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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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帶回京城 方才的那一聲叫喊,分明就是舅母。 洛紫有些為難,這下雨天,家里是怎么了?難不成真的出事了? 思及此,她也不再想太多,叩響了門環(huán)。 沒一會兒,趙宏盛從屋里出來,身上簡單披了一件舊蓑衣。 他瘸著腿,站在院中愣了一下,隨即趕緊去開門。 “舅舅,這位是范家的公子?!甭遄辖榻B了身旁的人,隨后便輕巧的直接跑到不大的門檐下。 范閱辰撐傘,心道童養(yǎng)媳這個時候倒是動作輕巧了? 趙宏盛強壓下一肚子的怒氣,看著門外的公子。 一身氣度非凡,并不言語,獨撐著一柄傘立在雨中。 “公子?”趙宏盛猛吸了一口氣,眼前人就是當(dāng)年范家的孩子?那現(xiàn)在不就是伯府里的世子? 他剛才的怒火早已經(jīng)驚得煙消云散。哪里會想到,人家這種身份的人會來到他家門前?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公子,您請進(jìn)?!壁w宏盛將院門大開,站去一旁,請人進(jìn)來。 “叨擾了。”范閱辰微微頷首,便抬步跨進(jìn)院中。 趙宏盛怎敢怠慢?趕緊將人請進(jìn)上屋。 而屋中,蹲坐在墻角嚎嗓子的苗氏,見了有人進(jìn)來,也趕緊收了聲。一雙干松的眼睛打量著來人。 “這位是范家的公子,來咱家這邊坐坐?!壁w宏盛趕緊給自己的婆娘使眼色,“你去伙房燒壺水過來?!?/br> “啊……哦!”苗氏連忙應(yīng)下,起身出了屋,也不管外面正下著雨。 洛紫隨著苗氏一起進(jìn)了伙房,見著舅母根本就是好好地,一點兒傷都沒有,方才一定又是在跟舅舅鬧騰。 鍋里填了水,鍋灶一旁是先前拿進(jìn)來的柴火。 洛紫便找了小凳子坐下,在灶堂里生火。很快,冰冷的灶膛就起了熱烈的火苗兒。 苗氏站在伙房門處,朝著上屋看著,嘴里不停地嘖嘖出聲。 “我這輩子都沒敢奢望能見著這般人物?!彼兄T框,手里拿著水瓢,“果然是高門大戶家的,不得了!” 洛紫添了些柴進(jìn)灶膛,“舅母,表姐呢?表哥回來了沒?” 這一句話讓苗氏直接垮了臉,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洛紫的眼神都變得尖銳。她可不喜歡這個外甥女兒,整個就一喪門星子。 “你哥出去了沒回來,你姐去找了?!彼阉叭舆M(jìn)水缸,沒好氣道。 洛紫也知道苗氏不喜歡她,所以她通常也不多說話。只是下這么大的雨,趙玉蓮一個姑娘家在外面,世道這么亂! 苗氏坐在一旁,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銅鐲子,眼神落去坐在灶前的單薄身影上。 她又往上屋看了看,仔細(xì)回味了下,便轉(zhuǎn)了轉(zhuǎn)口氣,“丫頭,范家公子為何會跟著你來咱家?他幾時回的淄城?” “前些時日回的,今兒是去為已故的范夫人上墳,路上下雨了,就過來避避?!甭遄系馈?/br> 苗氏哦了聲,干脆坐到洛紫邊上,“就一直讓你跟著?” 洛紫看去苗氏,見人笑得有些奇怪,便不解道,“東西要有人提啊?!?/br> 苗氏哼了一聲,一副看透世間事的模樣,“當(dāng)你舅母好糊弄?” “我沒有?!甭遄系皖^燒火。 這時,趙宏盛進(jìn)了伙房,不帶好氣的瞪了一眼苗氏,對著洛紫道了聲,“丫頭,你跟舅舅過來下?!?/br> 洛紫扔下火棍,跟著趙宏盛到了廂屋。 廂屋不大,就里外兩間的樣子,里間原先是洛紫跟趙玉蓮住的,外面這間就是放雜物,趙宏盛做木工用。 趙宏盛嘆了口氣,走到墻角坐下,伸手捶打著自己的腿。 “是不是天不好,腿又疼了?”洛紫問。 “老毛病了?!壁w宏盛道,“這雨一時半會兒的,我看停不了。公子不會有急事兒吧?我看他和那位車夫一直商量著。” “舅舅,表哥他怎么了?”洛紫看出了趙宏盛臉上的愁苦,今日沒去上工,只能是因為趙安慶。 聞言,趙宏盛搖著頭嘆氣,“造孽?。∷褪莵碲w家討債的?。 ?/br> 洛紫心中感覺很不好,她從沒見過舅舅這樣,甚至她看到了他眼中的閃爍……舅舅一直以來都是家里最堅強的那個。 “那個!”趙宏盛指著地上的一個木匣子,嘴唇開始發(fā)抖,接著收狠狠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臉上全是痛苦。 “舅舅!”第一次見趙宏盛這樣,洛紫有些害怕。 她蹲下,撿起地上的空木匣子。那是一個年歲有些久的木匣子,但是做得規(guī)整,一看就是出自舅舅的手。 趙宏盛掉下兩行老淚,本就黝黑的面容此刻變得蒼老憔悴,耳邊竟是生了白絲。 “舅舅對不起你?!彼粋€大男人,現(xiàn)在什么也顧不上了,就這樣在一個小輩兒面前痛哭流涕,滿是悲傷。 “銀子……”趙宏盛絕望的閉上眼睛,濁淚滾滾而下,“被那畜生偷走了!” “銀子?”洛紫怔在原地,舅舅的意思是說,要給她贖身的銀子? “紫兒,我藏了這么些年,誰知道……”趙宏盛滿臉悲傷愧疚,“舅舅真想讓你回來?!?/br> 洛紫低頭,抓著盒子的手,指尖泛白。最終,還是留在那里嗎? 她扯了扯嘴角,將匣子擦拭干凈,放在窗臺上。 “舅舅,其實范宅挺好的,有吃有住的?!甭遄献呷ペw宏盛身邊,“還有云姨婆,她最喜歡和我說話?!?/br> “你這孩子……”趙宏盛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 趙安慶是個什么德行,他這個做爹的會不知道?銀子鐵定是再也回不來的了。 “對了,我這里有個東西,以后你自己收好了?!壁w宏盛從身上掏出什么。 那是一塊素布包著的,看上去不如手掌大。 只見趙宏盛一層層的打開來,素布里面包著的竟是一枚金鎖。 “這是什么?”洛紫伸手接過金鎖,看似不大,居然有沉甸甸的幾分分量。 她把金鎖置于掌心,食指描繪著上面的玲瓏花朵。當(dāng)真是好看,栩栩如生,下一刻蝴蝶就會落上似的。 “這是你的?!壁w宏盛深吸了一口氣,“當(dāng)年你來到家里,你娘留下的?!?/br> “我娘,她給我的?”洛紫眼中一亮,所以趙麗娘到底還是關(guān)心她的嗎? 看著孩子這樣,趙宏盛實在不忍說出當(dāng)年的事。 金鎖是趙麗娘留下的沒錯,但確是給他的,說是給兄長那些年的補償。 至于這個丫頭,趙麗娘只是冷冷的留下了一句話:要是活著,長大了便留給安慶做媳婦兒吧! “對!”趙宏盛點頭,“你大了,這東西就自己收好了?!?/br> 雨漸漸停了,洛紫心中復(fù)雜。她仔細(xì)收好金鎖,雖說心底失望,但是有些事就是這樣無可奈何。 她提著籃子到了屋后,那里有一棵大櫻桃樹。 經(jīng)過一場雨水,地上落了一層果子,至于樹梢上的,則被洗得干干凈凈。 只是一拽枝子,上面的水滴便會嘩嘩落下,淋到身上。 挑了一枝櫻桃最多的樹枝,然后將小籃子掛在枝丫上,沒一會兒就摘滿了籃子。 裘叔套好馬車,準(zhǔn)備出發(fā)。 與舅舅道了別,洛紫提著櫻桃上了馬車。 車廂中,看書的范閱辰聽著動靜,抬頭看了眼。 進(jìn)來的小丫頭,身上被淋得半濕,頭發(fā)也濕漉漉的,眉心的紅痣嬌艷的如小籃中櫻桃。 “公子,我剛摘的?!甭遄蠈⒒@子往車廂中間一放,收回自己還帶著水珠的手兒。 范閱辰看著那小籃子櫻桃,沾著雨水,晶瑩透亮。 他當(dāng)時只是隨便問了句,她這就去摘了回來嗎?然后,身上都濕了…… “好。”范閱辰只說了一個字。 雨過,路上泥濘,所幸離得也不遠(yuǎn),沒多少工夫,就到了陵園。 洛紫是站在原處等著的。 被群樹包圍中,范閱辰站在一座孤零零的墳?zāi)骨埃抢飻[好了各式的祭品。 那人生來就是高人一等的,將來便是整個范家的家主。可是洛紫覺得那背影有些孤獨。 天不早了,范閱辰祭拜好,便帶著洛紫回到車上。 馬車走得緩慢,車輪碾過渾濁的水洼,帶起一片泥漿。 洛紫的身子晃了晃,手下意識摸去兜里的金鎖。 “公子,您知道的東西多,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個?”她大著膽子問了聲,她真的想知道。 范閱辰看去洛紫攥著的手,抬眼看她,“給我?!?/br> 洛紫連忙將金鎖送到對方手中,“這能看出是何處所制嗎?” 手中的金鎖做工精細(xì),朵朵綻放的梅花,梅心鑲嵌著珊瑚珠,煞是好看。這不是平常人家能有的東西,而且一看年歲就不少,這童養(yǎng)媳為何有這種東西? “鎖子,黃金所制。”范閱辰開口,“多為女子幼年時佩戴,你這個是梅花的,就是梅花鎖。出處,像是宮廷!” 洛紫大驚,只想想就不可能,趙麗娘怎會有宮廷之物? “早些年,宮中亂過,有東西流出也無甚奇怪。”見小姑娘一副驚嚇模樣,范閱辰又道。 “你說過,上秋會湊齊銀子贖身?”他問。 在趙家的時候,趙宏盛對他說家里出了事,那她就是走不了了。 或許,這個小丫頭可以帶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