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裴皎就是在給大將軍做顏面,他雖不受寵,大將軍卻是父皇親封的威北侯,誰敢不敬? 臨近午時,裴皎終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八年未見,那人的臉仍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 不,算上上一世,已經(jīng)過了整整十八年。 那人離得越近,裴皎的心跳越快。 他老了,也黑了,身形仍然巍峨,卻遠(yuǎn)不及當(dāng)年。 顧霖一早得到消息,知道是六殿下來迎接,緊趕慢趕,終于在午時前到達(dá)盛京。 記憶里只會哭哭啼啼的孩子長大了許多,與婉妃有八分相似,連笑起來都一模一樣。 還好,殿下長得像婉妃。 兩撥人順利在城外匯合,裴皎還未下馬,顧霖先一步跪在地上,他身后的人也跟著跪下:“見過六殿下?!?/br> 裴皎親自把人扶起來,近看顧霖更老了,頭發(fā)花白,明明當(dāng)初那么年輕,明明那般俊俏,如今也不過四十歲,看起來卻像五六十歲,精神雖飽滿,臉上卻全是皺紋。 邊關(guān)不是好待的,日日殫精竭慮,再加上風(fēng)沙重,才會老的這般快。 “威北侯不必客氣,父皇正等著給你接風(fēng)洗塵,咱們先去正陽殿?!迸狃ǖ馈?/br> 顧霖點頭:“是?!?/br> 六殿下長高了,也長大了,再也不會怕黑瑟瑟發(fā)抖。 顧霖剛回來,裴皎不好表現(xiàn)的太過熟絡(luò),把人送到正陽殿便離開,皇上見他辦事利落,賞了他不少東西,讓他繼續(xù)跟著禮部尚書歷練。 待裴皎走后,皇帝一轉(zhuǎn)平時威嚴(yán)的態(tài)度,語氣溫和了幾分。 “聽說你之前受了傷,可好了?” “謝皇上惦記,不過是些許小傷,已經(jīng)痊愈?!鳖櫫啬坎恍币?,態(tài)度恭敬。 皇上點頭:“那就好,你一路辛苦,朕吩咐晚上擺宴,給你接風(fēng),你先回去見你母親,好好休息幾天,回頭再接管禁軍?!?/br> “是,臣定做好分內(nèi)事,為皇上分憂?!鳖櫫氐馈?/br> “不急,你當(dāng)初非要去邊關(guān),朕攔都攔不住,只是你年紀(jì)大了,不能再回金吾衛(wèi)。”皇帝語氣中帶著懷念,又續(xù)了一會兒舊,基本上都是他在說,顧霖聽著。 “行了,你且退下吧。” “是,臣告退。” 顧霖走出正陽殿,站在甬道上望著后宮的方向,臉上劃過一絲愧疚。 隨后轉(zhuǎn)過身,大步邁出皇宮。 過去的都過去了,此次回來,他不會再與故人相見,只想照顧好母親,安穩(wěn)度過后半生。 第33章 顧霖如今是威北侯, 搬離了從前破舊的小院,威北侯府宏大且干凈,從前的老管家還在, 新添了一些下人,管家?guī)е桓扇苏驹诤罡T口等候, 見到顧霖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見過侯爺!” 顧霖眼眶微濕,尤其是看到等在院中的老婦人, 鐵血男兒忍不住聲音顫抖。 “母親, 孩兒不孝!” 老夫人點著頭, 同樣淚流滿面:“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母子二人臉上都添了許多皺紋, 多年未見沒有生疏,只有重聚的歡喜。 旁邊的嬤嬤又哭又笑:“侯爺快起來, 這般跪著,您受得了,咱們老夫人的身子受不了??!” 顧霖點頭,側(cè)過身擦去眼淚:“是, 母親前些日病倒,不知現(xiàn)在如何,可大好了?” “回屋說?!崩戏蛉伺闹櫫氐氖?,顧霖自動頂替了嬤嬤的位置,扶老夫人回房。 兩人走的慢,一邊走一邊閑聊。 “剛搬來侯府, 母親可住的慣?” 老夫人道:“自然住的慣, 這是天恩,皇上還請了太醫(yī)給老身醫(yī)治, 老身不勝感激,這里是盛京,你以后說話做事要有分寸,莫以為還在邊關(guān)?!?/br> “母親教訓(xùn)的是,兒子明白?!鳖櫫氐?,盛京雖處處繁華,不用再受風(fēng)沙之苦,更不用擔(dān)心敵軍來犯,但皇城之內(nèi),天威之下,必須處處謹(jǐn)慎小心,不能行差踏錯一步。 他是從盛京走出去的,曾經(jīng)還做過金吾衛(wèi),明白老夫人的良苦用心。 陪老夫人歇了一會兒,顧霖回房換衣服,還未走到門前,顧霖頓住腳步:“你們都下去吧,我一個人慣了,不需要服侍?!?/br> “是。” 待下人們退下,顧霖才推開門,看著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的人。 “六殿下。” 裴皎歪了歪頭,眼睛里都是笑意:“顧叔叔?!?/br> “殿下言重了,臣不敢當(dāng)。”顧霖拱手:“殿下還是喚臣的名字吧。” “時隔多年,我不再是從前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的小孩,你也不是金吾衛(wèi),可顧叔叔救過我,教過我許多,就算不稱您為叔叔,喊一聲師父,您也是當(dāng)?shù)闷鸬?。”裴皎往前走了幾步,上一世他還未被父皇看到,也沒有入朝堂,他記得顧霖回盛京不久后就暴斃了,兩人沒來得及見面。 他曾查過顧霖的死因,太醫(yī)說顧霖曾受過傷,被敵人的箭羽插過胸膛,本不致命,壞就壞在箭上有毒,顧霖一直沒有養(yǎng)好,再加上憂思老夫人的身體,導(dǎo)致毒發(fā)。 顧霖?fù)u頭:“過去的事,殿下不必記得,更不必再提?!?/br> “顧叔叔這是要與我生分了?”裴皎問,他并非想讓顧霖幫他,只是擔(dān)心他的身子,不想他早早死去。 顧霖低著頭,沒有回答。 裴皎沉默片刻:“好,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