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汪尋湛執(zhí)意仰起頭。

    科子先行轉(zhuǎn)過身，開口道：“他等會兒還要跑賽道，你他媽能不能安靜點……”

    “行了……”白楚打斷科子，回頭看向按著汪尋湛的那群人，“放開他，這已經(jīng)是我說的第三遍了，別讓我再說一次?！?/br>
    幾個人面面相覷，停頓片刻后畏畏縮縮地松開手。

    汪尋湛看著白楚，“我……”心里記掛著后面的比賽，卡在嗓子口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了，“你，注意安全。”

    “嗯?！卑壮c頭，轉(zhuǎn)身往人群中走。

    汪尋湛執(zhí)意留下看了比賽。

    科子走到他面前叨叨，語氣中雖少了先前的怒氣，卻平添一分兇狠：“要不是白楚心里裝了你，我有無數(shù)種方法讓你消失，所以你最好識趣點……”

    發(fā)動機聲震耳欲聾，四周的人群歡呼雀躍……白楚的比賽不過幾分鐘的工夫，汪尋湛一顆心七上八下?？粗愜囻傔^終點，他長舒一口氣。

    白楚下車，科子主動迎上去。兩人隨口說了些什么，轉(zhuǎn)而往另一個方向走。

    汪尋湛徹夜未眠，第二天清晨便起來去了片場。

    bass前腳踏進劇場的門，汪尋湛便將自己需要修改的細節(jié)交給了他。

    “你是不是沒睡好？”bass看著汪尋湛的神情，安慰道，“別想太多。”

    “我知道，”汪尋湛揉了揉太陽xue，“你看看吧，有問題再跟我說?！?/br>
    bass隨手翻看，驚訝地抬起頭與汪尋湛四目相對，“你要改掉龍膽花的部分？”

    “嗯。”

    “……”bass猶豫了片刻，最終沒追問，“行，你要改的這些不會影響之后樣片的送審，也不會影響發(fā)行的事情，可以?！彪S手合上劇本，bass無奈地笑了笑，“這電影一波三折，你又遇上這樣的事情，流年不利?！?/br>
    汪尋湛搖頭：“沒什么，都能解決?！?/br>
    “嗯，這事兒怪我，如果最開始丁桐拿出劇本的時候，我沒想著找你，也不會有后面的事情。”

    “說這些沒意思，”汪尋湛神情有些疲憊，聲音卻帶著無法被壓制的執(zhí)著，“咱們費了這么大的力氣，現(xiàn)在沒什么后悔的。”

    手里的劇本早已超越了汪尋湛自己的故事……隨著電影的開拍，一件接著一件的事情發(fā)生、解決。汪尋湛回首再看電影中的自己，這些年得到了太多，失去的不過毫厘。完成這部電影，從演員變成為自己未來事業(yè)進行掌舵的cao盤手，這一切對汪尋湛自己也是一種蛻變。

    “沒后悔，”bass順勢開玩笑，“我看著你在鏡頭里演自己，每天都覺得年輕了不少。”

    汪尋湛在片場頻頻出錯，最夸張的一次走錯了機位，導(dǎo)致對戲的演員當(dāng)場不知所措。

    bass喊“cut”之后，主動給他放了半天假：“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心思沒在片場，讓別人跟你遛場，不合適?！?/br>
    一言承著“遛”字，汪尋湛下意識地想起了手機上白楚的稱呼——mr.溜達。

    拿起手機查看，空空如也的提示欄。汪尋湛動了動脖子，轉(zhuǎn)頭與對戲的演員道了聲抱歉。

    聯(lián)系不上白楚已有幾天的工夫，汪尋湛打給他，多數(shù)時候關(guān)機，偶爾電話接通便是無盡的等待，直至忙音。

    汪尋湛偶爾會發(fā)短信，大意均是：無論你怎么想，別懷疑我愛你。

    這句話汪尋湛曾經(jīng)說過，那時他主動承認了林晨的事情，帶著點僥幸心理以為能將傷害減少到最低。“我愛你”三個字，在那時變成了汪尋湛的擋箭牌，而現(xiàn)在卻成為了他的指明燈。

    然，幾經(jīng)思考，汪尋湛無法將“解釋”二字說出口。

    “為了不想你受傷，所以將房子轉(zhuǎn)給了林晨，做了一刀兩斷的打算。”

    若是這樣開口，勢必引出汪尋湛曾經(jīng)做了永遠瞞著的打算。

    一來二去，還是歸結(jié)為白楚那日的話：“這事全世界都知道，只怕是你覺得瞞不住了，所以你不得不告訴我，是嗎？”

    心里踟躕，左右為難。

    汪尋湛想不出個究竟，事情的始末千回百轉(zhuǎn)，他意識到感情之時，錯失了機會，往后無非只能層層累積，直到現(xiàn)在這般田地。

    汪尋湛每日收工之后，便會開車前往白楚家老宅。停車靜等，偶爾在車上睡一會兒，直到天亮?xí)r分再回家。

    白楚房間的燈始終漆黑，從未給予門口之人任何希望。但即便是這樣，汪尋湛也感到莫名地心安。

    那宅子承載著白楚的過往，看著那片黑暗，就好像跨越了時間，瞧著過去的白楚，瞧著那些汪尋湛錯失的時間。

    尼古丁讓汪尋湛全身放松，他時不時想起那日科子說的話：“你要是愛白楚，那這事兒怎么樣都是你的錯……”

    這話雖說得片面，卻也在理，莫說白楚已再一再二地向他妥協(xié)，但就兩人之間的感情，也總是汪尋湛這一方頻頻出現(xiàn)亂子。

    等了不到一周，老宅的門為汪尋湛打開了。

    走出來的是楊叔，老者站在門口對他點頭示意。

    汪尋湛連忙拉開車門下車。

    “回去吧，”楊叔走到汪尋湛面前開口，一派慈祥睿智，“你都等著好幾天了?！?/br>
    汪尋湛面上不太好看：“白楚沒回來是嗎？”

    “嗯，”楊叔點頭，“你要是不想回去，要不跟我進來吧，現(xiàn)在晝夜溫差大，別在外面難為自己?！?/br>
    “謝謝?！?/br>
    汪尋湛跟著進屋，楊叔隨手給他倒了杯水：“要不我打電話讓白楚回來？”

    “不用，”汪尋湛連連搖頭，“您別跟他說我這幾天晚上在門口?！蹦侨赵诔俏髻愜噲?，白楚不想與他談。過往白楚總是依著汪尋湛，無論是好的、不好的，當(dāng)下若白楚需要空間，那汪尋湛便等著，比起白楚在這段感情中耗去的時間來說，不算什么。

    “好……”楊叔笑笑，“挺晚了，來來回回太折騰，你要不就睡白楚的屋子吧?！?/br>
    “不打擾您嗎？”

    “這屋里就我一個，有什么打擾的?！睏钍逶谕魧ふ可磉呑拢蛄克环?。老者沒問起兩人發(fā)生了什么，僅僅開口道：“白楚小時候淘氣，沒少讓他爸cao心，這兩年懂事兒了不少，不會有問題的。”

    “……”汪尋湛嘆氣，想了想道，“您能跟我說說他小時候什么樣嗎？”

    “小時候啊……”楊叔說著，眼神也溫柔了起來，“挺欠揍的孩子……跟他爸生氣了，不吭聲就跑了，整個屋子的人出去找他。那會兒這屋子里人還是不少的，他也是有本事，那么多人找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找到。后來還是他父親了解他，找到的時候，白楚怕他爸揍他，摟著我的脖子不撒手?！?/br>
    “……”汪尋湛安靜地聽著，不作聲。

    “后來他還跑去了英國……”楊叔說得輕松，仿若事情就發(fā)生在眼前，“不過都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是孩子?！?/br>
    進入深夜，周遭安靜得出奇。

    楊叔的只言片語下，汪尋湛想起最初認識的白楚，帶著他跑賽車時，自信洋溢。成長與經(jīng)歷固然能改變些東西，但根深蒂固活在筋骨中的那些，始終都存在。

    坦白林晨之事，白楚沒細問，全盤接受并選擇毫無芥蒂地信任。汪尋湛可以想象，對白楚來說，這事兒已經(jīng)實屬不易。前事還未平息，后浪又讓那根基還不穩(wěn)固的信任砰然粉碎。

    白楚避而不見，就像小時候受傷了一樣。汪尋湛一遍一遍地體會當(dāng)天白楚眼中的信任，心里無數(shù)情緒此起彼伏。

    汪尋湛天沒亮就出發(fā)去了片場，雖沒見到白楚，但一夜無夢也終歸讓他心里安定了些。

    前幾日因為狀態(tài)不好導(dǎo)致的延誤也在今天努力趕了回來。bass對汪尋湛工作效率提高喜聞樂見，中午吃飯的時候還討論了之后的安排，順便在下午的時間表里加了兩場戲。

    忙完已經(jīng)是晚飯時間，汪尋湛從助理手里拿過自己的外套，禮貌地與工作人員道別之后拿出手機。

    他想了想，不帶猶豫地打給林晨。掛了電話，汪尋湛轉(zhuǎn)頭對bass道：“陪我去見一下林晨。”

    bass愣了幾秒：“你這又是哪一出？你去見前男友，我跟去合適嗎？”

    “哪兒那么多廢話，”汪尋湛拿過他手里的車鑰匙，“我不想單獨跟他見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