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讓我覺得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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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已是次日清晨。 窗外的鳥兒在枝頭嘰啾嘰啾,給夏日長長的尾巴送上入秋的搖籃曲。 確認(rèn)了玄關(guān)前的鞋子,智清圣沒有回來。 怎么想都是故意躲著宋亦恩。 再會的那個晚上明明把人折磨得要死,現(xiàn)在住在一起不說碰都不碰,家都不回了。也不想想他是為了誰才住這貴得要死的地方。 失落,無奈,焦急,各種情緒一齊涌上心頭,宋亦恩不由嘆了口氣。 回頭看客廳昨晚費盡心思準(zhǔn)備的一大桌子菜,心中一陣酸楚。正當(dāng)他猶豫著不知如何是好,門鈴響了。 不一會兒,一位穿著整整齊齊的中年女子推門而入。 「?。∧?!我是別墅的管理人李嬸?!?/br> 「您好,我是剛剛搬進(jìn)來的……智清圣的朋友,叫宋亦恩。今后麻煩您了?!顾我喽鞫Y貌地起身鞠躬問好。 「這么久了,第一次看到清圣少爺帶朋友回家。長得這么俊俏的孩子,阿姨還是頭一回看到?!估顙鸱畔滦欣?,捋了捋她本就整齊的頭發(fā)。 她的酒窩很深,笑起來眼角還有些俏皮的感覺,讓人覺得溫暖又舒服。 「李嬸看起來才是膚光勝雪豆蔻梢頭呢,以后還是叫您jiejie?!顾我喽魈鹛鸬匦χ?,真心地送上稱贊。 除了同齡女生,宋亦恩從小就集mama輩的女性寵愛于一身,還因此被哥哥宋亦仁冠上「おばさんキラー」(熟女殺手)的稱號。 雖然沒太聽懂宋亦恩說了什么,但是根據(jù)對方的表情和最后半句,李嬸馬上會意這是一句稱贊。 「這孩子,真會說話,還是李嬸就好,哎喲!怎么好意思叫jiejie呢,清圣少爺怎么有你這么乖巧善良的朋友?!估顙鸩缓靡馑嫉仉p手一揮,笑得合不攏嘴。 聽到智清圣的名字,宋亦恩心里又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楚。 現(xiàn)在的智清圣,會用怎樣的表情介紹自己? 「對了李嬸,我昨天擅自用了廚房,做了好些東西……您看怎么處理比較好?」 「哎呀,真可惜了,這不能扔啊。」李嬸利落地穿過客廳,走進(jìn)廚房,看見豐盛的一桌子盛宴,露出一臉驚訝,「這么多都是你準(zhǔn)備的呀?還都是清圣少爺喜歡的東西。難得這么有心了,清圣少爺是太忙了沒能回來吧?!?/br> 宋亦恩禮貌笑笑,沒再多說什么。后續(xù)的整理工作交給李嬸后,他轉(zhuǎn)身上樓回到房間。 他抬頭看著天花板,心亂如麻:當(dāng)年痛下狠心不辭而別的是他,今日不顧一切突然希望重歸舊好的也是他。放棄在先的是他,后悔食言的也是他。甩開智清圣的是他,無理取鬧住進(jìn)智清圣的家的還是他。 現(xiàn)在人見不到,電話號碼不知道,眼前一片迷茫。 手頭的錢只夠在這棟別墅生活一個月。 胃部疼痛的頻率有增無減。 他環(huán)視周圍,靜靜看著房間里的擺設(shè),想起前天晚上不小心看到的地毯沒拆掉的價格標(biāo)簽,后面的零差點有被嚇到。 淚水從他的臉頰一顆,一顆,又一顆滑落。 打濕那張已經(jīng)發(fā)黃的合影。 和那個依舊,閃閃發(fā)光的鉆戒。 ––– 接下來的一星期,智清圣都沒有回來。 宋亦恩每天都準(zhǔn)備著晚飯等智清圣,每天清晨都獨自迎來金燦燦空落落的太陽。 他愈發(fā)不安。不安到當(dāng)年突如其來的車禍開始莫名其妙地涌上心頭,拉出他內(nèi)心深處最疲憊的恐懼。 最讓他絕望的,是自己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的事實。電話號碼打到手軟都打不通,在醫(yī)院樓下等一整天見不到他的身影。 他下決心如果智清圣再不回來,他就要去警察局報警了。 終于,第八天夜晚,智清圣回來了。 「智清圣!這幾天你去哪兒了?你知道我有多……」 根本來不及用理智過濾行動。一聽到玄關(guān)的動靜,宋亦恩從沙發(fā)起身沖上前去,抓住智清圣的衣領(lǐng)。 「……」智清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不回來怎么不告訴我?你不回來我為什么要住進(jìn)來?為什么要躲著我?」 「智清圣你為什么故意躲著我?」 「宋亦恩你憑什么質(zhì)問我?」智清圣終于開口。他扯了扯領(lǐng)帶,直直盯著宋亦恩。 「……我說了我要和你重新開始,你說我為什么質(zhì)問你?」 「我也說了我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我是缺什么才非你不可?」 「智清圣,」宋亦恩深吸一口氣,壓住聲音里的顫抖,「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幼稚,能不能坐下來好好對話?」 「五年前你是怎么對話的?」智清圣冷笑道,「你愛分手就分手,你想解釋就解釋,你想過我嗎?」 「我當(dāng)然想過你,我是為了你才——」 「如果是為了我你當(dāng)年就不會……你怎么能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離開我?你不過是沒有勇氣和我一起面對的逃兵。宋亦恩不要給你的放棄揣著愛的名義,真的讓人惡心。」 智清圣的聲音夾雜著嘶啞,手中的青筋變得分明。 「五年前你像扔垃圾一樣把我丟掉,現(xiàn)在你又說想重新在一起,宋亦恩你把我當(dāng)什么?」 「當(dāng)年離開你是我能做的最好的選擇,你知道當(dāng)年你車禍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你什么都不知道!」 兩個人的聲音都開始慢慢失控。 「……好,那你現(xiàn)在告訴我,我不知道什么?」 「當(dāng)年……他們……要挾要是我不離開你,就……就不救活……你……」 「救不活?再嚴(yán)重也不過斷個手的車禍,怎么會救不活?」 「……可是醫(yī)生說……你心肺停止了?!?/br> 「宋亦恩,你會不會撒謊?」 「……我沒有?!?/br> 「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所以你就相信了?我爸會讓我去死?他是我親生父親也是醫(yī)院的院長,他怎么可能?!你是裝傻還是真傻?」 「看到你被推進(jìn)急救室那一刻我就……萬一……」 智清圣沉默了。良久,他緩緩抬起頭: 「那,為什么不在我醒后把一切告訴我?還有,」他死死咬著嘴唇,危險地讓人覺得下一秒就要見到血絲。 「為什么你會和金夜明在一起?」 金夜明,五年前和宋亦恩拍那段視頻的另一位男子。宋亦恩后來從ja那里得知,金夜明當(dāng)時還是智清圣的遠(yuǎn)房親戚智音琦的交往對象。 宋亦恩根本不在乎那個人是誰。 他在乎的是現(xiàn)在在他面前看起來好像隨時都要垮掉的智清圣。 他多想上前抱住智清圣,告訴他沒關(guān)系,都過去了。 可是。 「你說啊宋亦恩?!?/br> 比誰都愛智清圣的宋亦恩。 「為什么沉默?」 也只有比誰都愛智清圣的宋亦恩。 「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才會在這一瞬間。 「宋亦恩,你到底要把我弄得多慘?你讓我……相信什么?」 不肯把曾經(jīng)插進(jìn)自己胸口的匕首,反手插入智清圣。 「……清圣啊?!?/br> 「別叫我!宋亦恩,你讓我覺得惡心?!?/br> 「宋亦恩,你知道我跟你的區(qū)別嗎?如果是我,不管誰怎么阻撓,我都會死守在你身邊一直到你好起來,我都會拼命告訴你所有真相抓住你跟我一起面對,我都會……我都會相信我們最后一定能在一起,而不是和別人聯(lián)合起來像傻子一樣把你蒙在鼓里!這就是你跟我的區(qū)別。我有說錯嗎?」 每個字都是對的,有什么可以反駁。 「對不起?!?/br> 「你所謂的苦衷都是借口,是你埋葬了我們的五年。宋亦恩,我們早就回不去了?!?/br> 每一個字都重重劃過宋亦恩的心口,痛到鼻子忘記呼吸。 「還記得我們以前住的公寓嗎?」 宋亦恩的表情開始凝固。 「我把整棟樓買下來,然后推平了?!?/br> 指尖和脾臟一起顫抖。 「所有你的痕跡,一點一滴都不想再看見?!?/br> 「宋亦恩,我們回不去了。」 宋亦恩想了很久,才明白「回不去」的意思?;蛟S直到那一刻為止,他都沒有真正相信過智清圣會不再愛他。 心里的某個角落,他還在期待王子和公主歷盡千辛萬苦后的破鏡重圓。 和世界上萬萬千千個第一次分手的傻瓜一樣。 你愛的人,不一定會在原地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