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英豪_分節(jié)閱讀_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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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dān)心的場景沒有出現(xiàn),彭燕戎坐在那里,依舊高高昂著頭,目視前方。齊音鎖好門,立正敬禮:“長官。” “嗯?!迸硌嗳州p松地回答。 “結(jié)果如何?”齊音明知故問。他不是想要落井下石般的嘲笑,也不是指望什麼,只是,他希望自己能回到以前的位置上,和他并肩幾十年的人一起承擔(dān)一切。 彭燕戎側(cè)頭淡笑:“還不錯。” 意外之喜。齊音試探著走過去幾步,彭燕戎并沒有表示出不滿意或者是冷淡,只是隨便將身邊隔了一個的座椅面放下來。齊音坐下,想了一陣子才開口:“您今晚有空嗎?” “什麼?” “下官想和您共進晚餐?!?/br> 彭燕戎沒有看他的副將:“多年如一日的話,沒變過。 房間里冷清,這些句子被靜音的墻壁吃掉,空闊里聽不見回聲的感覺讓齊音不舒服,他率先站起來:“下官去定位?!?/br> 彭燕戎舉起手在空氣里一劃,像以往在前線下令那樣:“不了,去我家坐坐。他們都不在?!?/br> “好?!饼R音知道彭夫人是朱雀王的嫡女,近來一直有傳聞?wù)f朱雀王身體每況愈下,想必她正忙於家事,而彭家的兒子們則是早就開發(fā)了自己的樂趣,不在家中的時間越來越長。於是,他先走到門口等待。沒想到,彭燕戎輕輕松松地站起來,邁第一步後,整個人一趔趄──齊音剛要上前一步去扶,彭燕戎已經(jīng)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凳子說:“你像個沒家教的小兵,怎麼不豎起座椅面呢?” “對不起?!饼R音輕聲應(yīng)了。但是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起立的時候,座椅面平平貼在腿後面。正想著,彭燕戎已經(jīng)開步走遠,頭也不回。 彭燕戎的官邸在首都近郊上風(fēng)上水的地方。這并不是彭家的祖宅,只因為夫人喜歡附近的果園,於是特意置辦的房產(chǎn),用了大兒子的名,只可惜大兒子對置地置業(yè)的貴族事務(wù)都沒有興趣,只喜歡桌球這種世俗的游戲,并且樂此不疲地?fù)Q了多個身份在各種俱樂部練桿,若不是因為不甚用心又經(jīng)常賭球,憑他每天打的桿數(shù),成為職業(yè)聯(lián)賽選手都夠了。 齊音熟悉這宅子,進門後也不用人招呼,自己就脫了大衣只穿便裝。彭燕戎每天回家必定要先喝一杯濃茶,齊音不慌不忙地走進餐廳,彭燕戎果然端著茶杯在那兒,若有所思。 “吃點兒什麼?”他依舊用那種高傲尖刻的語氣問。 齊音笑:“是要下官下廚嗎?” “煲個姜湯魚吧?!?/br> “也好。”齊音點頭,傭人拿來了全套廚裝,齊音只拿了條圍裙系上,便去挑魚。他不是第一次在彭燕戎家下廚了,料在哪兒容器在哪兒都一清二楚,他本來就是個對廚藝很有天賦的人,自然是輕車熟路。湯在鍋里咕嘟咕嘟煮著,齊音忽然想起來他第一次見彭燕戎的時候,兩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jì),冰天雪地的北國戰(zhàn)場上,彭燕戎哪里受過這等苦,那時候是彭家家主領(lǐng)軍,見兒子如此不成氣候,更不讓他進帳篷,扔在冷風(fēng)里和衛(wèi)兵做觀察哨。當(dāng)時齊音的副排長是當(dāng)?shù)厝?,從小跟爺爺漁獵,鑿開冰窟窿弄了幾條肥魚出來,不在乎的戰(zhàn)士們就著火隨便烤烤就吃,彭燕戎卻不肯嘗哪怕一口。齊音知道他是嫌腥,於是細細開膛沖洗,找了只吊鍋熬湯。身邊只有幾團防寒的老姜,他用軍刀削了,揉出汁又扔進去,彭燕戎凍得要死卻只是看著。齊音從口袋里摸出一個信封,把一些粉末倒進去攪,然後端到那個在未來的時光里跟自己同行幾十年的人面前:“我家的秘方,奶奶說吃不慣外面的東西,加一點秘方就美味極了?!?/br> 時光荏苒,湯里卻依舊只有姜片、魚和鹽,只憑著那種專注和耐心熬出鮮美來,齊音不是大廚,卻深諳烹飪之道,用心是第一位,用料永遠是其次。 彭燕戎等了很久,才嘗到了湯。雖然本來只準(zhǔn)備喝一勺,卻忍不住再三幾口,齊音給自己倒了杯茶,彭燕戎把魚用筷子分了兩份,推過來。齊音道謝,傭人遞上一雙鐵木手工的筷子,上面鐫有齊音的陰刻名字,字跡細小清晰。 “味不對。”彭燕戎靠在椅背上。 “畢竟不一樣了?!饼R音認(rèn)真地回答,他的左手還是在抖,因此遲遲不肯拿起筷子和勺。 “加點秘方,看看會不會好些。”彭燕戎從口袋里摸出一個信封,開始像給咖啡加糖一樣,往碗里從容不迫地投撒。 齊音起初只是覺得奇怪,當(dāng)他看清了信封上沒撕干凈的劇毒警示簽的時候,登時變了臉色,離弦箭似地站起來:“長官!” 彭燕戎更決絕,果斷地伸左手往桌上一拍,一把已經(jīng)上膛的槍對著齊音胸口:“我不強迫你坐下,但是你離我遠一點。” 齊音的意識和視野里一片空白。 “小子們不爭氣,你是極有主意的,該打該罵,只給我留點面子就好。家族里大事多,必定紛亂,不管別的,老的小的不被欺負(fù)就足夠?!迸硌嗳肿笫侄藰層沂窒露?,最後還不忘記彈彈信封,然後拿起勺子攪拌:“此事與你無關(guān)。你完全不知情,掌管的始終是藍文件夾。黑色機密已毀,不用多問。”最後,他頗有些幽默感地眨眨眼睛:“我愛吃這個,但你得親自煮。” 江揚出手的方式很低調(diào),一如他這些年來習(xí)慣了的處世方式。 飛機失事讓局面忽然大變,江揚知道,第一份證據(jù)送達首都的時間至關(guān)重要,非但不能給彭燕戎反擊的時間,更要讓自己看起來是舉證而不是報仇。根據(jù)綜合情報處的收集整理和秘密調(diào)查,彭燕戎早在兩年前就開始和納斯軍方有藕斷絲連的關(guān)系,不僅僅私自買進對方的輕型便攜式武器,甚至自作主張和納斯國防部門做過戰(zhàn)俘交換。這些圖片和相關(guān)的證據(jù)摞起來已經(jīng)嚇到一屋子軍級干部,江家又不聲不響地為兒子拋出了數(shù)倍於此的資料證明飛豹團本身的清白和嚴(yán)密。 同時,楊霆遠上將以陸軍總司令的身份對部下第四集團軍軍長彭燕戎提出了軍界內(nèi)部調(diào)查要求。雖然經(jīng)歷了各種刁難阻撓,但至少各司法機構(gòu)在形式上有權(quán)限介入,全面接管了江揚提供的資料,將第四軍封鎖在駐地接受24小時監(jiān)管調(diào)查。 江揚動用了首都的各種媒體,同時嚴(yán)格設(shè)置了各種證據(jù)公開的時間地點,讓公眾足以有時間對前後事件進行聯(lián)系。從客機事實的調(diào)查報告開始,晚報每出一次頭條,第四軍在泥沼里就更深陷一步。 之前江揚和蘇朝宇的做戲以及低調(diào)又“無為”的方式為他們贏得了時間,對手遠遠沒有想到江家能拿出這麼多證據(jù)來,就在那個神秘的聲音放棄了彭燕戎後,江揚的材料也到了首都,江氏集團軍內(nèi)部服務(wù)於第四軍的眼線頂著壓力設(shè)法通知了彭燕戎,密報里只有四個字:急轉(zhuǎn)直下。 62 新聞發(fā)布會 毋容質(zhì)疑,這是指第四軍面臨的形勢。 雖然沒有決定性證據(jù),但是寒冬已然降臨。 江氏基地里的冬訓(xùn)正在進行,來來往往的官兵少了很多,江揚坐在辦公室里捧著他的大杯子看窗外:今年冬天遲遲不下雪,天氣倒是陰得讓人心煩意亂,朝宇,我的朝宇,我在想你,愿你平安。 蘇朝宇於千里之外裹好大衣,方格子的圍巾在頸間緊了一圈,隨行的候鳥走出外賣店,遞過一杯熱咖啡和兩只蒜香面包,蘇朝宇邊走邊吃,為這種想念而微微笑:江揚,我的江揚,你如果在惦記我,那麼,放心。 彭家的傭人都擠在廚房門口,勤務(wù)兵慌張要打電話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線路已經(jīng)不通了。 齊音把彭燕戎死死壓在地毯上,用盡全身的力氣。剛才,他出其不意地掀翻了那張實木的六人餐桌,劇毒的湯和他的長官都被壓在桌子下面,巨大的聲響引得所有人都過看,齊音只是跳過桌子,一把將彭燕戎拖出來摁倒。對方手里有攥著槍,依此人的性格,隨時擊斃副將都是有可能的。 只因為他不想活,也活不下去──紅茶戒指不止是個傳說,那是一種告誡,讓敵手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折磨。 “我并不是您想的那樣,永遠是陰柔委屈的副官,”齊音的左手抖得快要失去控制,又因為掀桌的時候牽動了手臂的韌帶,更是疼到骨子里,他半個身子都壓住彭燕戎,右手奪槍。 彭燕戎不聲不響地反抗,槍里有子彈,已經(jīng)上膛完畢,稍有不慎就會射出,他不想傷著自己的副將,自己忠實又寬厚的副將,幾十年如一日地站在保密距離以外,一聲“長官”終生未變。 齊音始終不肯出手打他,兩人的手死死擰在一處,卻是要讓對方離開致命的槍。 “電話好了?!庇袀€勤務(wù)兵大喊,管家立刻跑去求救,彭燕戎眸子里滿溢絕望,越發(fā)想要掉轉(zhuǎn)槍口。齊音忽然展顏,翻身死死壓住對方,心口抵住槍口:“長官?!?/br> 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