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先生[娛樂圈]_分節(jié)閱讀_108
在戰(zhàn)爭的年代長大,一心一意想要守護(hù)自己的國家,讓家人的死亡不成為無所謂的東西。時佩璞雖然男生女相,卻是鐵骨錚錚。 他走上后臺,一步一步。 “a——!” 舞臺的屏風(fēng)被拉開了,顧陽走了出去,燈光開得很亮,耀得他整張臉都一片慘白。 坐在下方觀演的布特恩下意識前傾了身體,這也是布爾西科該有的反應(yīng)。 其他的花旦,在表演歌劇的時候,都濃妝艷抹,紅唇白面。唯有時佩璞不,他素面朝天,穿著一身再簡單不過的白色長袍,赤腳走上舞臺。饒是這樣,他也如清水芙蓉,無與倫比。 那是一種怎樣特別的印象——當(dāng)那位美人,赤腳走上舞臺,用那雙歷經(jīng)了一切滄桑的眼睛,漠然凝望著臺下的時候,你會覺得時間都靜止了,為什么呢,愛情的火,從那一刻熊熊燃起。他望著你,似乎有千言萬語,暗淚含心。 時佩璞站在那里,他開始歌唱。 他唱的,是《蝴蝶夫人》的經(jīng)典橋段,是最后喬喬桑,得知了丈夫的背叛,自己只不過是個被遺忘的玩物,心生死志的那一段。他從最低的音開始,一直唱到最高的那一個,他唱:“寧可懷著榮譽(yù)而死,決不受屈辱而生。” 那個嬌小的,賢良淑德的日本女人,那一刻爆發(fā)出了強(qiáng)烈的自尊和極大的勇氣,就如日本那個復(fù)雜的民族一樣。他們可以為了很多事情,苦苦哀求,低三下四,可也會為了在他人眼中莫名其妙的武士精神,自己切腹自盡,痛苦無比地死去。 喬喬桑凝望著那個已然陌生的丈夫,她懷著一腔愛意,一股對美好的生活的向往和天真,等了那樣久。她期盼著,有人能摸一摸她的頭,吻一吻她的臉,像當(dāng)年那樣,喊她一聲小蝴蝶。 平克爾頓,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小蝴蝶?還記不記得你對她許下的承諾。你的蝴蝶就要死了,因?yàn)樗娜獾貝壑?,你卻將她拋之于腦海之外。 你礙于愧疚和道德的譴責(zé),連見她一面都不愿意,你不知道,她為了等這一面,等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的心已經(jīng)死了,在你說要把孩子帶走的時候。 “啊,孩子。”喬喬桑說,她忍著眼淚,對著即將于她分別的孩子長泣不已,她的心里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可身為母親的那一部分,卻讓她痛不欲生,她知道,她必須做出抉擇,她的故事,從一開始就注定好了。她的丈夫拋棄了她,于是她,秉著最后的一點(diǎn)尊嚴(yán),要為自己下個決斷。 日本女人是奇特的存在,明明她們平日溫順的不可思議,可一旦涉及到某些尊嚴(yán),她們就會毫不猶豫地一刀兩斷。 她將孩子的眼睛蒙上,拔出匕首,對準(zhǔn)了自己的喉嚨,毫不猶豫地捅了下去。 她倒在了血泊之中,平克爾頓聽見了,他后悔了,他喚著一聲聲蝴蝶,朝這里奔來,可是已經(jīng)晚了。喬喬桑懷著對丈夫絕望的愛意,悲傷地死去,蝴蝶永遠(yuǎn)停止了它的翅膀,再也不會飛起了。 顧陽抑揚(yáng)頓挫地,沒有一絲表情地唱著這段故事,他的聲音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長達(dá)半年的練習(xí)出現(xiàn)了效果。沒有配樂,沒有舞蹈,光是一段單純的唱段,就讓現(xiàn)場鴉雀無聲,幾個工作人員熱淚盈眶。他唱到高潮部分,腦袋忽然向后一仰,許安準(zhǔn)確地捕捉到,一滴熱淚從他眼角流了下來。 唱段結(jié)束了。 時佩璞站在臺上,含著淚水,望著下方,他的心,還沉浸在悲傷的蝴蝶夢里,這時,他對上了一雙眼睛,那是一個外國人的,那雙碧綠色眼睛里深切的哀傷和同情,讓他知道,他聽懂了。 那個瞬間,他們隔著人群,對視著,一只蝴蝶,構(gòu)成了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那個時候,世界都安靜了。 逐漸地,有掌聲響了起來,人們發(fā)出了激動的贊嘆,夸贊著表演的完美,這聲音也讓時佩璞清醒了過來,他深深望了一眼臺下的布爾西科,默然地轉(zhuǎn)身,下臺。 他的背影,融化在一片黑暗中,身后是耀眼的燈光,掌聲,面前卻是深不見底的暗色。他沒有絲毫猶豫和依戀,就如他的每一位前輩一樣,朝著黑暗與荊棘,平靜地走了進(jìn)去。 黑暗,將他吞噬。 現(xiàn)場陷入了絕對的安靜,許安看著顯示器里顯示出來的畫面,沉默了很久,很久。 那一位美人,在顧陽身上醒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寧可懷著榮譽(yù)而死,決不受屈辱而生。——蝴蝶夫人原句 第68章 女嬌娥 在演出結(jié)束之后,布爾西科站在門口,等著那個人。很快,時佩璞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長款旗袍,看上去古老莊重,低調(diào)沉默。 布爾西科看著他,不由屏住了呼吸,他想,這是個怎樣的人呢,她是個女人吧,只有女人,才能唱出那樣哀愁絕望的歌劇。她怎么能那么美,就像真正的蝴蝶夫人。 他走向前,向?qū)Ψ酱钣槪骸澳愫?。?/br> 時佩璞認(rèn)出了他,他是那個在臺下和他對視的人,他微微頷首,說:“你好。” 他饒是表現(xiàn)的十分冷淡,也像是傲雪紅梅,高嶺之花,讓人只覺得敬重,不可褻瀆。布爾西科懷著滿心的敬意和熱愛,說:“我非常喜愛你的演出,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么好的……蝴蝶夫人?!?/br> 時佩璞因?yàn)樗捴型赋鰜淼某缟兄馕⑽⒄艘幌?,繼而說:“你很喜歡這出戲?” “是的,我非常,非常迷戀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了,我覺得喬喬桑非常的美,非常的癡情,我一直很癡迷東方的女性,我覺得她們就像是美好的夢境,我自從來到這個國家,就一直在尋找,像她這樣的女人,可是,我一直沒有找到。” 他深吸了一口氣,面色驟然紅潤起來,雙眼無比明亮,他說:“直到我今天見到你——恕我冒昧,我已經(jīng)愛上你了,從我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了,你是我要找的那一位,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女人,你……你和喬喬桑簡直一模一樣……” 他的因?yàn)檫^于激動,語氣都有些顛三倒四,時佩璞一時無言,按理來講,在這個年代里,被一名來自西方的外國男子追求,該是很榮幸的事。 可時佩璞不同,他接受過愛國教育,對國外的侵略者沒有好感,更別提對方口里透露出來的,對東方女性的那種輕蔑,這使得他十分不悅,他本來就是個很冷漠的人,當(dāng)下,神情更冷了。 西方的男人,總以受到癡情的東方女子追逐為樂,可以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卻沒有考慮過東方女子的感受,他們只是把她當(dāng)作一件東西,一件值得炫耀的裝飾品。 這個聯(lián)想,刺激到了這位名伶,他冷笑著說:“你可真是令我吃驚,你這樣說話的時候,就沒有覺察到,你是何等的高高在上嗎?” 布爾西科一時愣住了,就好像被迎面潑了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他張了幾下嘴,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不敢說話。 這樣看起來,他又有些可憐了,時佩璞沉默了一會兒,凝視著他,那雙幽深的,像要把一切東西都吸進(jìn)去的黑色眼瞳,就那樣靜靜地注視著這個F國男人。 剛剛在臺上臺下,他們對視了一眼,一眼看進(jìn)內(nèi)心深處,那一瞬間的感動,可以彌補(bǔ)這一刻的過失。 想到這里,他又默然注視了這個白人男子一眼,淡淡地道:“如果你……還想要傾聽一些別的東西,你可以來首都的劇團(tuán)找我,我在那里工作?!?/br> 說完這句話,他轉(zhuǎn)身而去,修長的身影融入夜色里,手中張開一把折扇,背影孤傲冷淡,與周圍喧鬧的氣氛格格不入,布爾西科盯著他的背影怔怔,一時間看入了迷。 “cut——” 伴隨著許安的一聲喊聲,布特恩才從角色之中清醒過來,他有些恍惚,看著那個遠(yuǎn)去的影子。顧陽停了下來,由助理將他扶到一邊。 剛剛的表演中,他們都忘記了彼此的存在。 布特恩一直覺得,怎么能有F國男人這么蠢,被一個東方男子所扮演的女人所迷住??僧?dāng)他真正對上顧陽那雙幽深寒冷的眼睛,他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顧陽剛剛的表演,是怎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