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攘而嘈雜的人群里，他在對他說只有彼此能聽見的悄悄話。

    是他喜歡的那個人沒錯了。

    *

    導(dǎo)播在牧野回過頭看向攝像機時將鏡頭從主持人身上切了過來，那張帥氣好看卻顯得乖戾不耐煩的臉就大剌剌地出現(xiàn)在直播屏幕上。

    【野神：心煩，不想說話?！?/br>
    【野神：表情管理是什么我不知道】

    主持人是位姣好的姑娘，她還沒開口，只覺得身邊站了一尊無限制冷的冰箱。熱情寒暄得到的是簡單而敷衍的應(yīng)答，拋出來一些zb戰(zhàn)隊的經(jīng)典梗也不接，她臉上滿懷笑容地接著提問，心底里卻始終在罵娘，等著耳麥里的場控喊停。

    “今天第三場比賽，在第六個圈的時候全隊血線都崩得很危險，我們知道一般這時候可能隊伍都想穩(wěn)一波，你作出硬抗著果斷擊殺的判斷是基于什么樣的考慮？”

    牧野：“沒考慮，順手?！?/br>
    狹長的雙眼透出淡漠的光芒，仿佛不容挑戰(zhàn)的神祇難得吐露出只言片語。

    【這個男人是魔鬼吧？？？】

    【乖乖，這是在羞辱誰？】

    【野神：坐下坐下，常規(guī)cao作?！?/br>
    “野神好像是這個賽季第一次拿mvp，還一次就連奪五場，其中每一次擊殺都是出色又亮眼的cao作，不知道你最喜歡那一場？”

    這個問題問得很沒有水平，彈幕都紛紛吐槽。

    【你野神mvp拿得還少？在哪兒都是carry全隊的存在好不好？】

    【小孩子才做選擇，老子要有這么牛逼才不選呢，都踏馬是能吹一輩子的cao作！】

    直到這時，墻頭草一樣的觀眾才漸漸回味過來，有牧野在，積分第一分明是唾手可得的事情，而他們顧著罵笛皇、罵全隊，差點連這個男人都一并罵了進去。

    明明一切都是他樂不樂意用盡全力的事情。

    牧野沉默了五秒：“……沒有喜歡的?！?/br>
    主持人愣了一下：“為什么呢？”

    “因為心情不好，沒有感覺到一點享受?！彼寡?。

    【莫挨老子，老子心情不好你們都得死！】

    【臉上寫滿了不開心.jpg】

    【為什么心情不好啊……】

    為什么呢？彈幕沉默了。

    還能為什么呢？

    仿佛看見了彈幕在說什么似的，主持人還沒繼續(xù)講話，牧野就又扶起了話筒：“傷不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沒有人會喊疼?？墒菍τ谖覀儜?zhàn)隊而言，笛子的傷也痛在我們身上?！?/br>
    “你可以否定一切不合心意的比賽結(jié)果，卻不能否定一個人幾年如一日的努力。”

    說完，像是生怕導(dǎo)播攔他似的，牧野徑直將話筒塞進主持人手里，輕輕舉了一躬，轉(zhuǎn)身揚長而去。

    溫笛和羅清在從醫(yī)院回酒店的路上，兩顆腦袋湊在一起看直播，聽完采訪，溫笛嘿嘿一笑，得意地說：“難得，這么多年終于能聽到老牧親口承認(rèn)太不容易了，這傷受得不虧，我回去讓他當(dāng)面給我說兩句?！?/br>
    羅清嘴角抽搐：“不是很懂你們男人?！?/br>
    “就……我們都已經(jīng)不僅僅是為自己而戰(zhàn)了，懂嗎？”

    羅清神情復(fù)雜地看了笑容燦爛的男朋友一眼，微微嘆氣：“差不多懂了，萌萌說得對，我真應(yīng)該慶幸的?！?/br>
    溫笛：“慶幸啥？”

    羅清：“慶幸你又直又不是牧野的菜。”

    溫笛:“……”

    這一串行云流水的講話和動作讓溫笛心滿意足，卻讓觀眾們看得目瞪口呆，彈幕甚至出現(xiàn)了有人臉滾鍵盤打出來的亂碼。

    【歪日，野神這是……直接懟人?。　?/br>
    【神清氣爽！神清氣爽！我還能再給野神應(yīng)援十年！】

    被懟的那群噴子紛紛偃旗息鼓，你前腳噴人技術(shù)下滑，后腳隊長大人就跳出來啪啪打臉，言辭間的針對性極強，生怕不知道是說給他們聽似的。

    依然有那么幾個嘴硬的堅持跳梁，揪著溫笛和女朋友的隱晦私密不放，卻鮮少有彈幕再搭理他們——連野神都不屑一顧，憑什么還給他們給眼神？

    今天牧野開大后的表現(xiàn)完全式的碾壓，相比之前的克制和沉穩(wěn)截然不同，有人好奇地猜測著牧野的心思。

    【從來不否認(rèn)野神和笛皇的光芒，zb這一路打過來還看不出來嗎？感覺明顯在培養(yǎng)隊里的新人啊?！?/br>
    【有道理，永遠在大佬的光環(huán)下怎么可能進步嘛，這倆人明明就像爸爸mama一樣讓孩子經(jīng)受歷練來的，說白了名次什么都沒放眼里，把萌萌栗子這幾個養(yǎng)成大殺器才是重點??！】

    大殺器之一還懶散地靠墻看熱鬧，聽得正開心，覺得以牧野的性子在說幾句“您成員叨逼叨您配嗎？您不配”之類的話也不過分，卻完全沒想到他自顧自地說完就跳下了舞臺，腳下生風(fēng)。

    身后是偌大的舞臺和絢麗的燈光，襯得孤身走來的牧野有一絲單薄，他一步步走來，竟讓栗遲昕突然想起了他前兩年執(zhí)意要踏進這個圈子的契機。

    已經(jīng)記不清那是哪款游戲的賽事盛典頒獎禮了，西裝革履的牧野從被喊到名字的那一刻起，點頭接受身邊人的道謝，離開了隊友的擁抱，一個人孤零零的走上臺，接受頒獎。

    孤零零。

    舞臺大而空曠，那是第一次，他坐在屏幕前看著和牧野有關(guān)的直播，心里跳出了一個名為“孤獨”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