/br> 楚賢訝異,“懷安武功高強(qiáng),是何人讓他受了重傷?” 青墨道,“是王六郎?!?/br> 楚賢了然,嘆了口氣,“他們?nèi)缃?,還如以前一樣斗來斗去?都長大了,怎么一個個的也沒長進(jìn)?” 青墨也沒話說,不能告訴大皇子,他們不是長進(jìn)不長進(jìn)的事兒,復(fù)雜多了。 來到山間別院,青墨推開門稟告,“公子,大殿下來了?!?/br> 顧輕衍在里屋“嗯”了一聲,吩咐,“我不便起榻相迎,請大殿下進(jìn)來吧?!?/br> 青墨應(yīng)是,讓開了門口,請楚賢進(jìn)去。 楚賢緩步進(jìn)了內(nèi)室,入眼處,便是顧輕衍靠著軟枕半躺在床榻上,身受重傷,失血過多,臉色蒼白,他見了,輕嘆一聲,“看來真是傷的很重?!?/br> 顧輕衍看向大皇子,被圈禁三年,他不但沒被消磨了模樣音容,反而如被時光打磨的璞玉,處處透著溫潤柔和,一個人萎靡不萎靡,困頓不困頓,潦倒不潦倒,過的好不好,看神色,便能觀出幾分,以上這些大皇子一分沒有,有的只是坦然安然。 顧輕衍笑笑,“大殿下一如往昔,可喜可賀,請坐?!?/br> 第八十五章 不同(一更) 楚賢落座,這才仔細(xì)去看顧輕衍,發(fā)現(xiàn)今日的顧輕衍,似與昔日不同,外人大約看不出來,但是熟悉顧輕衍的人,自然能發(fā)現(xiàn)他身上極大的變化。 這變化,不是因為今日他受了重傷之故,而是眉目神色,周身氣息,處處盡顯。 楚賢越看越驚異,“懷安似乎與往昔不同了?!?/br> 他曾經(jīng)以為,顧輕衍如高山白雪一般,無論是酷熱還是嚴(yán)寒,都是不化的那種,他十歲時看顧輕衍,與一百歲時看顧輕衍,怕是都不會有不同。誰知道,不過三年,他便看到了與昔日天差地別的顧輕衍。 有人變化了,也許不是好事兒,但對于顧輕衍來說,卻不見得不是好事兒。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天生什么樣的涼薄性情,如今,似周身染了煙火氣,整個人透出一種由內(nèi)而外的俗世紅塵煙火來,不得不讓人心驚。 顧輕衍淡淡地笑了一下,“連大殿下也這樣說,看來我真是十分明顯了。” 他這語氣,透著絲絲暮色。 楚賢一怔,“懷安,你……這三年里,可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兒?” 圈禁之地,皇帝看顧的緊且牢,顧輕衍不想讓皇帝知道三年前有他的手筆在,所以,這三年里,沒有什么動作,只暗中買通了兩個人,對里面的大皇子照拂一二,其余的,都斷了往來。 所以,楚賢這三年里,對外界的一切消息,當(dāng)真是都不知道的。只偶爾給看守他的人提個一句半句,他為了不破壞心境,也是不會多想,平淡度日。 顧輕衍倒是也不隱瞞,笑了笑,道,“若說發(fā)生什么大事兒,倒是沒有,只不過因婚事兒不順,多糾葛了些?!?/br> 楚賢再次一怔,他仔細(xì)回想了一下,說,“我記得八年前,你與南陽王府小郡主訂下了婚約,可是這個婚事兒?” “嗯?!?/br> 楚賢見他點頭,多問了一句,“因何不順?” 顧輕衍搖搖頭,“一兩句話說不清,不必我說,你如今出了圈禁之地,若是想知道,容易的很。”話落,又道,“可以問青墨?!?/br> 楚賢見顧輕衍不愿多談,也不尋根究底細(xì)問,點點頭,“你與六郎,是怎么回事兒?這一回怎么下這么重的手?” 顧輕衍沉默了一下,“他該死?!?/br> 楚賢:“……” 得,這怕又是一個不能說了。 他嘆了口氣,“你這副樣子,這么重的傷,怕是要好好地養(yǎng)傷些時日了。” 顧輕衍不語,他身上的傷好養(yǎng),心里想的那個人,才真正是他的命。 他抿了一下嘴角,看了一眼天色道,“外面下雪了,大殿下今日就住下吧,明日再回京好了。我也趁著這一日的機(jī)會,將手里當(dāng)年保下的人手和東西都交給你交接一下?!?/br> 楚賢道,“人手和東西不急,我也不太想要了。” 顧輕衍瞇了一下眼睛,“大殿下這話是何意?” 楚賢道,“我能夠出圈禁之地,聽說是七弟用他的功勞換的封賞?如今七弟在朝中想必舉足輕重,他既然能讓父皇放我出來,想必已長大了,已能夠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威懾父皇了,我又何必再摻一腳?” 顧輕衍道,“無論大殿下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的人手和東西,還是要交給你的?!?/br> 楚賢沉默。 顧輕衍笑了一下,“我仍記得,當(dāng)年大殿下在我面前說的青云之志,當(dāng)然,若是大殿下想放棄,我也沒有意見,路總要隨著自己的心意自己走?!?/br> “當(dāng)年的青云之志啊……”楚賢呢喃了一聲,“啟辰已故八年了呢。” “快九年了,過了今冬,就是九年?!?/br> “是,過了今冬,就是九年。當(dāng)初還是孩子的小七也長大了。”楚賢笑了笑,“懷安,忘了吧!我什么也沒說過?!?/br> 顧輕衍點頭,“好?!?/br>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楚賢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這雪的確下的不小,他道,“小七怕是會出城等我?!?/br> “派人給七殿下傳個話就是了?!鳖欇p衍道。 “也好?!背t站起身,“你重傷在身,最忌勞神,先歇著吧,有什么話,我們不急一時說,那些人手和東西,也不急一時給我。” 顧輕衍點點頭。 楚賢出了內(nèi)室。 青墨立在門口,見楚賢出來,給了楚賢一把傘,領(lǐng)著他去安排住處。 路上,楚賢撐著傘,問青墨,“你家公子不說,讓我問你,你大致說說這三年里發(fā)生的事兒吧?” 青墨想了想,頭兩年,除了一件事兒,沒什么可說的,那件事兒就是在八大街紅粉巷公子初遇安小郡主,有可說的是今年,這一年實在是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了。 他簡略地從三年前安華錦和顧輕衍初遇,一語帶過,說到了今年四月時大長公主在千頃桃花園舉辦的相親宴,之后京城發(fā)生的樁樁件件的大事兒,以及如今安華錦與顧輕衍相隔兩地,一個在南陽,一個在京城,婚事兒十分不順?biāo)臁?/br> 青墨言簡意賅,雖然面對的人是大皇子,但他還是隱瞞了如今安華錦與顧輕衍目前最為困境的這一樁事兒。 楚賢靜靜聽著,從青墨的三言兩語的概述下,他大致了解了這三年里都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尤其是今年,發(fā)生的諸事,對于他三年未見的父皇,他的兄弟們?nèi)缁鹑巛钡臓幎穭贁。犕旰?,一時間欷歔不已。 三年,已足夠物是人非。 對于皇室,這物是人非來的太快,不過三年而已,以前的兄友弟恭,早已不見。不過幸好,他的七弟,還是他那個從小看到大的七弟,哪怕如今距離大位近在咫尺,依舊在這時候,用功勞救了他出來。 來到下榻之處的門口,青墨也已講完,住了嘴。 楚賢在屋檐下停住腳步,回頭對青墨說,“安小郡主,很得懷安喜歡嗎?” 他不曾見過安小郡主,但也可以想象,能讓顧輕衍傾心困于情愛的女子,想必真是不同尋常。大體安家的人都有這份本事,讓人念念不忘,一如當(dāng)年入宮做他伴讀的少年安啟辰,八年過去,他仍舊不能釋懷他死在戰(zhàn)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