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珉萬分乖巧地點個頭，說：“我再說最后一句，是我剛剛才想到的，剛剛硬撩確實不夠自然。它是像你一樣毛茸茸的?！?/br>
    陸一低頭看手機，沒搭腔。

    李非珉沙啞的嗓音傳來：“快追問我你哪里毛茸茸？”

    陸一只好問：“哦，那我哪里毛茸茸？”

    李非珉忽然猥瑣一笑，眼睛往陸一肚臍以下大腿以上看：“你說你哪里毛茸茸？還要哥哥我動手指給你看嗎？”

    陸一反應過來，又氣又笑，說:“你安生點吧！我怕你沒病死，先被我打死。”

    在被子里又窩了一個下午，悶出一身細汗，李非珉舒爽了不少。雖然鼻塞沒有好轉，好歹不燒了。他穿得嚴嚴實實，走進廚房，看見陸一在切姜片。

    “你這個刀工太爛了?！崩罘晴胝业揭幻婵谡?，罩住自己的口鼻，“厚薄都不均勻?！?/br>
    “要么你來？”陸一無語地說。

    “你怎么好意思讓我來？我是病人。”李非珉虛浮著腳步走到沙發(fā)那坐下去，綿軟著嗓子說，“病人想看電視，你來給我調個臺吧?！?/br>
    “你自己的手呢？”

    “沒有力氣。”李非珉好似非常費力的舉起手臂，手指垂著。

    陸一只好放下菜刀，走過來，把電視臺調了一圈，停在電影頻道，說：“不愛看就自己調?！彼焉舆M開水里煮，嗆得自己想流眼淚，又聽見那個煩人精在客廳召喚。

    “我下午出了好多汗，想洗澡?！?/br>
    “你喝完姜湯再出身汗，留著一塊洗?！?/br>
    “你怎么這么不講衛(wèi)生?！崩罘晴雵@口氣，說，“那你給我洗個蘋果吧，切成片，病人今天啃不動?！?/br>
    “你明明就不愛吃蘋果?！?/br>
    “你記得??？”李非珉眼睛一亮，有點開心，遺憾道，“這不是家里只有蘋果嗎?！?/br>
    陸一任勞任怨地切了一小碗，又急急忙忙把鍋開成小火。

    “你差不多行了，感個冒動靜倒比人家坐月子還厲害?！?/br>
    李非珉認真道：“感冒，多嚴重啊，會死人的，可不得好好保養(yǎng)？我太虛了，我得靠著休息會。”

    陸一才發(fā)現(xiàn)這貨不是在故意刁難自己，他生起病就是這樣嬌滴滴。

    “咱們吃什么？”

    “叫外賣?！?/br>
    “病人吃這重油重鹽的會加重病情吧？”李狗哀怨地看著陸一，“我感冒的話，我媽都會燉雞湯的，富含氨基酸。吃雞rou比較好，還不容易胖?！?/br>
    “我這里沒有雞rou，只有雞八，愛吃不吃。”陸一坐在李狗旁邊點開外賣APP，嘴里這么說，手上卻點開一家有名飯店的主頁，選了參雞湯。

    李非珉沒看見，嗡嗡道：“我感覺我還是得回床上躺會，你待會得喂我?！?/br>
    陸一笑著說：“李狗，你想明白你在說什么。”

    李非珉只裝作聽不懂，忽然想到什么，說：“你把那個抽屜打開，里面有只給奧利奧的口罩，給我弟也戴上，防止被我傳染?！?/br>
    陸一坐在沙發(fā)上，笑得渾身直抖：“你什么毛?。俊?/br>
    李非珉卻消停了，溫柔笑道：“終于笑這么開懷。你怎么早上回來就苦著臉？”

    這一擊猝不及防，陸一漸漸收斂笑容說：“我什么時候苦著臉了，明明是你一直使喚我，把我氣的。”

    “放屁，我還能不知道你？”李非珉清清作癢的嗓子，“我有讀心術，專門來讀你?！?/br>
    陸一盯著李非珉的眼睛看了一會，忽然湊上去隔著口罩親住李非珉的嘴，認命道：“你最聰明。”

    早上跟陸俊的攤牌只是逞口舌之快，后果顯然不太理想。幸而回國前陸一和蘇潔就聊過，都認為這本質上是陸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選擇，陸俊即使反對，也并不能在實際上做什么。事實上，從陸一坦白之后，陸俊就喪失了一切優(yōu)勢，這個兒子太有自己的主意了，向來不撞南墻不回頭。

    “那你預備怎么辦？”陸俊壓著火問，“難道你還要跟一個男的結婚？”

    “什么叫預備怎么辦？該怎么辦我就怎么辦?！?/br>
    “我不是歧視同性戀，但是你是我兒子，你就不能同性戀?！?/br>
    陸一簡直不能理解這個邏輯，反問道：“你這還不是歧視是什么？”

    陸俊苦口婆心道：“你這樣人生會有缺憾的，等你年紀大了你就知道家庭多重要…”

    “我不知道?！标懸淮驍嗾f，“我家里沒教給我家庭多重要?！?/br>
    “你不要跟我犟，你現(xiàn)在是一時沖動…”

    “爸，喜歡吃蘋果的人就去吃蘋果，喜歡吃梨的人就去吃梨，為什么吃蘋果的人會認定吃梨的人就不圓滿？我喜歡吃梨，不是這只梨，也是那只梨，這不是沖動?！?/br>
    陸俊想反駁，卻一時找不出論據。

    “我愿意出國讀本科，這跟你本來的計劃是一樣的?！标懸煌俗屢徊秸f，“這樣還不行嗎？我會一直優(yōu)秀下去?！?/br>
    陸俊一眼看透：“你有你媽給你撐腰，你還問我行不行？”

    “爺爺以前認為讓你復讀考大學是浪費，你就應該早點跟著人去沿海打工，娶個鎮(zhèn)上的女工，你心里記了好多年，說他短視，差點害了你。”陸一站在李非珉家樓下，說了最后一句話，“爸，別成為你曾經討厭的那種人?！?/br>
    陸一的狠話放出去，心里卻在猶疑。他沖著一個方向頭也不回地跑，偶爾也害怕自己真的是在撞南墻。他回到屋子里，裝作今天什么大事都沒發(fā)生過，卻被李非珉輕易戳破偽裝。

    陸一沉默了一會，實話說道：“我跟家里出柜了。”

    李非珉愣了半天，問：“你家里怎么說？”

    “我媽說我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我爸不太同意，但還在談判階段，所以算風平浪靜吧。我爸也不會那我怎么樣?！?/br>
    李非珉心里亂成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