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探問：“陛下是不想我進(jìn)殿？”

    “不是?！笔捸箥拐f，“你進(jìn)來便是?！?/br>
    說得簡單，你擋在這，我要如何進(jìn)去？

    洛聞歌生生懷疑蕭毓嵐想搞他心態(tài)，也不是初次，他早該習(xí)慣，思及至此，他揚(yáng)眉頗為神采飛揚(yáng)道：“那臣得罪了?！?/br>
    蕭毓嵐方才想問他得罪什么，還沒說話，就被撲得后退幾步，懷里驀然多了個沾有雪天特有冷意的溫?zé)嵘碥|，上面是熟悉的龍涎香，然而這時香味已不純粹，夾雜著些許淡雅蘭花味道，別致又清新。

    “臣莽撞?！甭迓劯枵痉€(wěn)那刻，后退離開蕭毓嵐懷抱，低頭認(rèn)錯。

    蕭毓嵐神色不變，像不在意，視線在他垂眸等罰的乖巧神態(tài)上掃過，覺得謝溫軒帶回來的消息不太準(zhǔn)確：“無妨，是朕讓你進(jìn)來的?！?/br>
    洛聞歌面露疑惑：“陛下為何這么做？”

    “朕想看看在洛大人心里，朕的話有幾分分量。”蕭毓嵐道。

    洛聞歌低頭：“眼下自然是我多聽陛下的話。”

    蕭毓嵐唇角微翹，露出個淡薄笑容：“難得聽洛大人說這般好聽的話，若真如此，那洛大人以為十五那日的聚會，朕親自陪洛大人前往寧安客棧如何？”

    洛聞歌內(nèi)心詫異，好端端的蕭毓嵐為什么要跟他去？

    “我想知道陛下為什么想去？”

    “擔(dān)心洛大人安危?！笔捸箥拐f。

    這純屬瞎撩，洛聞歌不吃這套，難得挺直腰背望著蕭毓嵐，語氣談不上多好：“陛下，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不想說真話便不要說了吧?！?/br>
    蕭毓嵐輕笑，神色不見半點(diǎn)笑意：“朕得到消息，此次會有位大人物露面，想去睹真容?！?/br>
    “還有?！甭迓劯枥渎暤馈?/br>
    話已至此，蕭毓嵐不介意將話說得更清楚些：“那人與洛大人舊相識，有過生死之交。”

    “陛下還是不信我。”洛聞歌低聲說，心里說不上來是失落還是心寒，費(fèi)盡心思周旋查人，結(jié)果蕭毓嵐的態(tài)度還是這樣，罷了，是他被對方溫情動作迷花眼，想太多，他板著臉，“陛下想去，臣無話可說?！?/br>
    蕭毓嵐默然看他會，猛地將手串塞過去：“洛大人想錯了。”

    想錯什么，哪里想錯了，蕭毓嵐卻不肯說。

    洛聞歌低頭看手里圓潤平滑的手串，有點(diǎn)兒來脾氣，不管蕭毓嵐是何身份，將手串塞回去，冷若冰霜：“陛下的東西臣要不得?！?/br>
    “朕給你，怎么要不得？”蕭毓嵐不明白問。

    洛聞歌依舊冷臉：“臣怕要了，說不定哪天就會因這小東西丟了命?！?/br>
    蕭毓嵐臉沉下來，他貴為九五之尊，何曾看過別人臉色？

    這幾日因洛聞歌所作所為皆為社稷，不見半點(diǎn)作假，也頗為合作，讓他隱約生出此人和上世不同的想法。

    然而此時見洛聞歌冷臉，讓他不期然想起上世最后見對方的時候，也是這般冷臉冷語相待，他眸色漸漸深了。

    “陛下若無事，臣先告退?！甭迓劯栊那樵阃噶耍肟禳c(diǎn)離開這里。

    蕭毓嵐忍氣吞聲：“站住，洛聞歌，在你心里，信任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包括命？”

    洛聞歌果真站住，回眸望著隱忍的蕭毓嵐：“臣也有個問題，在陛下心里，你信任過誰？”

    話音未落，他又往前走了兩步，肩膀重量讓他想起還披著蕭毓嵐的狐裘，折返回去脫下遞到對方面前：“多謝陛下慷慨，臣感激不盡?！?/br>
    蕭毓嵐沒伸手接，臉色陰沉得可怕，顯然被他那個問題問得心浮氣躁，看他的眼神透著濃烈恨意，讓垂眸的人感到窒息。

    兩人僵持片刻，洛聞歌先動了，他抖開狐裘上前披在蕭毓嵐肩頭：“臣失禮?！?/br>
    臨走前再看眼敞開的窗戶，再也沒做停頓離去。

    養(yǎng)心殿內(nèi)的暖意似隨著洛聞歌離開被抽得干二凈，蕭毓嵐臉色難看唇色發(fā)白，扣著手串的指尖發(fā)白，隱在發(fā)抖。

    站立在不遠(yuǎn)處書架及圓柱死角里的謝溫軒，漫步而出：“陛下?！?/br>
    蕭毓嵐微轉(zhuǎn)身面朝窗口，不讓謝溫軒看見他的表情，語氣與往常無疑：“他的話你都聽見了？”

    “是。”謝溫軒淡然回答。

    “你想要朕的信任嗎？”蕭毓嵐問。

    謝溫軒冷淡表情絲毫未變：“不用。”

    “你都不用，為什么他要？”蕭毓嵐低聲狠狠問，“他以為他是誰？朕想讓他…想讓他卷鋪蓋滾蛋，他就得走！”

    謝溫軒的視線落在他越發(fā)顫抖的手上，身為旁觀者看得遠(yuǎn)比當(dāng)局人清楚，斂眸不喜不悲：“或許在洛大人心里，將陛下看做至親乃至這世間少有的信任之人?！?/br>
    “笑話，他對朕如何，難道朕——”剩下的話，蕭毓嵐沒說出口，總覺得這話要是這般說出來，他會更生氣。

    謝溫軒好似沒注意到他戛然而止的話語，理智分析：“以臣所見，陛下還是早些將做的準(zhǔn)備告訴洛大人為好，免得陛下不平，又找臣吐苦水?！?/br>
    “你還有怨言了？”蕭毓嵐豁然轉(zhuǎn)身，皺眉看謝溫軒。

    謝溫軒半點(diǎn)不畏懼：“早知陛下讓洛大人假扮皇后，演這么出戲，臣是不會瞎摻和的?！?/br>
    先前被洛聞歌質(zhì)問的怒氣還沒下去，這會兒又被謝溫軒暗懟，蕭毓嵐更氣了：“滾滾滾。”

    “臣告退。”謝溫軒從容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