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書迷正在閱讀:狂妃在上:邪王一寵到底、報(bào)告竹馬:你的青梅重生了!、窮女婿繼承千億遺產(chǎn)、火影系統(tǒng)橫行異界、全娛樂圈都在說謊(abo)、聽說你是我的死忠粉?(abo)、秉燭夜游、王牌寵婚:閃婚神秘老公、[綜漫]我有特殊的讀心技巧、冥界梵音
近來的前朝后宮都不太平靜。 自從太子監(jiān)國后,以雷霆手段,大刀闊斧罷黜了幾個臣僚的官職,這幾個臣僚雖非大官,卻都身居要職,表面上并無結(jié)黨營私,更不屬于任何一派,因而太子令一下,便在朝堂上掀起了天大的波瀾。 坊間流言紛擾,說太子任用新人,培植己方勢力,意圖宮車。數(shù)十名老臣上書清平,求見帝王,皆無果,朝中亦有見風(fēng)使舵之徒,私下偷偷地有了動作。 后宮前朝干連一系,又因帝王托病,那數(shù)十名無子的妃嬪,近日來蠢蠢欲動,竟然把招子伸到闕中和新殿。 上玉把玩著紫檀漆盒中那條碩大的綴珠紅瑪瑙項(xiàng)鏈,是今早上剛送到她這里的,鷂子站在一邊,略感憂心:“您預(yù)備什么處置?” 上玉:“嘿嘿,既然人家送來了,就留著唄。”錢這種東西太俗了,她喜歡。 鷂子:“......您還真是不怕遭殃?” 上玉:“怕啥,給了就收著,送來送去反而容易出事?!?/br> 把手上的項(xiàng)鏈放回盒子,命鷂子拿去仔細(xì)收好,上玉趴倒在長案上,眼睛正對著窗牖外幾棵光禿禿的樹。 自從上回自己打瞌睡,爽了他的約,這都過去好幾天了,雖然她第二天就上門賠罪,也還是沒見著他,闕中內(nèi)侍說他又出門了,她這才知道,他居然在朝中做了官,殿前尚書左仆射,一個類似天子智囊團(tuán)成員的文官職。 真是越來越弄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過,讓一個大辰貴胄在朝中任職,還是這種極易泄露機(jī)密的內(nèi)部要職,這幫丹熙人的心是否太大了些? 也許,還有其他什么原因...... 害,想這么多嘛呢。 其實(shí)她倒也不是真關(guān)心這些個朝堂斗爭,只是上回爽約,心里頭對他有些過意不去。 “公主,葉先生來了?!?/br> 這位最近也是雷打不動來報(bào)道,一應(yīng)畫具都帶得齊齊整整,不過上玉同他說清楚了,畫畫可以,香絕不能再焚,估計(jì)是什么安神靜心一類的香餌,上回直接把她熏睡了,好端端耽擱了事。 那畫師今日仍舊一身襦衣襦巾,進(jìn)門見過禮,盯著她瞧了片刻:“公主的氣色,似乎不太好?” 上玉最近幾天確實(shí)有些力不從心,夜里少眠多夢,回想之前山上那一暈,足足睡了四五天,大約是這個緣故,也就沒太在意。 “公主身子若不爽利,小臣可為公主瞧瞧。” 呦呦呦呦。 上玉:“你還會給人看???” “粗通一二?!?/br> “......”這是哪門子的全能小王子啊。 上玉:“那個...冒昧問一句,你...您究竟是做什么的?” 畫師聞言,笑了笑:“小臣明白公主的意思,小臣不過一介布衣,若無幾樣手藝傍身,安能立足于世間?”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邊鼻孔突然間滴滴答答地流下一管鼻血,那猩紅色墜到雪白的襕衫上,異常扎眼。 葉比木伸手抹了把鼻頭:“臣失儀了?!眰?cè)過身,掏出巾子略擦拭了拭。 “……你這是?” “公主不必驚惶,”他收起巾子:“最近天寒,小臣每晚一盞羊rou湯,有些上火罷了?!?/br> 話畢,挑起案邊備好的墨筆,入嘴一含,就著胸前血跡狀似隨意畫了幾筆,一株紅梅栩栩如生。 上玉:果然是藝術(shù)家,兇殘起來連自己的血都不放過。 畫師的眼神并沒有多投入在衣裳上,反而轉(zhuǎn)向上玉:“小臣今日來,為公主繪像收尾,恐怕與平時略有不同,需公主與小臣至殿外一覽?!?/br> 說著,請宮人幫忙將熟絹展開,上頭女子手持宮扇,削肩細(xì)腰,姿態(tài)柔美,可惜,五官處尚未落筆,仍舊空白一片。 饒是如此,上玉已覺得非常滿意,平心而論,這個人的畫工真的很不錯,把她畫得...十分傳神! 葉比木:“女子繪像,其神韻皆在眉眼與身姿的配合,恕小臣無狀,公主在殿中的神情......額...略微呆板了些?!?/br> “所以今日想請公主出殿,好讓小臣捕捉您的自然之姿,將繪像完成。” 要說畫像就是麻煩,你得維持同一個姿勢大半天,是個人都得僵硬,哪還能期望有什么如小鹿一般輕靈的眼,如花朵一般綻放的嘴唇。 所以他這個要求吧,也算合情合理。 兩個人聯(lián)袂出了殿,鷂子帶著女侍們合袖在后頭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上玉攏了厚袍子,聽身邊人道:“小臣知道宮中一處不錯的地方。” 這疑似誘拐犯的開場白...... 她有些警惕:“什么地方?” 他瞬間就看透了她的顧慮:“公主不必?fù)?dān)憂,小臣只是為了完成王妃娘娘交代下來的差事,再說,新殿中人就跟在后頭,小臣不會做什么的?!?/br> 沒想到這個人這么直接,上玉不免有些難堪,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一時無話。 經(jīng)過宮道旁一株新梅,那枝子垂下來,畫師自然地抬手為她揭開,她穿過去,聽見他道:“宮中什么都是最好的,若論風(fēng)物雅景,還有什么地方能及得上宮中,只是好歸好,終究多寂寥涼薄,人人勾心斗角,不如民間煙火?!?/br> 不知他為何發(fā)出這樣的感慨,上玉自然無意接話:“還請先生慎言。” 畫師似乎笑了一下:“公主何必如此客氣,直呼小臣名姓即可。” 不是她看不起人,而是老兄你這個名字......比木...比目魚? 上玉:算了算了,給彼此留點(diǎn)體面不好嗎? 她咳了一聲:“身處宮中,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要有,怎可流于輕浮?” “公主教訓(xùn)的是,小臣記下了?!碑嫀熥龉еt狀,然而嘴上卻道:“小臣閑云野鶴,不慕名利,不貪富貴,自入宮廷,見其中諸多人諸多事,只覺腌臢惡臭不可聞,那些依附于宮中之人,更是......” 右前方樹后似乎有人影閃過。 眼見這位越說越出格,上玉顧不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大哥,少說兩句吧您。” 這一捂,恰好被前方小徑上走來的人撞個正著。 上玉:“......”啊哦。 其中一個,正是與她多日未見的華陰侯。他一身玄鶴服,與身邊一個著金牡丹服的將領(lǐng)說話,見到她了,二人停下腳步,那雙褐眸覷向她,長睫下顯得顏色更淡了些。 “......” 上玉趕緊放下自己的手,旁側(cè)的將領(lǐng)低頭,抱拳朝她行禮。 氣氛有些不可言說的尷尬。 那褐眸從她身上移開,轉(zhuǎn)而落在一旁。 葉比木與他對視一眼,揚(yáng)袖,極端正地拜了一拜。 上玉:“哈...哈哈,好久不見...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了,緣分...緣分。” 害,說的這是啥玩意兒啊?她不禁懊惱。 華陰侯收回目光,淺淺地勾了勾唇:“怎么到此處來了?” “.........哦,”她這才想起該介紹一下:“這位是葉比木葉畫師,受五...瀟王妃之托,來為我畫像的,今日來此,也是為了這一樁。” “畫像?” “正是?!蹦钱嫀熗蝗婚_口:“小臣為公主繪像,已有幾日了,侯爺可要瞧瞧?” 華陰侯淡然一笑:“也好?!?/br> 將領(lǐng):“......”不知怎么,他覺得自己成了個多余人,正欲退走,卻被人攔下:“嵩之兄也一道瞧瞧吧。” “...額。”他看著一臉淡笑的侯爺,又看了看對面云淡風(fēng)輕的畫師和表情感人的公主,自覺今日趟進(jìn)了渾水,這粗人的腦子尚算靈光,想著還不如回家陪老婆:“咱一個糙漢子,也沒念過幾本書,這畫像什么的,果真欣賞不來,恐怕侮辱了公主,還是不瞧了,告辭告辭?!?/br> 他走后,女侍捧著熟絹過來,展開,還是那個畫上美人,華陰侯掖袖看了看,點(diǎn)頭道:“筆觸圓融細(xì)膩,運(yùn)筆靈動,不失為上品,可惜,人像五竅殘缺。” 上玉聽得一愣一愣,他一絲不茍地以鑒賞者的眼光去評價(jià),這些溢美之詞,單單只夸獎了這幅畫,而非她這個人。 唉,這是不是說明,他有些惱她了? 葉比木:“侯爺說的極是,小臣特留下五竅,用以收尾,所以才邀公主一道游園,希望能描摹一二公主的眉眼神韻?!?/br> 漆黑的眸子對上那雙完美的異色瞳,畫師忽而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侯爺可善繪像?” “小臣聽聞侯爺與公主從小一處長養(yǎng),想來侯爺比小臣更適合為畫像填上五竅,不知侯爺愿幫此忙否?” 華陰侯笑吟吟地上前幾步:“既然先生開口了,本候或可酌情一試。”說這話時,他的眼睛越過畫師,直接落在上玉身上。 小姑娘正吃瓜不亦樂乎,這兩人簡直了,就像在看一對長相迥異的雙胞胎。 侍者奉上沾好墨的筆,華陰侯執(zhí)起,試了試墨色,就著女侍展開的熟絹上頭作畫。 長年運(yùn)筆的人,腕骨的力道極大,縱使畫卷些微搖曳,下筆依舊穩(wěn)而干脆,葉比木就站在一旁看著,上玉好奇,也跑過來欣賞。 看著看著,她的臉慢慢地就紅了,他畫得......實(shí)在太過神似,不只膚淺的五官,更有表象下常人所難觸及的內(nèi)里,她的五竅神色,狀似開懷含笑,可若遮住下半張臉,細(xì)看那眉眼間根本沒有什么笑意,她的確經(jīng)常笑,半真半假,多是些表面功夫,如今卻被他用寥寥幾筆赤/裸裸地揭穿了。 上玉不由看了他一眼,大哥,你倒是給人留點(diǎn)面子啊。 “啪啪啪——” 葉比木的目光落在熟絹上,擊掌贊道:“侯爺妙筆。” 華陰侯偏過頭,正對著上玉的眼,長眉向上抬了抬,是個有些傲嬌,像在故意挑釁的小表情。 上玉:“......?”這啥意思?我枯了。 筆尖輕輕敲了下她的頭,反應(yīng)過來,男人已淡然轉(zhuǎn)身:“見笑?!?/br> “侯爺何必謙虛,能將畫中人的神韻描繪得如此出色,若非對公主的心性了若指掌,恐怕斷不能......” “先生此言差矣?!?/br> “哦?”葉比木的瞳色似乎更黑了些:“請侯爺指教?!?/br> 華陰侯整襟合袖,從他身邊迤迤然走過:“不過是本侯甚善丹青,妙筆生花罷了?!?/br> 葉比木:“......” 上玉:“......噗...”忍住,不能笑。 他走過她身邊時,她偷偷抓住他袖子:“......那個,再...再約一次唄,你答應(yīng)我的事兒還......” 他聞言溫煦地笑了笑,從她的角度,能看見他長相極好的下顎和微微揚(yáng)起的薄唇。 他并沒有看她,只是輕言兩個字:“快了。” 快了?快什么? 一時沒想明白,等上玉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負(fù)著手走遠(yuǎn)了。 葉比木對插袖子,來到她身邊:“似侯爺這般人才,竟甘愿千里到此處為質(zhì),實(shí)在有些荒唐?!?/br> 上玉:“什么意思?” 畫師似乎嗤笑了一聲:“公主有所不知,狐貍即使暫時被束縛在籠子里,總有一天,也會憑著過人智計(jì)沖出去?!?/br> “譬如......” “譬如,尋幾只無害的小獸物,善加利用其為自己鋪路,用完后,再一把丟掉......或者,殺掉。” “......” 上玉看著他,突然面無表情:“這樣的話,本公主以后不想再聽到?!?/br> 她徑自往前走,把人丟在身后:“繪像既已完成,先生若無事,明日起不必再來新殿?!?/br> 開玩笑,就算這個人真知道些什么,但她和他之間的牽扯,她還沒有蠢到聽信一個外人的言語挑撥。 鷂子并女侍一隊(duì)人從畫師身邊匆匆穿行,枯木透過日影映照他的半邊臉,全然看不出表情,拉長的影子打在地面良久,不知是何處傳來聲音—— “不聽話,會受傷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