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我還未決定時，段瑞祺卻伸手從后面捏了捏楚雲(yún)深的腰。秦楚顯然是沒看到這個小動作，而楚雲(yún)深也只是說話頓了頓，連臉上的微笑都沒有變。我眨了眨眼，幾乎要以為自己是看錯了，然而隨后卻聽楚雲(yún)深轉(zhuǎn)變了話題，面色微微嚴肅了一些。

    “今天前來叨擾，實不相瞞，也是有一件事想要問一問秦總。”

    秦楚微微詫異，但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對方算是比自己更忙的老板，今天這樣突然帶著伴侶來做客，也一定是有事才來。他很快露出了笑容，“楚總請問?！?/br>
    段瑞祺坐直了身軀。

    我微微有些不詳?shù)念A感，果然，楚雲(yún)深慢慢開口了：“我先生和顧安澤，顧先生關系不錯，但這段時間都沒聯(lián)系到他，請問秦總知道他在哪嗎？”

    我僵在了邊上。

    秦楚的面色也僵了僵，顯然是不曾料到對方居然在詢問我的事情。段瑞祺略有些著急，但還是努力的維持著禮貌，“我聽安澤說，你們住在一起……以前我們經(jīng)常會聯(lián)系，但是這一個月我也找不到他。他電話好像換了，網(wǎng)絡上的留言也都沒有回復……”

    我看著他擔心的眼神，難以抑制的感到愧疚。

    秦楚勉強保持著微笑，但我卻知道他已經(jīng)有些惱怒，或許是因為我這樣一聲不吭的消失，還要他幫我解決麻煩。再看向段瑞祺真摯的目光，我心里莫名的酸澀。

    我與他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關系，也只是去了他家?guī)状危綍r在網(wǎng)絡上聊幾句。誰能想到此時，卻是他來擔心我的消失，還找到了秦楚詢問我的聯(lián)系方式。

    “我和他已經(jīng)分手了。”秦楚的語氣微微冷漠，“暫時也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

    聽到“分手”二字，心口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疼的難以呼吸。我勉強露出一抹苦笑，不斷的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他愿意說“分手”已經(jīng)足夠了，至少表示我們還在一起過。

    畢竟，當初是我，害得他和許子墨分開。

    “啊……”段瑞祺有些難以置信，他似乎還想說什么，張了張嘴，卻最終又抿住了唇。

    秦楚沒有說話。

    “那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嗎？”段瑞祺深吸了一口氣，捧著茶杯的手微微發(fā)抖。

    “應該是去了美國?！鼻爻恼Z氣依舊漠然，盡管還十分客氣，但我知道他已經(jīng)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有些愣愣的站在邊上，看著他淡漠的眼神，再一次慶幸自己的死亡。

    段瑞祺稍微放心了一些，低聲說了句“謝謝”，只是臉色依舊不是太好。楚雲(yún)深拍了拍他的背，隨即又微笑著與秦楚寒暄起來，絲毫不再提有關我的事情。我看向秦楚，他此時又恢復了之前客氣的微笑，優(yōu)雅的與楚雲(yún)深交談著，好像方才的冷漠不是他一樣。

    我心想，就算他知道我死了，或許也不會有多余的表情吧。

    好在他不知道，也為我留了最后一點尊嚴。

    十一點半的時候，他們的談話終于結束。秦楚起身送二人下樓，我也默默的跟在后面，不是為了秦楚，而是送一送段瑞祺。就在電梯門口，許子墨剛好拎著午餐出來。他看了看楚雲(yún)深和段瑞祺，意識到那是秦楚生意上的朋友，于是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楚，是要去外面吃飯？”他似乎忘記了早上的一點不愉快，微笑著看向秦楚。秦楚的神色瞬間溫柔了許多，然而想起身邊的另外兩人，微微有些尷尬。不過那抹尷尬很快又轉(zhuǎn)變?yōu)榱税蛋档膼琅?，他反倒露出大方的神色，向他們介紹起許子墨。

    “子墨，這是楚總和他的伴侶段總。”拉過許子墨的手，他的動作已經(jīng)足以表明一切，“楚總，這是我愛人，許子墨?！?/br>
    楚雲(yún)深依舊保持著微笑，然而段瑞祺則瞬間僵了臉。許子墨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十分禮貌的笑了笑。

    “楚總好，段總好。”他側(cè)過頭看向秦楚，用眼神詢問著他。

    “不在外面吃，我送一下楚總，你先去辦公室等我?！彼樟艘幌略S子墨的手，隨即松開，對楚雲(yún)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許子墨點了點頭，和他們揮了揮手，微笑著看著他們走進電梯。

    我默默的跟著下了樓。

    是的，應該在辦公室等他的不是我，而是許子墨。我既然從他們家里出來了，那也不該繼續(xù)纏著秦楚。

    顧安澤，你已經(jīng)死了。

    第三章

    這般想著，于是便在秦楚與楚雲(yún)深二人分別后，并未跟他上樓，反倒走在了段瑞祺身后。段瑞祺拉住了楚雲(yún)深的手，咬著嘴唇，幾乎要落淚的樣子：“他怎么能這樣，安澤對他那么好……”

    楚雲(yún)深嘆了一口氣，在走廊的角落輕輕的抱了抱他。

    “別想了，顧安澤已經(jīng)去美國了，不用再擔心了?！彼治橇宋嵌稳痨鞯难劢?，“乖，他會遇到更好的人的?！?/br>
    段瑞祺吸了吸鼻子，含糊的“嗯”了一聲。

    我站在他身后，心情苦澀。明明不該有委屈的情緒的，此時卻也覺得鼻子發(fā)酸。

    對不起。

    我遇不到更好的人了。

    楚雲(yún)深又拍了拍段瑞祺，牽起他的手一起朝大門走去，“回去吧，中午想吃什么？”

    “……不知道，你做吧?！彼蛑礁?，兩人很快到了大廈門口。中午的陽光格外刺目，我瞇了瞇眼，又忍不住回頭望了望，隨后才下定決心朝門外走去。

    就這樣吧，顧安澤。

    你不該再纏著他了。

    我想那一刻，我的執(zhí)念應當是放下了，只可惜，砰的一聲，我又被撞了回來。

    楚雲(yún)深和段瑞祺已經(jīng)走遠了，而我疼的坐在地上，輕輕的揉自己的額頭。周圍的人顯然沒有聽見聲音，繼續(xù)做著自己的事情。等到額頭不疼了，我才慢慢的站起身，又一次伸手去摸大門。

    果然。

    就算門是開著的，我依舊被鎖在這棟大廈里，無論是哪一邊，都不允許我再穿過。

    好像是牢籠一般，我被死死的禁錮在秦楚的地盤?；钪臅r候逃不開，沒想到死了也不得不繼續(xù)在他身邊。

    身旁人來人往，卻沒有屬于我的地方。

    似乎步伐都變得沉重起來，我苦笑了一下，認命的上了樓。許子墨和秦楚正在用午餐，盡管是用塑料盒打包的，卻依舊看得出來菜色的精致。

    只是秦楚的面色有些冷。

    “今天怎么想到來送飯？”面對許子墨，他終究還是溫和了一些，但想到之前的事情，唇角又抿了起來，流露著nongnong的不悅。

    “怎么，你不高興嗎？”許子墨還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停下了用餐的動作，有些疑惑的看向他，“秦楚，怎么了。”

    “沒有，”面前的飯菜雖然精致，然而只要想到顧安澤給他帶來的麻煩，秦楚便難以抑制的感到一陣煩躁。許子墨正有些擔憂的看著他，他安撫性的笑了笑，吻了吻許子墨的臉頰。

    “沒事，你吃吧。我去透透氣。”

    “……嗯?！笨匆娔菐缀鯖]怎么動的飯，許子墨點了點頭，沖他溫柔的笑了笑。溫暖的笑意令秦楚稍微舒心了一些，然而煩躁依舊在內(nèi)心翻涌。他并不想再許子墨面前露出那樣的神情，于是便走出了辦公室。

    他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我在一旁看的真切，心里不由得酸澀不已。許子墨或許不懂秦楚不悅的緣由，但我卻知道，明明是我對不起他，段瑞祺卻覺得他是負心漢。被這般誤解，無論是誰都會惱火萬分，更何況心高氣傲的秦楚。

    他正在吸煙室吸煙，神色甚至比方才在走廊還要陰沉許多。我想勸他不要再吸了，不要拿身體健康來生我的氣。然而我已經(jīng)沒了實體，什么都做不到。

    他拿出手機，翻到了我的號碼，盯著看了許久。我詫異他還沒刪，畢竟那已經(jīng)是個空號，更何況他如此厭惡我。心里有些不爭氣的高興了一些，然而下一秒，他就滑到了刪除那里。

    我高興的太早了。

    他冷笑了一聲，毫不猶豫的按下了刪除。以前也不過是迫于長輩壓力才輸入的號碼，他或許早就想要刪掉，能夠留到今天已經(jīng)是恩賜。胸口仿佛被一箭穿心，耳邊不斷回響著他那一聲冷笑，我踉蹌的后退了幾步。

    最后的聯(lián)系……也沒有了。

    顧安澤，你早該知道的。

    秦楚仿佛發(fā)泄一般，狠狠的吸了一口煙，隨即又將煙頭死死的擰在了缸里。他的眉毛幾乎要皺到一起，臉色也陰沉的可怕。我不敢看他憤怒的雙目，畏縮著躲在了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