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鳴玉離開教室很久，一直到午休開始、四周恢復(fù)安靜，他才靜悄悄地回到位置上。

    殷思妍正在整理筆記，注意到他回來了，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

    傅鳴玉也注意到她了，用氣音對她說：「嗨。」

    ……這人到底多喜歡打招呼？

    殷思妍本來想當(dāng)沒聽見，但想起了什么，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幾秒。

    「怎么了？」傅鳴玉問。

    她瞥了眼他手里的手機(jī)，猶豫半秒后將視線擺回書上，輕聲說：「沒事?！?/br>
    「……嗯。」他似乎猜得到她本來想問什么。

    兩人之間自此再無互動，一切彷彿回到原點(diǎn)。

    可一旦捅破了窗戶紙，哪怕只是個極小的洞，也無法抵擋陽光的侵襲。

    放學(xué)后，殷思妍揹著沉重的書包返家。

    她沿路讀著手上的原文雜志——這是那天在楊教授研究室外拿的，上面貼著「自由領(lǐng)取」，似乎是他們學(xué)校出的紙本期刊。

    她雙眼盯著雜志上的字匯，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看不懂。仔細(xì)一想，父親發(fā)表第一篇國際期刊的時候，根本沒比她大多少。

    心臟往下沉，她腦海不斷重播楊教授的聲音。

    后天就是申請自主學(xué)習(xí)計畫的最后一天了，她的計畫書仍然空白一片。

    驀然，手機(jī)震動起來。她手忙腳亂地在書包里翻找手機(jī)，在一沓講義里找到它，上頭顯示一串陌生號碼。

    她猶豫了幾秒，試著接起來，沒想到電話那頭竟是熟悉的聲音——

    「請問是思妍嗎？」

    「……楊教授？」

    「我才剛出聲，你就聽出是我了呀?！?/br>
    「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嗎？」她緊張得快要舌頭打結(jié)。

    「不好意思這么突然，我想找你吃頓飯。今天方便嗎？還是要下週呢？」

    殷思妍呆了半晌，直到楊教授隔著電話喚她，她才回過神來。

    「噢！我都方……」話才剛到嘴邊，她想起自己的自主學(xué)習(xí)計畫，改口道：「今天可以嗎？」

    「好。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學(xué)校了？」

    「對，剛離開?！?/br>
    「那你在附近找間超商等我，我十分鐘內(nèi)到?！?/br>
    掛斷電話前，楊教授忽然道：「我和你見面的事，千萬別告訴鳴玉。」

    殷思妍走進(jìn)超商后，先打電話給奶奶，說自己今晚不回家吃飯，奶奶聽了很開心，以為她要和同學(xué)出去玩。她沒多做解釋，掛斷電話后，站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面人群來來去去。

    腦袋一時很混亂，各種思緒混雜著，無法停息。

    不到十分鐘，一輛白色的小型轎車停在超商門口。殷思妍看見駕駛座上的楊教授，她正伸長脖子四處張望。

    殷思妍將期刊塞進(jìn)書包、拉上拉鍊，做了個深呼吸才踏出超商。

    比起上次見面，楊教授這回表現(xiàn)得特別熱情，一見到她便舉手打招呼，邀請她上車。

    殷思妍鑽入車內(nèi)，一時不知道該叫她阿姨還是教授，只說了句：「您好?！?/br>
    「真抱歉，約得這么突然。和家人報備過了嗎？」楊德音微笑道。

    「有。」

    「來，我?guī)湍惆褧诺胶竺妗！拐f話的同時，楊德音伸手拎起她腿上的包。

    「你都裝了些什么？也太重了。」

    聞言，殷思妍心頭一緊，緊盯著楊教授的動作。幸好楊教授什么也沒做，只是將書包放到后座，并提醒她記得系上安全帶。

    「我們?nèi)ミh(yuǎn)一點(diǎn)的地方吃吧。」車子發(fā)動后，楊德音說。

    「我都好，謝謝……楊教授?！?/br>
    「別這么拘謹(jǐn)，叫我阿姨就好了?！顾f，「那天都沒發(fā)現(xiàn)我們這么有緣。鳴玉和你竟然是同班同學(xué)！」

    「但我和他并不熟……」

    楊教授忽然笑起來，「你竟然和他說了一樣的話，真有趣?！?/br>
    殷思妍一愣。

    「我提到鳴玉時，你似乎不怎么驚訝?！箺罱淌趩枺骸甘鞘裁磿r候知道的？」

    「……去找您的時候還不曉得?！挂笏煎桃饽：湓~：「后來才偶然知道的。」

    楊教授沒有多問，這令殷思妍松了口氣。

    狹窄的車內(nèi)，兩人相對無言，殷思妍覺得不太自在，轉(zhuǎn)頭看向窗外，街景愈來愈陌生，車子似乎真的愈開愈遠(yuǎn)了。

    「喜歡火鍋嗎？」楊德音問，「我記得我兒子挺喜歡。」

    「沒問題，謝謝您?！?/br>
    原來傅鳴玉喜歡吃火鍋，似乎有點(diǎn)難以想像。

    「那我就附近繞一繞，找找有沒有火鍋店。」

    殷思妍輕聲應(yīng)下，拿出手機(jī)幫忙找附近的店家。

    不過她實(shí)在很納悶，只是吃頓飯而已，何必跑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