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想到那病人是個讀書人，而且還是個沉默寡言的讀書人，簡陽又稍微釋懷了一些。這病人看起來的確是挺沉悶的。雖然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拾荒者，但是卻有一股子神秘的氣息。

    “你沒有什么反應嗎？”簡陽還是忍不住好奇的詢問了出聲，這病人好像對自己發(fā)瘋狂咬別人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還挺鎮(zhèn)定的，若是換做別人，這時候一定是嚇得大叫，或許還會口口聲聲的述說這不是自己。

    “我該有什么反應？”那病人倒是不答反問。

    “額......你咬了人......額，不對，我是說，你因為中了毒而失去了理智咬人，為何你現在清醒的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后還是沒有什么反應之類的？”簡陽自覺失言，于是便趕緊轉移話題。

    那病人倒是搖了搖頭，“那是我嗎？你不是都說我是因為中毒才變成那樣了嗎？那我為何又要為此付出代價呢？”

    倒是一個詭辯的高手，不過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只是這道理難服眾人。

    “唉——我也知道那不是你心中真正所想，但是警察和那些受害者的家屬就不會這么想了，你可能不知道你當時有多么的癲狂，我看到你的時候你的嘴里面正咀嚼著一個人的耳朵，滿嘴滿臉都是血?！币娝绱说逆?zhèn)定，簡陽倒是不怎么淡定了，于是便心急的詢問道。

    那病人似乎皺了皺眉頭，“居然如此陰狠？那你們知道我中了什么毒嗎？我現在的毒全都解了嗎？＂

    又是答非所問，簡陽搖了搖頭，看來從他的嘴里面是問不出什么來了，“你的毒我們只是解了一些，但是卻不清楚余毒有沒有解除完全，這一點需要時間的考量，而且你會不會反復發(fā)作，這一點我們暫時還沒有完全的把握。”簡陽認真的對他說道。

    見那病人毫無反應，簡陽正了正神色，開始質問道：“你還記得當天的下午發(fā)生過什么特別的事情嗎？你中毒總會有個原因吧，要么是人為的，要么就是偶然性，但是據我看來，你的毒應當是人為的?！焙嗞柕穆曇麸@得有些陰沉。

    “我當天下午......”那病人似乎開始陷入回憶當中，簡陽一直緊緊的盯著他的面部表情，其實很奇怪，這個病人總是一副沒什么表情也沒什么反應的模樣，似乎有一種運籌帷幄的感覺，還真是透著一股子古怪之氣。

    “你想必也已經知道了，我每天只會做一件事情，就是賣廢品，賺點小錢填飽肚子罷了，我能認識什么用毒高手？若說是那天發(fā)生過什么事情，我還真的是沒有印象。我每天見過的人就那么幾個罷了，而且交談過的更是少之又少，你讓我回想一下，我還真的是想不出個什么來，畢竟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個人而已。”那病人卻是個條理清晰的。

    簡陽咬了咬唇，似乎是沒有想到這個病人居然如此的厲害，也不知道是真的沉默寡言呢？還是不過是對所有的事情沒有半點興趣?？偠灾?，簡陽倒是對這個人越發(fā)的好奇了。

    只是沒有半點線索，這事情就難辦了。“你知道嗎？雖然我們柳氏醫(yī)館可以幫你證明你是因為中毒才發(fā)狂的，但是法律上你卻要因此付出代價，另外那些病人的身心都收到了異常的傷害，其中一個小孩子的耳朵就是你咬下來的，若是他們的家長不放人，我們也沒辦法幫你。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好好的回想一下，興許有些線索是你遺漏了的?！焙嗞栒J真的看著那病人。

    “可是，可是我真的想不出來那天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過啊。那天和往常一樣，前一天晚上我出去找了些廢品，第二天下午拿去賣，其中只是見到過廢品收購站的老板罷了，與他也只不過是交談幾句，并無其他人接觸?！蹦遣∪怂坪跏勤に伎嘞肓耍沁@線索卻依舊是沒有半點作用。

    那廢品收購站的老板是可以洗脫嫌疑的，他沒有理由會對一個拾荒者下手，再說了，那種可怕的毒想必那廢品收購站的老板也不會制作，只是除了廢品收購站的老板，他那天什么人都沒有遇見過，這可如何是好？

    簡陽有些納悶了，“若是如此，那我們也就幫不了你了，你現在的處境非常的危險，畢竟那些受害者也是無辜的，唉——這么說來，也算是你倒霉了?！?/br>
    簡陽難免會有些同情這個患者了，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流浪至此，但若他真是喜愛看書的人，一定有著與眾不同的故事，只是可能很難對外人說罷了。

    那患者倒是挺麻木的，聽簡陽這么說，毫無半點反應，“反正也是將死之人了，大不了，我這條命就配給他們，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br>
    好家伙！倒是個江湖漢子！簡陽不得不在心中暗暗的念叨了一句，這病人到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也不知道在他的身上發(fā)生過什么事情，他又如何會如此？簡陽不得而知，既然人家都說這種話了，他們在一旁干著急，倒也是無濟于事，還不如就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只幫著他將病給治好再說。

    事已至此，簡陽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雖然這個病人的病情比較難以控制，但是既然他已經清醒過來了，那就證明白天給他做的艾灸是有作用的，而且那些藥物對他也是有一定效果的，這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想到這里，簡陽倒是打起了幾分精神，準備使出渾身解數來幫助這個病人擺脫病魔的困擾。

    雖然沒有朱雀針，但是想來這白虎針和青龍針就已經夠用了，因此簡陽依舊采用了艾灸的辦法，既然病人對這艾灸有反應，那這艾灸至少是可以解救他體內的一些毒素的。

    一晚上兩人倒也沒有怎么休息，那病人好像是頗好奇簡陽會用什么樣子辦法來幫他治病，一直緊緊的盯著簡陽的動作，簡陽倒也是旁若無人，先是在病歷本上記錄著這個病人的癥狀和特征，包括他每一次“發(fā)瘋”，都記錄在冊。

    昨日李允晟值夜，他倒是認真，每一次病人發(fā)病，他都記錄的非常仔細，上面不僅僅寫了病人發(fā)病的時間，就連病人的脈象如何，身體素質如何，全都寫到了那個病歷本子上，倒也是非常的努力了。

    如此一來，簡陽倒是好就地分析病情，這病人來到柳氏醫(yī)館三日，從三日前發(fā)病開始到現在休息了大概只有二十多個小時，其余的時間不是在發(fā)瘋就是在掙扎，直到方才才終于清醒的能夠說上幾句話，想來還真是有些可憐。

    “你現在感覺自己的身體怎么樣？舒服嗎？還是哪里難受一些？”簡陽出聲詢問了起來。之前由于這病人一直處于一種癲狂的狀態(tài)，這中醫(yī)所行的“望、聞、問、切”也就沒有辦法行使，這下好了，趁著他清醒的時候，若是能夠問清楚他的感受如何，那便是最好的了。畢竟大夫給病人看病的時候，只是能夠依照脈象和身體表面的創(chuàng)傷看出他現在到底如何，但是這病人體內若是不舒服，還是要問清楚才能得知。

    那病人還平躺在床上，只能側著頭看著簡陽的動作，“你看我現在束手束腳的，能好的了嗎？”倒是個幽默的人，簡陽轉頭一看，見那病人果真是如同他自己所說的，四肢全都被綁在那床鋪上面，語氣弱弱，顯得有些可憐。

    見此，簡陽也只好說，“我知道這樣不好受，但是我若放開你，到時候受累的可就是我們了。對了，我好像還沒有跟你說你第一天‘發(fā)瘋’的時候，四個警察都拉不住你，而你到我們柳氏醫(yī)館以后，我一個助手將你的雙手給解開了，沒想到本來還在睡夢中的你一下子居然坐了起來就往他的身上撲去，甚至還把床給帶倒了，嚇得我們柳副館主花容失色。我們最后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你給綁在了那床鋪上面。”簡陽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笑意。

    雖然這并不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但是由于這病人的反應實在是太令人意外了，簡陽倒也是輕松了許多，于是也就半開玩笑似的跟他講了些他昨日的反應。

    那病人似乎是微微一愣，倒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發(fā)病這么多次，“我真的發(fā)瘋了那么多次嗎？你不會是在騙我的吧?！蹦遣∪诉@會才一臉驚慌，似乎是頗有些害怕簡陽說的話。

    “是真的，我不是在騙你，這個病歷本上都記載了你每一次發(fā)瘋時候的時間和特點，以及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你想要抵賴都沒辦法。”簡陽挪諭道。

    那病人的從容表情上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簡陽心中快意萬分，這人總算不是方才那種將生死看淡的表情了，現在倒像是有了幾分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