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顧吻上去的時候, 許直伸手拉上了窗簾, 將和煦溫軟的陽光隔在了淺米色的窗簾之外，而窗簾之內(nèi), 是香草味道的吻。

    “這個吻的意思不是你已經(jīng)沒有刺了?！睏铑櫜淞瞬湓S直的鼻尖。

    “嗯？”

    “就算你還是有刺，我也還是會吻上來, ”楊顧垂眸笑道：“在《夜鶯與玫瑰》中, 夜鶯為了得到紅玫瑰, 將自己的心臟抵在荊棘之上, 唱了一整夜, 第二日樹上便開出了血紅的玫瑰?！?/br>
    “那夜鶯呢？”許直的目光純凈，如同浸泡在冰水中的白水晶。

    “夜鶯死了?！?/br>
    許直的眼中流過些許驚愕, 半晌, 道：“只是為了得到一朵花？”

    楊顧笑而不言。

    許直已然明了。

    “是為了愛情吧。”許直說。

    楊顧的心頭涌起幾分暖意, 同時又掠過一絲悵然。

    既希望他明白，又寧愿他永遠(yuǎn)也不明白, 保持清明的理性, 不為了任何人犧牲自己，甚至不要起這樣的念頭。

    但是, 另一方面，楊顧也知道，兩個人的相處可不是一方控制另一方的思想, 而是兩個思想之間的交流。

    “走吧, 外面兩個小孩兒該等急了。”楊顧笑著在許直額前印上一吻, 下頜挨著許直柔軟、干燥的頭發(fā)。

    門外, 李銅銅和周檸望著楊顧和許直靜默不語。

    李銅銅和周檸都意識到了，兩個隊長應(yīng)該是在談戀愛，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jù)，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出賣了一切。

    許直和楊顧之間的氣氛，有種呼之欲出的曖昧。

    許直不懂得掩飾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楊顧也無意去遮蓋，于是這氣氛在外人眼中便更明顯。

    “老大…”周檸叫了一聲。

    “嗯？”許直抬眸看向周檸，楊顧的目光也幾乎于同時望了過去，兩人目光的角度、身體的姿勢都微妙地達(dá)成了一致，如同照鏡子一般。

    這一瞬間，許直面對兩個隊員，居然有一點心虛。

    他怕周檸問出口的話是“你們不會真的在談戀愛吧？”、“你和楊隊是不是…一對兒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么，楊顧是自己的男朋友，名正言順追求來的，相處了好久好久了，兩情相悅的，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但就是……很緊張，像是目睹一杯水被推到了桌沿，馬上就要掉下去灑一地的那種感覺。

    周檸說：“屋子里都收拾好了吧？要不我們倆先去訂個酒店？晚上再見？”

    許直微不可見地松了一口氣：“好，晚上見?！?/br>
    暫時安全了……

    “去吧，少吃點零食，留點肚子?！睏铑櫺χ蛢扇穗x開。

    “哎對了，”周檸一只腳跨出了門檻，又撤回來小聲對許直說：“那個…老大，節(jié)制一點哈?！?/br>
    砰，有什么東西撞上了心臟。

    許直明白過來的剎那，從脖子紅了到頭頂。

    直到門關(guān)上了都沒緩過來。

    “怎么了？”楊顧彈了下許直的腦門。

    “他發(fā)現(xiàn)了，”許直握住楊顧的手指，如臨大敵，小小聲說：“我們談戀愛的事情！”

    許直反應(yīng)過來了，如果那箱潤滑油真是用來修摩托的，怎么會被楊顧搬到臥室…周檸和李銅銅兩人一定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真是的，都怪楊顧…

    “我們是合法戀愛，不用搞得像是在偷地|雷一樣吧?！睏铑櫼残⌒÷?，靠近許直的耳邊說道。

    楊顧快要憋不住笑了，許直這個小心翼翼的樣子，像小倉鼠。

    “合法，我知道啊，可我還是覺得…男男好像很禁忌?！?/br>
    “那不是更好？”楊顧不羈地一笑。

    “啊？”許直拍了下楊顧的臉：“說正經(jīng)的呢?！?/br>
    “嗯，是，你繼續(xù)，來，上屋里說?！睏铑櫪S直往臥室走。

    “小直，你為什么不愿意讓大家知道我們在談戀愛？因為我們是兩個男人？”楊顧的聲音溫柔得像是窗外的風(fēng)。

    楊顧問許直問題的時候，話里沒有任何出自一個前輩、經(jīng)驗者的高高在上，只是“我想知道”、“請你說給我聽”。

    “我不知道?！痹S直垂眸：“一想到要公開，我會很緊張…這個問題我想過很多次，之前沒回到現(xiàn)實世界時，我覺得我可以克服緊張，但真回來了，我又在逃避。抱歉，你會不會不高興？”

    “嗯，”楊顧笑道：“不能告訴全世界的人你是我的，我當(dāng)然很不高興了……不過也很好，有種秘密戀愛的刺激感。這種事情，隨著你自己的心態(tài)就好了?！?/br>
    許直望著楊顧，半晌，下定決心。

    “等解決了藍(lán)麒麟案件，我們就公開，我要做一件有史以來沒有做過的大事來紀(jì)念?！?/br>
    “大事？”

    “比如用廣播告訴所有人我和你在一起了，如何呢？”許直一臉凜然。

    “……怎么突然有這種想法？”楊顧震驚了，完全不像是小直的作風(fēng)：“不要勉強(qiáng)自己啊?！?/br>
    “我想做一次不一樣的自己，”許直看向楊顧：“跟整個管理局最放肆的楊隊在一起了，不做些‘放肆’的事情怎么行？況且，如果邁出了這一步，跟家里出柜也就不在話下了?！?/br>
    楊顧明白，許直是要逼自己一把。

    “其實這些事情我可以幫你完成。”楊顧早就做好了打算，如果許直不擅長處理出柜這種事，他可以幫他說服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