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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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荇將車直接駕到了鐘翮那間小院的門口,鐘翮從車中出來,身后背著滿身鮮血塵土陸嘉遇。白衣上青紅交錯,阮青荇默默感嘆了一下,頭一次見到鐘翮那身白衣染血。鐘翮倒是習(xí)慣,并且背著陸嘉遇的時候還小心地避開了他的傷口。 “鐘姐要我?guī)兔γ??”阮青荇試圖搭把手。 鐘翮手腕上的珠子忽然變得guntang,嘖,人家爹不愿意了。她頗有些憐憫地刮了一眼阮青荇:“不必了,你且回去吧,霍先生定然等你許久了,你這么動手動腳人家爹爹介意。” 阮青荇立刻縮回了手,尷尬得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卻還有些不放心,“那要是需要幫忙一定叫我啊。” 鐘翮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讓她放心,然后抬腳跨進(jìn)了門內(nèi)。 背上背的人輕飄飄像是一片不起眼的羽毛,趴在鐘翮背上硌得她生疼。鐘翮這小院子不大,只有一間臥房,背上背著的還是一個男孩,怎么看都沒有讓人家躺地上的道理。 更何況從小鐘翮受她那冷若冰霜的父親管教,若是不小心碰疼了誰家男孩,那都少不了藏經(jīng)閣抄書一日,更別提冒犯或者說輕薄了。男孩么,怎么都該是放在長輩懷里千嬌萬寵著長大的。 鐘翮小心翼翼將他放在了床榻間,仔細(xì)看了看陸嘉遇的臉色。大抵是一路上受了驚嚇,再加上沒能被好好照顧,身體受了寒,傷口有些潰爛,此時發(fā)起了燒。 更何況鐘翮有一點(diǎn)不為人知的潔癖,陸嘉遇滿身塵土血跡,怎么都該清洗一下,她瞧著著一道道的血跡就手癢。鐘翮犯了難,就算蒙住眼睛也是冒犯,無法,她低頭跟手腕上的珠子打商量,“先生,跟您商量一下,我能……。” 話還沒說完,玉珠立刻變得guntang,大有只要她敢動手就在她的手臂上燙出一個洞的架勢。 好吧,她不能。 鐘翮對這樣的疼痛視而不見,只是惆悵地放下了手,“罷了?!?/br> 她出了門在院中的井里打上來一桶水,然后去灶房生了火,那灶臺干干凈凈,只是一絲煙火氣也沒有,鐘翮在一旁折了一根枯樹枝隨手丟進(jìn)灶臺中,隨手便是一簇青色的火焰“嚓”一聲燃燒了起來。 她不疾不徐坐在灶臺旁邊等水燒開,鐘翮低頭看了看自己素白的手,嘆了口氣,然后抬起右手。微弱的青光在她的十指之間飛舞流動,帶起了一小股旋風(fēng),可灶臺里那青白的火焰連動都不動,小小的旋風(fēng)帶動著鐘翮的長發(fā)微微飄動,青色的靈流凝成一股一股在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那是一只昂首的青鳥,尾羽像瀑布一般垂了下來。 鐘翮瞧著伏在臂上的青鳥,像是看著一個老朋友,她太久沒見這只青鳥了。鐘翮輕輕抬了抬手讓青鳥落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擼起了袖子將熱水與冷水混在一起,混成了合適的溫度。 鐘翮偏頭,“你幫他打理一下,注意別碰那孩子的傷口?!?/br> 青鳥展翅低頭,然后拍了拍翅膀帶著流瀉的青光飛進(jìn)了房中。鐘翮吩咐了之后,收起腿腳,坐在了院子中間的青石上。 青鳥的動作很快,不出須臾,便拍了拍翅膀從房中飛了出來,然后懸停在鐘翮面前仰了仰頭示意它已經(jīng)做完了。 “很好?!辩婔巛p輕勾了勾嘴角,而后伸出手,青鳥的身影乍然化作一股青煙溶進(jìn)了鐘翮的身體里。 鐘翮站起了身,正準(zhǔn)備進(jìn)門,卻忽然想到了什么,低頭對停泊在她手腕上的新鬼道:“我就當(dāng)他是我弟弟,還請先生信得過我,我得看看他的傷口。” 手腕安然無恙,鐘翮便默認(rèn)他同意了。于是推了門進(jìn)去,陸嘉遇的發(fā)尾還潮濕著,側(cè)身趴在那一方榻上。額頭的傷口看起來已經(jīng)被清洗過了,有一縷濕漉漉的長發(fā)貼在臉頰上。 鐘翮放輕了腳步走進(jìn)他,伸手將陸嘉遇鬢角的濕發(fā)攏到腦后。肌膚相觸,guntang的體溫幾乎要從陸嘉遇身上傳到鐘翮的指尖。沒有盡頭的苦難與不曾放松的心神終于耗盡了這個少年的體力,馬車上他尚有力氣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神,可如今連過了一遍水都沒能醒過來。而洗干凈了的少年卻更顯得清瘦了些,他的兩頰都凹陷了下去,眼尾像是一筆入了水的墨色,眼睫像是小小的扇子,蓋在眼瞼之上。他身上穿著鐘翮的衣裳,衣裳有些大,脖頸像是一只天鵝那樣埋進(jìn)雪白的衣領(lǐng),蝴蝶骨將白色的中衣?lián)纹鹨粋€弧度。 鐘翮放輕了動作,伸手輕輕搭在了陸嘉遇手腕的脈上,新鬼按捺不住,從玉珠中跳了出來,“仙人,他可有大礙?” 鐘翮收回了手,輕輕皺了皺眉,“沒事,太累了,再加上傷得有些重……若是不介意,先生叫我鐘翮吧,區(qū)區(qū)神棍,當(dāng)不起仙人的稱號。” 那新鬼不肯,輕輕搖了搖頭,“小姐大恩大德,不可直呼其名。” 估計這位生前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縱是死了也是落落大方。 鐘翮見他已經(jīng)改了稱呼,也就不再強(qiáng)求,“他大抵睡到下午就要醒了,我去為他煎一副藥來,還請先生在這里守著他,若是情況不好,來尋我便是。” 說罷她出了門,柴房中放著一個柜子,柜子中分成了一小格一小格,里面放著不少說不上的藥材玉器。 鐘翮分開撿了幾樣,然后用小爐子熬了起來,苦澀的氣息霎時間充盈滿了整個房間。她望著冒著熱氣的爐子,陷入了一場無人得知的思緒中。白衣鋪在地上,灰塵在天光中翻涌下墜。 傍晚,不出所料陸嘉遇醒了。新鬼驟然在鐘翮身后現(xiàn)身,鐘翮卻連頭也沒回。 “鐘小姐,嘉遇醒了,他聽不見我說話,還請小姐幫忙勸解一下。” 鐘翮起身端起放在一旁白瓷磚上溫度剛好的藥碗,“你且放心?!?/br> 她推門的時候,陸嘉遇已經(jīng)醒了,她的衣裳對于他來講還是太長了,長袍逶迤,他光著腳斜坐在地上,伸手摸索著。 聽見門的響動,他猛地往后靠了一下,微微低著頭,低聲道,“誰?” 鐘翮倒是對他這樣的態(tài)度不怎么在意,將藥放在小桌上,然后緩步走過去彎下了腰。 陸嘉遇只聽到幾乎是貼著耳的一句話,“我是你的恩人。”那聲音談不上清亮,倒是總讓人想起夏日驚雷。理所應(yīng)當(dāng),像是被疼愛他的長輩注視著。 隨后便是一雙手穿過他的腰身,“冒犯了?!标懠斡稣麄€人騰空而起旋即被放在了床間。 “來,把藥喝了,小門小戶沒有蜜餞,還請公子忍著些?!蹦锹曇袈锼箺l,冰涼的瓷碗就抵在了他的唇下。 陸嘉遇燒得迷迷糊糊,下意識就呷了一口。他一時間愣住了,那碗藥太苦了,苦得像是一把釘在舌頭上的刀子。 “咳……”他控制不住得咳了起來,蒼白的臉上涌起了一層血色。 “這么苦么?”鐘翮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陸嘉遇咳得整個人都趴在了床沿上。還不等他直起身子,鐘翮忽然感覺到手掌下的身體繃緊了。 火光電石間,一陣令人戰(zhàn)栗的疼痛忽然穿過了陸嘉遇單薄的胸膛——就像是有人生生將他胸口的骨rou拆分開來。 太疼了,陸嘉遇的手指都扣進(jìn)了床沿,新鬼趴在床沿,他試圖伸手接住陸嘉遇嘴角落下的血珠,可惜那些鮮紅的血珠只是一次又一次穿過他半透明的手掌。 “爹……爹……” 這些破碎的句子像是從心口咬碎了吐出來那樣艱難,胸口的衣裳已經(jīng)被他攥成一團(tuán),鐘翮忙伸手扣住他的下顎,讓他松開自己的嘴唇。 鐘翮的胳膊卡在陸嘉遇的肩頸之下,她微微抬了抬胳膊,讓陸嘉遇將身體坐直一些,免得被嗆住。 陸嘉遇扣著鐘翮的手臂抬起了頭,他的眼睛忽然鍍上一層濃重的黑色,像是在水中浸入了一塊松煙墨,絲絲縷縷的黑色在他瞳孔中翻涌纏繞,像是要染出那墨色的眼尾。 日落將盡,鐘翮感到自己手臂上的手指開始顫抖,陸嘉遇定定地看著新鬼站著的地方,嘔出一口血,血液順著地縫緩慢流淌,像是有意識那樣將流至新鬼腳下。 最后一絲陽光被長白山收束,那雙濃黑的眼睛在夜色里泛著瑩瑩的光。 “爹?!标懠斡隹吹搅?,他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爹爹站在他面前,而他爹爹已經(jīng)死了。陸嘉遇疼的肝膽俱裂,雙眼幾乎流出血淚來,他黑暗的視線里浮現(xiàn)出一個陰沉沉的輪廓。 周遭天地風(fēng)云驟變,屋外滾滾驚雷炸起,濃云像一只青面獠牙的獸,對著那方院子張開了血盆大口。整個屋子像是驟然入夜,青石板上響起拖著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一夕之間竟分辨不出到底是多少個——陰魂。黑影像是蛇一樣爬上屋外窗欞,一排排一道道,冷冷地凝視著屋內(nèi)的人。黑壓壓的影子像是一座座墓碑,將屋子圍成了一個鐵桶。鬼氣像是潮水一般向著這個屋子涌了過來,只是臨到跟前卻像是被什么東西震懾,只敢止步在門外。 無數(shù)漆黑的人頭一列列像是群狼一般露出瑩瑩的眼,將小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只有絲絲縷縷的鬼氣順著門縫試探一般流瀉進(jìn)了屋子里。 鐘翮心道不好,她怎么都沒想到這不起眼的小瞎子是個陰陽眼,還是不自知的那種。她還沒來得及問他的八字,就現(xiàn)今這樣的場面來看,他不異于蟻群中的糖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