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要說金谷和志誠真是有緣,從呀呀學(xué)語的那時起,兩個人就經(jīng)常聚在一起。 到了蹣跚學(xué)步的時候,兩個人幾乎更是形影不離。這倒不是他們自己要那樣,而 是大人們給他們創(chuàng)造的機(jī)會。 那時候大人們都要到集體出工,小把戲一斷了奶,大人就要下田勞動了,哪 有工夫息在家中帶孩子?一般的人家,都是家中上人(長輩)帶小把戲。但田守 旺和鄭大光的父母都死得早,李月娥的老家又不是這里的,王明粉的媽那是個瘋 子,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哪還能帶孩子。 最初,李月娥出門前就用根布帶子把金谷綁在家里的桌腿上。下運(yùn)河的河道 縱橫交錯,池塘星羅棋布,小東西丟在家里實(shí)在是不放心。每次收工回家時,看 到金谷的嘴唇都是哭得青紫的,李月娥的心里像被貓抓了似的疼。后來,她再去 做工的時候就把金谷帶上,反正李月娥好多的農(nóng)活不會干,只能在場頭上做做雜 事,順便也就看了孩子。 志誠比金谷小一歲,斷奶后,也是由他媽王明粉帶到地頭上玩。王明粉之所 以能在地頭上勞動,是李寶庫暗地里關(guān)照趙永田這樣安排的。 兩個小把戲一起帶到了場上,自然就會集中到一塊,照顧起來也方便。趙永 田有時候也罵她們,不許把小把戲帶來。但他也是罵給別的女人們聽聽而已。 在大人們的眼里,金谷盡管比志誠大一歲,卻象他的meimei一樣,整天跟在志 誠的屁股后面,就像個小尾巴。一幫老娘們看他們玩得開心的樣子,鬧哄哄的說 干脆定上門兒娃娃親算了。 每次聽到這話,田守旺、鄭大光和王明粉也開心的笑。 只有李月娥,每次總是眼一瞪,再兇巴巴地把一幫人罵上一通,弄得大家都 下不來臺,慢慢地,也就沒人再開這樣的玩笑了。 轉(zhuǎn)眼間,金谷和志誠都到了讀書的年紀(jì),倆人又一同進(jìn)了大隊學(xué)校,后來, 倆人又一同進(jìn)入公社里的中學(xué)念書,并且被分在同一個班。 李堡公社的規(guī)模不算大,只有三十三平方公里,一萬六千人左右,集鎮(zhèn)也就 一條約四米多寬、百十米長的街道,用細(xì)條磚鋪就,天長日久下來,磚面都被過 往人群的鞋底磨得光滑滑的,且有好多的地方顯得高低不平。 街道正中間的北邊是公社大院,挨著公社大院,街道兩邊散散拉拉地分布著 供銷社、郵電所、廣播站、衛(wèi)生院、白鐵社、大眾飯店和理發(fā)鋪。離街道不遠(yuǎn)還 有個機(jī)械廠,高聳的煙囪上面用白底紅字刷著醒目的「李堡機(jī)械廠」五個大字。 街最東頭有一座橋,過了橋是一個四面環(huán)水的垛子,李堡中學(xué)就建在這個垛 子上。李堡中學(xué)并不大,滿打滿算占地二十多畝,卻是個完中。 金谷和志誠的家離李堡中學(xué)說遠(yuǎn)也不遠(yuǎn),說近也不近,走路大約三十分鐘, 來回一個小時左右。那時候?qū)W生晚上放學(xué)早,太陽老高就開始放了,也沒有什么 家庭作業(yè),又不上晚自習(xí)。學(xué)生們回到家里,一般都可以拎著個用草繩編織的大 網(wǎng)兜出去給家里的豬呀羊呀尋點(diǎn)青草回來,再不濟(jì)燒頓晚飯還是綽綽有余的。 鄭大光便決定讓志誠走讀,不住校,中午只在學(xué)校里代一頓伙,早晚回家。 住??傄?guī)是白白地浪費(fèi)時間,回來多少能幫家里干點(diǎn)活。再說,住在學(xué)校里 能有什么好東西吃?五分錢的冬瓜湯能把人的病喝上來。家里條件再差,比前幾 年卻好多了,伙食比起學(xué)校來還是強(qiáng)點(diǎn)的。 李月娥卻護(hù)犢子,舍不得丫頭每天來回的跑,尤其是雨雪天氣。便讓金谷住 校。 金谷嫌自己的名字土氣,讀初中時便給自己改名叫田芳,但大家還是習(xí)慣叫 她金谷。 在學(xué)校住了一陣,這丫頭不樂意了。之所以不樂意,是因?yàn)樯箱伳莻€叫「泉 水」的丫頭,天天尿床,金谷膈應(yīng)整天的尿sao氣,幾次找老師要求調(diào)鋪。趕巧沒 有空床,老師便讓她們上下調(diào)了一下。 金谷住上面害怕,死活不愿意,老師便氣的不再管她們,于是金谷再不肯住 在學(xué)校,每天和志誠搭幫早出晚歸,把個床鋪白白的空在那里。 無奈之下,李月娥只好讓她走讀??吹浇鸸群椭菊\兩個人像親姐弟一樣一同 出一同歸,李月娥多少也放心些,不管怎樣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哩! 其實(shí),金谷不肯住校還有個原因,但她說不出口。她喜歡跟志誠這個禿小子 在一起。 別看他們同在初一(1)班,按照班上的習(xí)慣,在公開場合男女生之間是絕 對不講話的,更別提互相來往了。但是,不講話并不代表男女生之間就沒有彼此 的暗戀。 特別是女生總是要比男生早熟些,別看她們平時一個個對男生高昂著個頭, 緊繃著個臉,一副冷若冰霜、旁若無人的樣子,就像位驕傲的小公主。其實(shí)呢, 在心底里早把班上的男生挨個地過了個遍,張三怎樣怎樣,李四如何如何,她們 心里全清楚得很。 金谷也不例外。尤其是在自己鐘情的志誠面前,總是裝著不經(jīng)意地樣子,把 自己本來扎得緊緊的兩條長辮子弄散下來,一任如水的秀發(fā)瀑布般披散在頭上; 待和其他女生們瘋鬧嬉笑一陣后,這才用小巧紅嫩的嘴唇輕輕抿著扎頭發(fā)用的紅 頭繩或橡皮圈,伸出兩只藕似的玉臂到頭頂上,用靈巧的雙手把頭發(fā)攏起理順, 再蝴蝶穿花般地迅速編成一根或兩根長辮子,絕沒有一絲的亂發(fā),其動作之嫻熟 絕對令人驚訝。 在整個過程中,她或是跟別的女生漫不經(jīng)心地談笑著,或是一言不發(fā)地坐在 那里,絕沒有東張西望、左顧右盼的樣子。但是,只要稍稍留點(diǎn)神便能發(fā)覺,她 的目光總是趁人一不注意的時候,快速地朝志誠身上一掃,又慌亂地把目光收回 來或是移到別處。假如碰巧和志誠的目光對上,她便立馬垂下頭來,沒由來地臊 紅了臉,胸口就像揣了只兔子般蹦跳個不停。 金谷在班上也是不跟志誠說話的。她主要是怕別的女生們罵她賤,罵她sao母 狗。大家都不跟男生說話,就你跟男生說話,那不是賤是什么?不是sao母狗又是 什么?志誠呢,在班上也不跟金谷說話,他是怕男生們起哄。 但在來回的路上,他們的話可就多了。本來嘛,一個生產(chǎn)隊里的人,從小光 屁股一起玩大的,什么事沒干過???說說話又算什么東西? 「志誠,今天老師講的那條代數(shù)題我還有點(diǎn)不大懂,你再教我下子?!?/br> 「噢,那個題目是這樣這樣……」 其實(shí),那條題目金谷早就會了,她是沒話找話說。她經(jīng)常這樣沒話找話說, 有時甚至故意問一些很簡單很傻的問題,答案簡單得連自己都覺得臉紅,可她還 是喜歡問。 志誠長得一表人才,盡管還沒有真正發(fā)育完全,但嘴唇上面已有了黑黑的一 層茸毛,說話的嗓音也變得粗了,喜歡梳著個小分頭,經(jīng)常穿一條黑色的褲子, 配件雪白的襯衫,還把襯衫的下擺扎到褲腰里,用當(dāng)時最流行的帆布寬褲帶朝腰 上一系,別提有多精神了。 更重要的是,志誠不光人長得英俊瀟灑,學(xué)習(xí)成績也好,是班上的尖子生, 連老師都挺喜歡他,更別提班上的那些女生了。 看到別的女生眼里流露出來的愛慕之情,金谷竟有些惱怒她們:志誠和我一 起玩大的,是我的人,你們憑什么要來搶?發(fā)展到最后,只要哪個女生多看了志 誠一眼,金谷就會氣得一個禮拜不跟她講話,弄得人家莫名其妙。 志誠也從心里頭喜歡金谷。她聰明機(jī)智,人又長得漂亮,是個人見人愛的丫 頭。雖說她比他大一歲,按理該叫她jiejie,可志誠總感覺到她就像自己的meimei。 特別是志誠有種感覺,自己就像跟她有緣似的,只要看到她的身影,心里就 涌起一陣莫名的激動,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每天五里路的往返,以往一個 人走的時候是多么的枯燥無味,自從有她陪著一道走之后,志誠感覺這段路就好 像縮短了許多,倆人說說笑笑的不一會兒就到了家。 還有一點(diǎn),志誠是說不出口的。他喜歡和金谷并排走,一是為能嗅到她身上 的芳香。金谷一般不喜歡搽雪花膏,但身體里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讓人欲罷不能;二是為找機(jī)會偷偷瞄一下她的胸脯。 小時候下河洗澡或是扮「過家家」(一種游戲)的時候,志誠沒少看過金谷 的身子。但那個時候金谷的胸脯是一馬平川,與男孩子一般無異。晚上躺在床上 的時候,志誠總在想:金谷的胸脯什么時候變得曲線玲瓏的呢?我怎么就沒注意 過?現(xiàn)在的衣服里面又是什么樣子呢? 就這樣,他們一起度過了兩年快樂而又浪漫的時光。 河岸邊的蘆葦長得有半人高的時候,孫多福到紅旗大隊蹲點(diǎn)來了。 孫多福本來是不想來紅旗大隊蹲點(diǎn)的。這個大隊的家底太差,所有的公社干 部都知道。 那時候干部下鄉(xiāng)蹲點(diǎn)不像現(xiàn)在,人未到電話先行,等人到時雞鵝鴨早就殺好 了。待村干部陪著走馬觀花似地在村的主干路上觀摩一圈回到村部,剛好開始吃 飯。等到酒飽飯足時,已是下午三點(diǎn)多鐘的光景,便慢悠悠地朝家里趕,一天的 工作就算告一段落。 那時候的蹲點(diǎn)干部作風(fēng)硬得很,打個背包就下鄉(xiāng),住下來不走了,一般一住 就是三年。除了到公社開會什么的,不許離開蹲點(diǎn)大隊,當(dāng)然更不得回家去。一 經(jīng)發(fā)現(xiàn)私自離開,是要受紀(jì)律處分的。 當(dāng)然,假如家里有什么事情,還是可以逐級請假。因此,公社干部們都非常 重視自己蹲點(diǎn)的大隊條件優(yōu)劣,畢竟自己要在那里生活三年。 紅旗大隊是出了名的窮,誰也不愿意來。 但孫多福沒辦法不來。李堡公社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越是貧窮落后的地方, 越是要派個公社的骨干力量來,便于加強(qiáng)領(lǐng)導(dǎo)。公社黨委會一研究,決定派孫多 福到紅旗大隊來。因?yàn)閷O多福是公社武裝部長,又是黨委委員,也是公社黨委委 員當(dāng)中最年輕的一位。你不去挑這副擔(dān)子,還有誰去挑呢? 出發(fā)之前,公社書記拍拍孫多福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孫啦,到下面 好好干!紅旗大隊的家底是薄點(diǎn),但我們又不是去享受的。要注意走群眾路線, 爭取和群眾同吃同住同勞動。聽說中央要在最近五年內(nèi)對基層進(jìn)行體制改革了, 我們都老啦,你還年輕,大家對你的評價也還不錯,你的前途還是光明的!當(dāng)然 啦,你也有缺點(diǎn),要把握好自己。更要干出點(diǎn)成績來,我到時才好為你說話?!?/br> 孫多福盯著公社書記那張胖嘟嘟的白臉看了一眼,嘴里應(yīng)承道:「感謝書記 培養(yǎng),我到下面一定按照你說的好好干,爭取不辜負(fù)領(lǐng)導(dǎo)的希望!」心里卻在想 著:「他媽的,怕年輕人奪了自己的位置,你一直不肯培養(yǎng)干部,全公社哪個不 曉得???什么東西!等你來培養(yǎng),怕黃花菜都涼啦!」 孫多福的媳婦對他更不放心。 臨行前的晚上,等兒子睡了,倆人躺在床上免不了一陣折騰。女人迷惑不解 地問他:「你平時又是征兵又是訓(xùn)練的,都忙得早晚不歸家,怎么這次派了你下 去?」 「還不是書記的主意???說是讓我下去鍛煉,我的工作由旁人代。他這次想 提拔我哩!」孫多福怕媳婦兒擔(dān)心,哄著說。 「那你就好好干,不要辜負(fù)人家的希望。家里你放心,我保證不會拖你的后 腿?!瓜肓讼?,又扭著他的耳朵:「聽說那塊的女人們sao得很,你要敢碰她們一 下,我扒了你的皮!」 孫多福在她奶子上摸了一把,嬉皮笑臉地說:「她們哪好跟你比啊,一個個 黑不溜秋的,哪像你又白又嫩的,一掐一股水,我怎么可能去碰她們?」 「就是漂亮的也不準(zhǔn)你碰她們,要不然我掐掉你的命根子!」 停了一會,她又溫柔地把嘴巴貼著孫多福的耳朵,紅著個臉悄悄地說:「假 如你實(shí)在熬不住了,晚上就偷偷地溜家來,反正又不遠(yuǎn)。家來過后再偷偷地溜回 去,量他們也不會曉得。」 孫多福拍拍他媳婦的屁股,笑嘻嘻地:「我倒沒什么要緊,反正最多三年的 時間,有時還上來開開會什么的,就怕你在家里兩腿夾不住喔!」 女人抬起拳頭捶了他一下,嬌羞地說:「我是那種人嗎?你經(jīng)常不在家,要 偷人還等到今天?」 「那我就放心了。」孫多福說完又一個翻身壓到她的身上。 女人自然地撇開大腿,迎著他進(jìn)來,呵呵唧唧的說:「趁著還在,先把你抽 干?!?/br> 孫多福喘著氣往里捅著,嘿嘿的笑,不一會兒,女人叫出了聲兒,緊緊地?fù)?/br> 住自己男人的身子,兩條腿交叉著在孫多福身后糾纏,用力往上挺。 第二天一早,孫多福就打著背包來到了紅旗大隊。 接到公社的通知,李寶庫嘬著牙花子犯難。按規(guī)矩,公社干部下鄉(xiāng)蹲點(diǎn)都是 住在大隊部,可看看大隊部那個樣子,哪像個能住人的地兒呢,破破爛爛的泥坯 房,土墻上咧著縫隙風(fēng)都能灌得進(jìn)來,下起雨來也是滴滴答答的,外面大雨屋里 小雨。 人家孫多福好歹是公社武裝部長,黨委委員,那是主要干部,這樣子的地方 怎么好讓他住? 好在老婆的一席話讓李寶庫峰回路轉(zhuǎn)。 「我說你也別煩神了,干脆叫他住到咱家里來,這樣子三頓飯也好有個人照 應(yīng),臟衣裳也好替他洗洗。一個大男人,又沒得個媳婦兒在跟前,到底不是個事 兒?!?/br> 李寶庫忍不住拍了下腦門,對啊,家里頭房子多,收拾一間出來費(fèi)不了什么 事,總好過住在大隊部。最主要的,公社干部住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女人總要照 顧的,名正言順的可以不出工了,還能拿到高工分,一舉兩得的事情。 孫多福背著背包跟隨著李寶庫不緊不慢地走,李寶庫幾次要接過他的行李, 孫多福堅持不讓。其實(shí)孫多福的背包就是條軍用被子,總共四斤來重,像軍人那 樣打成個背包后面掖了一雙膠鞋。他不讓李寶庫背的目的是要讓紅旗大隊的男女 老少們都知道,自己是來扎根的。 這是個典型的農(nóng)家院子,建在河邊的一塊高地上,前后兩進(jìn)共六間房子,都 是新砌的土坯墻,茅草房,鉆天榆作的房梁,屋面上還鋪了油毛氈,看起來亮閃 閃的。 你可別小看了這房子,那時大多數(shù)人家住的都是筒字形的房屋,南北座向, 俗稱「丁頭府」,從南至北三間一溜排開,也是土坯墻,茅草屋,但大多是楊樹 梁,大門開在最南面的墻上,越往里走越暗,最里面的一間簡直就是漆黑一團(tuán), 剛從外面進(jìn)來的人要好半天才能看清里面的光景。 而李寶庫的房子是旁廈子,東西座向,各個房間的光線都是透亮的,這在其 他的房子中就顯得鶴立雞群了。 由于房屋多,李寶庫便把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條的,不象別的人家亂糟糟的一 團(tuán)。 后面的一進(jìn)房子,李寶庫自己跟媳婦住東邊一間,里面擺了張老式的雕花木 床,一年到頭都撐著一頂白綻紗帳子;靠床邊的是一塊又寬又大的踏板,跟床等 長,主要用于晚上睡覺前坐在上面用腳盆洗腳,睡覺的時候衣服也脫在上面,方 便得很??看差^擺了張辦公桌,上面放著罩燈、報紙雜志、鋼筆墨水瓶什么的; 房間里還有個三門櫥大衣柜,上面安了一面大鏡子,櫥頂上摞著兩只木箱。 西邊一間擱了兩張小床,他兒子來寶跟女兒巧蓮一人睡一張床,并擺了一張 燈柜,用于放放油燈什么的。 正中的一間是堂屋兼餐廳,屋中央擺了張老式的紫紅色雕花八仙桌,平時一 家人就在上面吃飯,小把戲做作業(yè)也在上面,來人到客接待也是在上面;靠北墻 放了一張家神柜,柜門上用紅漆印著兩個大大的「忠」字,襯在鵝黃色的心型圖 案上分外醒目;柜上面正中央靠墻的地方擺了尊比較大的毛主席揮手致意的白瓷 站像,瓷像下面是四卷「紅寶書」(毛澤東選集),墻上貼著好多的獎狀和煙標(biāo) 紙,還有一張里李奶奶和鐵梅高舉紅燈的劇照。 前面的那一進(jìn)房子,正中的一間前后都開了門,便于進(jìn)進(jìn)出出的。一間亂七 八糟地放著一些農(nóng)用具和糧食等物品,另一間就這么空著。 兩進(jìn)房子的西側(cè)豎著砌了兩小間房子,門朝東開著,靠北邊的一間當(dāng)作廚房 用,另一間也空著;東側(cè)就是一條彎彎的小河,南北走向,河水終年不息地流淌 著;隔著房屋和河水的是道寬寬的堤壩,有個碼頭直通河面上,淘米、洗菜、汰 衣裳都在碼頭上。堤壩東側(cè)臨水的一面栽著幾棵高大的楊柳樹和苦楝樹,還有一 棵桑樹。屋后東北角,也搭了個一點(diǎn)點(diǎn)大的房子,那是個簡易的茅房。 看到孫多福他們進(jìn)門了,馮春花忙不迭地迎上前去,一邊伸手接過孫多福的 背包一邊罵李寶庫:「人家公社干部大老遠(yuǎn)的來,還讓人家自己背背包,你是個 木頭啊你?」 孫多福望著眼前這個女人,心里忍不住的一亮:中等偏高的個頭,剪了個二 道毛子,烏黑的頭發(fā)用鐵發(fā)夾別著,顯得一絲不亂;發(fā)夾上還夾著幾根短短的紅 頭繩,繞成朵小百合的模樣。 橢圓形的臉蛋白白凈凈的,還帶著點(diǎn)微紅;生就一雙彎彎眉,兩只丹鳳眼, 眼角微微有些上翹;圓潤的鼻子,小巧的嘴唇。藍(lán)底白碎花的襯衫緊緊地裹在身 上,把兩只奶子都勒得顯了形,翹挺挺地鼓在那里。褐色的褲子,黑色的方口布 鞋。整個人看起來既精神又清爽,還帶著點(diǎn)風(fēng)流的味道,一看就是經(jīng)過精心打扮 的。 李寶庫并沒有理她,朝孫多福笑笑:「這是我媳婦,不懂規(guī)矩,孫部長你別 見外?!?/br> 又轉(zhuǎn)過來對他女人介紹說:「這就是孫部長,還不趕緊去給部長鋪床?鋪好 床讓孫部長休息下子,你再抓緊忙飯去。」 孫多福沖李寶庫翹翹大拇指說:「你好艷福吆!」又扭過頭來朝馮春花微微 一笑:「今后要麻煩你啦!」 「孫部長說哪里話???能為你服務(wù)是我前世修得來的,就怕我們鄉(xiāng)下人長得 丑,手腳又笨,部長不滿意哩!」馮春花邊說邊用那雙狐媚眼睛一勾一勾地瞟著 孫多福,把個孫多福的心里勾得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