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掰開。
梁易瞳孔驟縮,英俊的臉旁上表情一下子淡了下來。 他實在沒想到會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或者說,某時某刻想到過,只是一直不肯承認罷了。 他沉下聲,又喚一聲:“安子兮?!?/br> 隨這聲停頓,窗外壓抑了許久許久的烏云突然像解了碼一般,豆大的雨滴砸了下來。 狠狠地打在窗上,都有一種疼痛的感覺。 女人與他對視,眼睛變得干澀難耐,在這又陰又冷的夜里彷徨。 她仿佛留下了幾秒的期待,又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 男人眉眼間鋒利沉穩(wěn),這一刻在因為滂沱大雨而忽明忽暗的光線下,顯得極度隱忍。 隱忍陌生又突如其來的情緒,尖銳又深重,翻攪他的心底,讓他神色越發(fā)的蒼白。 仿佛那是一種痛意,無法言語也無法沉沒,無法掙脫也無法攜帶前行。 “這是你的決定?”他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因為每一個字都是那么的難以開口,“安子兮,你有沒有想過我?我與你的相遇和相處,對你來說可能隨緣而無足重輕,可對我來說,不是?!?/br> 在既定路線又注定光明的坦途上,遇上一個他世界外的人是多么的難。 想要和她在一起,又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他從不提及,因為她不需要知道這些。 所有關(guān)于梁家,梁家李家的安排,還有自己的背景,他本來要趕回來和她說清楚的,他不想隱瞞,只是一切未到時候。 卻不想被別人中途插上一腳。 自身的事實由別人的嘴中說出,不論信息多或少,都會有被冒犯。 但現(xiàn)在再開口解釋,不是他的作風(fēng),也沒有必要。 她好像決定要走。 安子兮沒有回答,她靜靜站了一會兒,又看了他一眼,終是落眸,側(cè)過身走開。 手腕處卻傳來阻力。 緊緊地被扣住了,不用低頭看也知道那一塊會變得又紅又紫。 “安子兮?!?/br> 梁易抓住女人的手腕,轉(zhuǎn)頭看著她面向大門的側(cè)臉。 別走。 女人沒有再回望他,而是低頭,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地將他的手指掰下來。 直到他再也沒能抓住她。 安子兮頭也不回離開了他。 大門的玄關(guān)處的矮桌上,放著她留下的這套宅子的一串鑰匙。 “咔嚓”一聲,厚重的大門緩緩關(guān)上。 室內(nèi)恢復(fù)了死沉的寂靜,只剩男人站著一動不動的背影,和那盞昏黃的壁燈。 屋外的庭院傳來車子啟動的低咆,角落處的白色梅賽德斯突地亮起了車前燈。 亮得刺眼的前燈有一瞬打入了昏沉的室內(nèi),然后車頭一拐,停向了宅院的出口。 宅子巨幅落地窗有顆顆雨滴打落,形成不斷滑落的水痕,沿著厚實的防彈玻璃歪歪扭扭流下,形成世界外一張模糊的影。 恍恍惚惚間,車子駕駛座下來一個挺拔修長的男人,撐著黑的大傘。 就算是大雨之夜,砸落的雨滴編成雨簾,不但沒有減少他半分精致的容顏,還平添了別樣的絕美。 放在世界外的任何一處,都會讓人驚嘆。 他身子筆挺,從容上前,在最好的時刻接到了準備沖入雨中的女人。 兩人走在同一把傘下,身影親近。 他把她先送上副駕駛,抽出某大牌手帕,低頭囑咐了兩句女人,像是說要她擦干別著涼。 接著幫她體貼地關(guān)上了車門。 這一切就像在完成一樣重要的工作般謹慎認真。 直到完全把人送上車坐好,撐著大傘下的這個男人才緩緩抬眼,隔著車頂,眼神直直望入落地窗的另一頭。 那是沒有雨水,只有一盞壁燈的另一頭。 剛剛的低柔體貼一下散盡,周身變得比雨夜更冷更沉。 像是在和誰對視。 短短兩叁秒,他突然一撇嘴輕輕笑了一笑。 如那高嶺雪峰上豁然綻放的傲梅。 不顧一切,不可一世,不容任何人小窺。 也就這一瞬而已,眨眼間傲梅又消失了。 男人垂眸換上了之前溫柔的神色,側(cè)身快步,走向車子的駕駛座,低身而入,利落關(guān)門。 絕塵而去。 等到宅內(nèi)宅外都不再有別的聲響。 汽車引擎遠得再也聽不見,只剩仿佛沒有盡頭的雨落聲。 室內(nèi)只剩的那一盞壁燈跳停,因為智能地探測到室內(nèi)長時間沒有人走動,而之前某主人睡覺時不喜有半點光亮,所以被設(shè)定成自動熄滅。 凌晨五點的雨夜是最最漆黑。 高大雍容的身影依舊在同一處站著,像雕塑般又冷又硬。 過了許久許久。 他才開口,聲音低啞得聽不見,像是對自己說話, “這樣也好?!?/br> 這樣也好。 省了他多少麻煩。 手卻不受控制地,漸漸伸向心臟處,狠狠地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