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品男后_分節(jié)閱讀_73
皇帝在御書房批閱奏折,安榮為他磨墨,小心地伺候。 “他醒了吧?”皇帝沒有抬頭,手中朱筆不停,面前是高高的一摞奏折,關(guān)系到民生方方面面,哪有不認(rèn)真批閱的道理。看樣子,今年北方的旱情是得以緩解,那么心思就移到如何防治南方水患。 “陛下,未及午時便醒了?!卑矘s淡淡地開口,這二人真是別扭到家了。 “可有把朕的決定告知他?!被实墼谝槐咀嗾凵洗蛄藗€叉,下面批示:已閱。 安榮嘆氣,“陛下,公子如今就跪在御書房門口,已經(jīng)快一個時辰了?!?/br> “什么?”皇帝這次抬起頭來,把手中朱筆撂下。 賀蘭驄跪在御書房門口的玉石階下,冷硬的地面咯的膝蓋很痛,可對于此刻心如死水的人來說,這點(diǎn)痛算不得什么。從他得知,皇帝決定明日在鬧市口將高英凌遲處死那一刻,他的心便再也蕩不起一絲波瀾。他現(xiàn)在不敢冒險求死,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死了,會有多少人受到牽連?,F(xiàn)在,他跪在這里,不為別的,只為能再見高英一面。 明黃色的龍袍出現(xiàn)在視線里,他恭敬地俯身,叩首。聽到皇帝對他說,把頭抬起來,他照做了,正對上皇帝如矩的目光。 皇帝打量著儒雅依舊,卻是無限憔悴的面孔,終是有點(diǎn)不忍,“先起來,到里面說話?!?/br> “是?!?/br> 態(tài)度是難得的恭謹(jǐn),皇帝悄然皺眉。 命人給他倒了熱茶,讓他先暖暖身子。 握著茶杯的手有一絲顫抖,盡管茶水的熱量很快可以把雙手捂熱,可心,已經(jīng)沉入寒潭。 “你來為他求情么?還是你連求情也不屑,想讓朕成全你,和他一起去死?!被实垡惨幌伦悠届o下來,這人昏迷后,曾不停大叫,讓自己殺了他。殺了你,成就你的忠義之名么? “我來,不是為他求情?!辟R蘭驄低聲道:“我是為自己求個恩典?!?/br> “哦,說來聽聽?!被实廴缃裼悬c(diǎn)看不透他了,他想干什么? “明日午時三刻,高英就可以回家,以后,我永遠(yuǎn)不會再見他。我只想到刑場,親自遞他一碗壯行酒,好歹送送他?!?/br> “你要去刑場為他送行?!?/br> “是,北蒼陛下?!辈璞旁谛咨?,精神倦怠不堪的人又一次跪倒,俯身,叩首再拜。 “你……起來吧,朕答應(yīng)你?!被实酆苁?,賀蘭驄如他所料過來求情,可事情并沒有向他預(yù)想的方向發(fā)展。面前的人看著很虛弱,虛弱的令人心痛,他問:“可用過午膳。” 賀蘭驄搖頭,皇帝正準(zhǔn)備喊人端茶果,賀蘭驄卻是深施一禮,掉頭離去。 開口想叫住他,可他留下來,又說些什么?皇帝猶豫的一瞬間,人已經(jīng)推門而去。 咚,咚,咚……安魂鼓卡著固定的節(jié)奏敲響,緩慢而沉悶。 今日是個晴好的天氣,即使已經(jīng)打春,但這個午后并不溫暖。 鬧市口的大廣場上,監(jiān)刑官正襟危坐,不時看看天上的太陽,午時三刻即到。高聲宣讀了人犯的罪狀,監(jiān)刑官拿起面前木案上的竹牌,就等時辰一到,鼓聲停止,便可下令行刑。 皇帝身著常服,被擁在眾多換了便裝的暗衛(wèi)中間。天子的目光,此刻,隨著孤寂的身影,一點(diǎn)點(diǎn)向上移。 賀蘭驄端著托盤,緩步踏上刑臺的木階,每走一步,心便沉下一分。 高英在刑架上已被綁牢,頭垂著,一頭亂發(fā)遮住紅腫的面頰。發(fā)現(xiàn)有人站在面前,他吐口氣,“別枉費(fèi)心機(jī),殺了我便是。” “高英,抬起頭,東林的男人,不會低頭領(lǐng)死?!辟R蘭驄的語氣平淡,聲音也很輕,只要高英能聽到即可。 催命的鼓聲,聲聲入耳,形成敲打在二人心頭的魔音。 高英抬頭,一抹淡笑瞬間隱去,他說:“對不起?!?/br> 賀蘭驄點(diǎn)頭,“不要緊,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想回東林。”高英目光已經(jīng)飄遠(yuǎn),他說:“由你送我上路,別讓北蒼人碰我?!?/br> 賀蘭驄斟滿清酒,遞到高英嘴邊,“喝了這杯酒,我成全你?!?/br> 高英眼中回復(fù)神采,縱聲大笑。 皇帝開始有些不安,覺得哪里不對,略作思索,大喊:“快攔住他!” 飲盡杯中清酒,高英一下來了精神,大呼,“痛快,哈哈哈……” “好兄弟,人生苦短,下面等著賀蘭,賀蘭來日必會親自請罪?!?/br> 笑聲戛然而止,皇帝的瞳孔驀然收縮。賀蘭驄手揮動了下,高英的頭再次垂下,傷口不大,出血也不多,位置精準(zhǔn),瞬間斃命。 哐啷一聲,精致的匕首落地,賀蘭驄人被飛身躍上刑臺的暗衛(wèi)拿下。 皇帝自認(rèn)為他的計策安排的天衣無縫,不想?yún)s出了這等意外。松開緊攥的拳頭,接過暗衛(wèi)遞來的匕首,咬牙道:“查?!?/br> 寧羽拱手,“陛下,此人的尸體如何處理?” 皇帝面色鐵青,望了眼高臺上的尸首,道:“好好入殮,著人送回東林故地厚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