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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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身黑團團云錦,交領(lǐng)內(nèi)襯卻是血紅色,順著雪白的脖頸交疊在胸前。他指尖血紅,手腕上還掛著一串叮叮咚咚的鈴鐺, “歸來……復(fù)行路……惟恐……意遲遲……”他輕輕勾了勾紅唇,一步又一步搖曳生姿。揭陽村不大,門前延綿的白線像是棋盤上的黑線,將四溢的鬼氣牢牢困在其中。 可它又是那樣的脆弱而不堪一擊。 他鳳眼一轉(zhuǎn),眼瞳漆黑,“大魔大魔地叫,你們這些小輩,太沒禮貌了?!彼澈蟮暮跉庀袷且坏烙忠坏篮诩?,順著裙角搖曳在他身后。 揭陽上方,濃云翻滾,他抬頭瞧了一眼,忽然冷笑了一聲,“你們這些不肖子孫,應(yīng)該記得,我的名字是樓千秋?!?/br> 據(jù)說他生于混沌之時,無父無母,天地所誕,是從尸山血海里練出來的大魔,也是第一個以魔族自居,建立了門派的大魔。他肆無忌憚,偏執(zhí)殘忍,他自認天上地下獨他一個,故此自名千秋。他沒別的愛好,除了為自己養(yǎng)爐鼎。死靈魂魄當(dāng)然珍貴,可活人那被天地靈氣所滋養(yǎng)出來的皮囊靈竅更讓他渴望。樓千秋就輸在他的爐鼎身上,那個宣紙一樣蒼白的女子將自己辦魂所化的匕首,捅進了他的心臟。至今他的后背仍有一道難以愈合的傷口,自此開始了長達千年的沉睡,樓家人洗去了他留下的所有痕跡,一代又一代飛蛾撲火一般以rou身成為他的牢籠。 樓千秋身后的黑氣驟然蓬勃,一道閃電驟然照亮天地,映出他冰冷的眼睛。 狂風(fēng)中樓千秋緩緩矮下身子,伸出手指在那固若金湯的鹽線上抹了一下。肌膚接觸白線的瞬間,整齊有序的黑氣凝固了一瞬,隨即像是找到了出口的困獸,瘋了一般傾斜而出——除了阮青荇在的那一處。 天際的云像是被人堆積在了一起,大風(fēng)像是龍飲水一般扶搖直上,若隱若現(xiàn)的雷聲遙遙傳來。樓千秋就站在旋渦的中心,連發(fā)絲都一動不動。 “阿阮啊阿阮,你竟然舍得要你的后輩用命催來我的大天劫?”他像是在對情人低語一般。 “那我們來試試啊?!睒乔飶澚藦澭劬?,站直了身體。 混亂的魔氣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歸于他的身體,“起來?!彼穆曇趔E然冷卻。 房門內(nèi)平躺的尸身紛紛睜開了眼睛,頸側(cè)爬滿了花紋。沒了體內(nèi)生氣的壓制,他們體內(nèi)被壓抑了千年的血脈終于反撲了回來。 阮明德和霍文站在最前,那樣一群人腳下輕輕,步調(diào)一模一樣向他們的先祖緩緩踏來。樓千秋拍了拍手,“雖然次了一些,但夠用了?!?/br> 阮青荇震驚而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一片逼近的黑影,為首的是她的血親?;鸸怆娛g她忽然想明白了許多,她是被他們故意支開的。這樣殘酷的結(jié)局除了她與這群不諳世事的孩子,剩下的人都一清二楚,而他們始終對她三緘其口。 阮青荇額上的冷汗滴落了下來,她無暇去想他們究竟為什么不愿意告訴她。他們一定有不為她知的難言之隱,阮明德他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留下退路,那一刻阮青荇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她自己就是這群稚子的退路。 逢春所化的屏障也像是感覺到了危險,驟然迸發(fā)出更亮的光芒。 她隔著這道翠色的屏障瞧見了站在屏障外的樓千秋,他胸口躺著一道漆黑的血洞,滿眼都是冰冷的笑意。 “要出來嗎?” 要出來嗎,把你身上最后的血脈給我,而我給你自由。 他像是站在層層黑紗中,樓千秋看了一眼逢春,卻毫不在意,他的聲音化為一道線,從人群之外傳到她的耳邊。 “這個屏障,我進不去,他們也進不去,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彼麑⑹种笓卧陬~頭,露出一個微笑。 什么交易?阮青荇的骨骼像是都要被凍在一起。 沉默的回答被樓千秋聽到了,“我用這些人換你出來。” “真的嗎?”她的牙都在打哆嗦。 “真的,我怎么會騙你?”樓千秋肆無忌憚,卻也志在必得。他什么都有, 阮青荇擋著懷里的孩子們,沉默了片刻,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而樓千秋時間有限,他眉間的不耐漸漸顯現(xiàn)了出來。他什么都有,但要在這大天劫下活下來得有一顆心臟,說到這里他便想起了一只手便掏了他的心的人,一時間眉宇間戾氣橫生。 “那么……” 身后站著的尸魔們蠢蠢欲動,黑霧幾乎將整個外界包裹。 孩子們驚恐而無助地看著擋在他們面前的阮青荇,在今天上午他們還從外面站著的人手里接過糖果零食,他們不明白為什么有了很厲害的仙長給的法子事情還會變成這樣。他們以為那一道道白線防的是從外面進來的東西,可若是危險來自于他們每日朝夕相處的人呢?他們做錯了什么,要受這樣的苦楚? 這世上僅存的樓家血脈們蜷縮在一起,望著這片看不到希望的人間地獄。 鄭苑是這個村子里的小霸王,從前沒少被阮青荇揍??伤麄兌贾?,她不是故意的,只是玩起來沒輕重。鄭苑不知道感覺到了什么,她其實身高只到阮青荇的胸口。幾步上前拽住了阮青荇的袖子,目光懇切,哆哆嗦嗦道,“別……別去……” 阮青荇在那一刻走神了,這群小孩,沒有自己能活下來嗎?她心中的茫然幾乎要溢滿這片凈土,可她不能讓這群蘿卜頭看出來,于是伸手摸了摸她的發(fā)髻,“我不會讓他傷害你們的?!?/br> 她抬了頭,讓孩子們都進屋子,她笑了笑,豎起一根手指比在自己唇上,“別怕,別出聲,也別開門,直到鐘jiejie來,聽到了沒?”說完,眨了眨眼睛便把門關(guān)上。鄭苑驚恐地看著那扇老舊的木門將光線吞噬地只剩下一條線,‘咯噔’一聲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就這樣消失在了光線里。鄭苑抱緊了在懷里爆發(fā)出驚恐哭聲的其他孩子們,咬了咬牙。 不知道這扇門能夠撐多久,阮青荇伸手拍了拍門環(huán),樓千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用的。” 說著,她就看見隔壁家那個最愛錢的吳大娘目光呆滯往前邁了一步,一陣刺耳的聲音過后整個人像是被熱油潑了一般驚叫著消失在了逢春的邊緣。 這樣的場面是極為刺激的,尤其是那張臉是她從小看到大的人,大概是還能行動的緣故,她臉上的神情滿是痛苦,就算知道這有可能是魔族的把戲,可她還是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像是跟著被燙了一遍。 阮青荇望著那樣殘忍的景象一眨不眨,曾經(jīng)她與鐘翮閑聊的時候,好奇心旺盛,揪著鐘翮魔族鬼族有什么區(qū)別。 鐘翮不想多說奈何被她纏得不耐煩,只能嘆了口氣,停下正在畫的符咒道,“鬼族已死之人,得了機緣長存于世,只不過當(dāng)沒入輪回的鬼魂失去所有的牽絆之后就容易瘋。魔族不一樣,天生下來就靠天地陰氣活,更像獸類,所以也最不講情面。” 那時候她不懂,如今卻全然明白了。魔族沒有心,不顧及血脈,沒有憐憫之心,更沒有道德規(guī)則。 她的聲音像是不是從自己嘴里發(fā)出來的,恐懼讓血液冰冷又再次沸騰,阮青荇忽然坦然了許多。她直視著樓千秋,一字一句道,“好,也希望你信守承諾,放過我身后的人?!?/br> 樓千秋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好?!?/br> 逢春認得她,在她踏出屏障的時候像是極為激動那樣幾乎迸發(fā)出道道電流,試圖向她證明自己的強大。 阮青荇卻視若無物,她的腳在抖,她的手也在抖,連嘴唇都沒有血色。時間對于樓千秋來講無窮無盡,可她不能讓孩子們被耗死,更不能讓長輩們尸首無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換取片刻喘息的時間,將籌碼壓在鐘翮身上。 幾乎是同一時刻,黑色的魔氣裹挾著風(fēng)沙向她撲來,將他與樓千秋裹挾在一起像是一個巨大的蠶繭。緊接著樓千秋的手便向阮青荇的胸口探去,一直以引頸受戮般姿態(tài)示人的阮青荇忽然暴起,她從腰后抽出了隨身的匕首向樓千秋刺去。 匕首扎在了他的小臂上,可樓千秋像是毫無感受一般,甚至還一直掛著嘲弄的微笑,那只手已經(jīng)沒入阮青荇的胸口了。指尖沒入的地方氤氳出鮮活的血跡,像一朵盛開的紫荊花。 可誰也沒注意到樓千秋手上的血跡像是有了生命,順著他的小臂爬到了指尖然后通入了阮青荇的心臟。 阮青荇目眥盡裂,黑色的紋路爬滿了頸側(cè)。樓千秋的笑容忽然凝固了,因為他意外地感受到了阮青荇的痛苦……以及劇烈的心跳。 “你很害怕……”他的言語中并不帶任何嘲諷的情緒,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彼此在打什么啞謎。 阮青荇忽然就笑了,笑聲中還帶著咳嗆,有細細的血線從她唇角落下。一雙猩紅的眼睛灼灼盯著樓千秋,篤定而充滿惡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上面的雷聲……是嗎?” 樓千秋面上的笑意徹底無影無蹤,沒人告訴這個他血脈相容竟然有讀心的作用。他氣力不足,急于求成手指更進一步,幾乎握住了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與此相伴的是他從未體會過的誅心之痛。 阮青荇笑意更甚,因為她聽見樓千秋的懼意。 “你……原來,你想要的我心 ……啊”她的右手猛地攥住那只在自己胸前的手,那樣大的力氣幾乎要將那只手擰斷。 一道guntang的血幾乎是噴濺在了樓千秋錯愕的臉上,因為阮青荇以凡人難以達到的速度將匕首穿透自己的手掌插進了她的胸口。至此,那顆心臟仍在跳動,他在更加震驚之下看著阮青荇將那個匕首擰了一圈。 他心心念念的心臟,就此四分五裂。 阮青荇十分欣喜,她的生命在流逝,可神魂未死,她狂笑地看著震怒的樓千秋,就算身側(cè)燃起魔焰,將周圍立著的尸首包裹其中也不為所動。 她才是真的像極了樓家人,緘默不言,取舍分明。阮明德他們在撒下鹽線的時候就想到了吧,尸首才不是什么值得被保護的東西。 更讓樓千秋驚恐地是,他身上的脆弱的魔氣似乎感受到了壓頂?shù)奶旖?,像是尋求庇護一般順著那顆破碎的心瘋狂涌入那個鮮活的□□。 樓千秋連忙將手掌抽回,可那源源不斷的黑氣卻不可阻擋。天劫的第一道雷已經(jīng)落下,當(dāng)即打在大魔腳下,樓千秋逃得狼狽,第二道第三道就沒那么幸運了。一道驚雷正砸在他的肩上,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大坑。 樓千秋已經(jīng)無力再站起來了,魔氣逃散,一大部分都鉆進了阮青荇的身體,她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血液順著胸襟將她身前的土地染成黑色。 幾乎被四分五裂的樓千秋咬牙切齒,恨意滔天地望向奄奄一息的阮青荇,“你不虧是阮無書的血脈……” 話未說盡,雷劫落下,終結(jié)他漫長的一生。 鐘翮遠遠站在青鳥背上凝眉望著揭陽村上方的電閃雷鳴,臉色算不上好看。 “那是什么?”陸嘉遇問。 鐘翮沒有回頭,“樓家人用命給他添業(yè)障,提前引來了天劫,看這個陣勢,若是無人遏制,他必然為禍人間?!?/br> 陸嘉遇似懂非懂,“那師尊在擔(dān)心什么?” 鐘翮愣了愣,皺緊的眉頭下意識松了一下,“時間太長了……不該啊?!?/br> 最后一道天雷遲遲沒有落下,因為在天劫看來魔氣并未消散干凈,血脈雖然相似,可畢竟不是同一個人。 阮青荇垂死之際,用盡力氣抬頭,對著天際濃云坐了一個無聲的口型,“來啊。” 驚雷落下,一道白影如同流矢一般向她而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胸口像是有冷火在燒。還未等她反應(yīng)過來,一個寬大的白袖就將她擋住,一道刺目的紅光亮起,天雷落了下來。 “鐘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