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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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網(wǎng)膜自顧自運作,瞬間把宋亦恩從回憶拉回現(xiàn)實。 智清圣……? 咖啡廳里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向走入咖啡廳的一行人望去: 走在中間的男子衣著白衣大褂,再簡單不過的設(shè)計,卻絲毫難遮掩他俊逸英氣的五官。加上讓人叫絕的身材比例,不真實的像故事里走出的白馬王子。 他身邊的兩位女子也同樣吸睛:左邊一位棕色頭發(fā),緊身米色連衣裙的女子,身材姣好,柔媚而精致,舉止貴氣,一見便知是個大家閨秀。右邊一邊同樣穿著白色醫(yī)袍的黑發(fā)女子則更是婀娜清秀,唇若春櫻,膚若云脂,笑若青鶯。 若是要把智清圣和誰一起寫進(jìn)童話故事里,大概就是她們這樣的人吧。 宋亦恩心頭一陣難受。 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智清圣已經(jīng)向這邊走來。 轟隆。轟隆。心臟的聲音仿佛要溢出喉嚨。 宋亦恩站起身。 「清圣啊——」 聲音顫抖著。 可是經(jīng)過宋亦恩的瞬間,智清圣卻毫不猶豫地擦身而過,視若不見。 「清圣,那個長得好漂亮的男生是不是認(rèn)識你?」旁邊的黑發(fā)女子倒是細(xì)心,察覺到了宋亦恩的欲言又止。 「不認(rèn)識。」智清圣毫不猶豫地撇過頭。 決絕的否定,打在宋亦恩一點一點逐漸僵硬的表情。他楞楞地看著眼前的智清圣,暴風(fēng)雪在心臟里肆虐。 當(dāng)年那一輪溫暖的金色滿月,現(xiàn)在哪里都看不見。想象中,宋亦恩彩排過無數(shù)次他或許會冰冷的表情,可當(dāng)現(xiàn)實里那么陌生的的寒意襲上心頭,胸口像凍住無法呼吸。 「智清圣!」 他起身,大步徑直上前,抓住智清圣的衣袖。 「我有話跟你說。」 智清圣沒有回答,還是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神。那個宋亦恩不認(rèn)識的智清圣。 「放開?!顾淅涞厮Φ羲我喽鞯氖?,頭也不回地走向咖啡廳出口。 宋亦恩毫不猶豫地向他追去。 「智清圣?!?/br> 「智清圣你站住?!?/br> 「……清圣啊。」 聽到那一句從前的愛稱,智清圣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終于停下腳步。 宋亦恩望著他:「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眉目間滿是冰霜,露出一副荒唐的表情。冷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提案。沒等他回答,宋亦恩繼續(xù)問道:「剛剛那兩個女生是誰?」 這個問題不在宋亦恩的計劃之中。他有些不安地咬著下嘴唇,抓緊手袖,在長得讓人不安的沉默中好幾次刮過鼻尖。 智清圣看著他,面無表情。 終于忍不住這無言的拷問,宋亦恩又緩緩開口:「清圣啊,我——」 而像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智清圣走過他身邊,頭也不回地大步踏入一旁的醫(yī)院附屬大樓。 熟悉的灰色磚瓦墻。 那個晚上的傾盆大雨。 醫(yī)生不近人情的死亡宣判。 尹俊冷冰冰的目光。 屈辱的床單。 流血的道別。 所有回憶像熱浪襲上喉嚨,堵在心口,只是辨明無動于衷。還沒來得及抓住智清圣,宋亦恩被擋在大樓入口的刷卡機前無從是好。 「我在這里等你,清——」 沒等他說完,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電梯門的另一邊。 一旦刻骨銘心的愛變成決絕的恨,憤怒便無聲。他知道,所以心更痛。世界突然安靜,安靜得可以聽到心臟滴血的聲音。早就預(yù)想到的冷漠,還是傷得猝不及防。 如果分離過了五年,那就用接下來的五年,十年,十五年,五十年爬回他身邊。 夜幕慢慢降臨,黑色的影子慢慢籠罩著呆呆原地不動的宋亦恩。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四小時。 和那天在露臺酒吧等智清圣一樣。 分手前,他從來沒這樣等過智清圣,每次都是智清圣早早地到約定的地方等他。 以前的智清圣,哪里舍得讓宋亦恩等。 過去的溫柔止不住地漫上心頭,人沒來,心倒是更痛了。 他又繼續(xù)不知道等了多久,就這么直楞楞地站著,直到腿上的肌rou好像都要凝固, 不記得身邊有多少行人走過,也沒看見門衛(wèi)好奇的眼光。 終于,智清圣出來了。 深青色的夾克風(fēng)衣,銀灰色凌亂的發(fā),依舊帥氣卻變得冷峻的面龐。青澀的稚氣完全褪去,迎著晚風(fēng)望來的眼神事不關(guān)己。 「清——」 又是無視的擦肩而過。 心如針扎,但是他想起說好的這次要堅強,緊緊跟上。 智清圣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絲毫不顧身后的宋亦恩。直到兩人停在停車場的一輛豪華深藍(lán)色跑車前。 「明天下午三點,一起看奶奶?!?/br> 還是冷出冰花的音色,但宋亦恩看見了一束希望,趕緊問道:「酒店那一晚……你沒有要解釋的嗎?」分明那一晚,他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 「五年前那天,你有解釋了嗎?」 「……清圣啊……我、所以……我現(xiàn)在才來找你,我……」 「你把我當(dāng)什么?」他的表情明明黯淡著悲傷,眉宇間卻滲透著決絕: 「又不是沒睡過,多睡一次怎樣。」 這真的是那個智清圣嗎?宋亦恩幾乎不敢相信。 智清圣坐上駕駛座,鎖上車門,就要踩上油門那一刻—— 宋亦恩毫不猶豫地沖向前,雙手摁在車窗。絲毫沒有避開的意思。 「宋亦恩,你瘋了?」 智清圣的表情依舊看不清,但宋亦恩猜測那車燈反射下深棕的眼眸摻著憤怒。 「你想怎么樣?」 「我想和你重新開始?!?/br> 「宋亦恩,你到底把我當(dāng)什么?我是你的玩具嗎?」 「……清圣啊,我當(dāng)時有苦衷、我——」 「哈哈哈,苦衷——」聲音瞬間褪去所有溫度: 「有什么偉大的苦衷要和別的男人睡?」 哐當(dāng)。 塵封的屈辱感排山倒海傾瀉而出。 全世界最不能原諒這段回憶的不是別人,是宋亦恩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這已經(jīng)構(gòu)成無法原諒的事實。 他還能祈求智清圣的原諒嗎。 下唇被死死咬住,直到血絲滲透舌尖,膻腥的咸味和刺骨的后悔瘋狂刮過腸胃。最讓他最痛苦的,不是回憶本身。 而是以此責(zé)難他的人,竟然是智清圣的事實。 「退一萬步,即使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苦衷,」智清圣打開車門,「在你沒有選擇和我一起擔(dān)當(dāng)?shù)哪且豢?,我們就徹底結(jié)束了?!?/br> 「早就結(jié)束了,宋亦恩。」 聲音冰冷又惡狠狠,臉上沒有一絲昔日溺愛的神色。 每個字都像刀片剜過宋亦恩的胃,分不清是胃疼,還是心疼。 但是自己丟掉的智清圣,他想,拼了命也得自己找回來: 「……我沒有地方住?!?/br> 「什么?」 「讓我住你家?!?/br> 「……」 「我……我剛回來,還沒找到住的地方,我會付你房租?!?/br> 「就怕你付不起?!?/br> 智清圣不再反對。 宋亦恩坐上副駕,兩人再沒有任何對話。就這樣,車子載著二人,開往智清圣的住所。 車緩緩?fù)T诮纪庖粭澓廊A別墅區(qū)入口。 月色與燈光照耀之中,雖然并不太清楚,但精致的日式庭院、泳池,還有一看便知價格不菲的裝修爭相映入眼簾。 從外看來一共三層。雖還未走進(jìn)去,這個占地面積怎么也得有兩百平米。 至少知道在沒有自己的這些年,智清圣應(yīng)該過得挺好。 這個念頭之下,他既稍覺安堵,又不禁有些苦澀。更現(xiàn)實的問題是:自己的積蓄能在這里住上幾天。 他這才明白剛剛智清圣說的怕自己付不起的意思。這些年的稿費收入雖然不菲,但絕對不能揮霍入住這般檔次的房子。 他跟著智清圣走進(jìn)別墅里。 「三層的閣樓不要擅自進(jìn)去,二樓空著的房間隨便挑。一天五萬,隨便怎么付。指紋登陸的方法明天告訴你?!?/br> 哈?五萬? 宋亦恩在心里暗暗期待他說的是韓幣,或者日幣——就是臺幣也好。 「不是美金,人民幣?!怪乔迨パa了一句。 宋亦恩根本就沒想過美金的可能性。 智清圣現(xiàn)在的金錢感覺到底是有多夸張? 一個晚上五萬人民幣,怎么想都不在宋亦恩的常識范圍。 「……五萬也太夸張了吧。」 「不愿意就出去,愛住不住?!?/br> 「五萬就五萬?!?/br> 他沒得選。硬著頭皮也得答應(yīng)下來。不管怎么說,能住在一起也總算是邁進(jìn)了一大步。 錢就以后慢慢掙吧。 他上樓選了一間離智清圣的房間最近的側(cè)臥,放下行李。這漫長的一天,一切都如此突然。他安慰自己一切都在好轉(zhuǎn)。 至少物理上離智清圣越來越近了。 即便他已經(jīng)不愛自己了。 那也沒關(guān)系。 宋亦恩打開手機銀行,心算了一下:一個月??闪鲃蝇F(xiàn)金最多能維持在這里一個月的生活。臉上突然泛起一陣痛苦的表情。他用手死死壓住腹部。 「今日も、會いたかったよ。」(今天,也好想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