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這世上有一種蠱,名為‘無情’,服下此蠱后,身體會高燒上幾日,退燒后便會忘記生命中最重要的人?!?/br> 臨妃瞇起眸子,頗為無奈的聳了聳肩:“這蠱是我發(fā)明的,僅煉制出三只蠱蟲,我將蠱蟲放在人身上試驗,發(fā)現(xiàn)那人扛不住高燒死了,就把剩下兩只給扔了。” 沈楚楚有些哭笑不得,合著臨妃扔掉的蠱蟲,是被人撿走拿去賣了,好巧不巧那蠱蟲就還跨越了一個國度,被送到了她的嘴里。 上次她在永和宮側(cè)殿偷聽姬七與沈嘉嘉的對話,姬七曾提起過她失憶的事情,看起來這缺德的買家就是姬七無疑了。 若是如此說來,那她忘記的那個人,是姬鈺? 沈楚楚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原文曾提過原主在丞相府高燒三日,醒來過后神神叨叨,性格大變。 就算原主是因為那無情蠱失憶了,也不至于突然轉(zhuǎn)變了一個性子。 許是看到了沈楚楚半知半解的神色,臨妃別過頭去,不情不愿的添了一句:“這蠱算是煉制失敗了,所以服下去不但不一定管用,還可能會引起其他的不良反應(yīng)?!?/br> 說罷,他像是生怕沈楚楚笑話他一樣,驀地站了起來,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jī)會:“你不是想去見姬鈺,我?guī)闳ァ!?/br> 沈楚楚愣了一下,便有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腳腕,而后她感覺到腳底一緊,似乎是臨妃給她套上了鞋子。 自打知道她眼睛失明后,碧月便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一雙繡花鞋,她踩著平底的繡花鞋,雖說眼睛還是看不見路,心里卻覺得踏實了許多。 不管她這次能不能活下來,往后她都不要再穿花盆底了。 這還是沈楚楚失明之后,第一次下地走路,她看不見周圍的路,只能小心翼翼的邁出腳尖去一點點試探。 碧月想上前去扶住自家主子,臨妃卻率先將沈楚楚打橫抱了起來,對著碧月吩咐道:“你留在這里,我們很快回來?!?/br> 沈楚楚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身體突然失去平衡,惹得她一聲尖叫,下意識的喊出了原先對臨妃的稱呼:“臨妃meimei——” 臨妃不緊不慢的垂下眸子,嘴角微微挑起:“叫殊殊?!?/br> 沈楚楚:“……” 一個讓她叫霸霸,一個讓她叫殊殊,合著不管他怎么分裂,都是她被占便宜? 沈楚楚也知道自己走路太慢,等她摸索到地牢,估計都要天黑了。 但她現(xiàn)在身份不同以往,總不能讓碧月整個步輦出來抬著她走,便也沒跟臨妃矯情。 她輕咳了兩聲,細(xì)細(xì)叮囑:“若是累了,莫要硬撐著。” 臨妃的眸底閃過一絲笑意:“看來你對自己的體重,很有自知之明?!?/br> 沈楚楚:“……” 她的面色通紅,耳根不易察覺的泛起一抹淡淡的粉紅色。 其實原主還挺瘦的,但她這兩個月沒有控制過自己的飲食,仗著自己底子好,日日都是三五道葷菜,難免就比原來吃胖了一些。 被一個看起來比自己還纖瘦美貌的男性說沉,心中總歸是有些羞憤的。 沈楚楚張開嘴又合上,最終還是決定閉上自己的嘴,免得她還沒被毒死,倒是要先被臨妃給氣死了。 臨妃見她一副鵪鶉的模樣,便也沒再拿她說笑,他并不是覺得她有多沉,只是想讓她心情保持暢快,這樣可以緩解毒素蔓延。 說是地牢,其實也不然,像是姬鈺這種造反的罪犯,怎么可能和普通犯人關(guān)押在一起? 不過是沈嘉嘉隨口胡編亂造的,說白了沈嘉嘉自己也不清楚姬鈺關(guān)在哪里。 沈嘉嘉不清楚,但臨妃卻一清二楚。 沈楚楚不想知道臨妃是怎么知曉此事的,單單是從臨妃出城時的輕而易舉,她也能大概想象到了。 臨妃說,姬鈺被關(guān)押在大理寺的天牢中。 而大理寺剛好離午門比較近,臨妃就直奔午門而去。 先不說旁的,這午門乃是皇宮的正門,沈楚楚和臨妃根本就沒有資格走午門。 拋去這個不談,如今他們還是偷偷跑出宮去天牢探望姬鈺,也就是沈楚楚看不見路,只能全程兩眼抓瞎的隨著臨妃,要不然打死她,她都不敢這般明目張膽。 可臨妃不光敢,他還覺得十分理直氣壯:“午門離大理寺比較近,若是從神武門走,太耽誤時間?!?/br> 還有一句話,臨妃沒有說出口,他能從這身體里出來的時間有限,他怕自己還沒將沈楚楚送到天牢里,就又變了回去。 他給自己下了蠱,但蠱蟲只能幫他延遲一段時間,并不能讓他一直留在外面。 總有一天,他要將妲王霸取而代之。 看到臨妃和沈楚楚,午門的侍衛(wèi)自然要將她們攔了下來。 侍衛(wèi)們也是頭一次遇見這種事,往日從未有過宮嬪敢走午門,他們只好請來了侍衛(wèi)長,不敢輕下抉擇。 當(dāng)那侍衛(wèi)長聽清楚了侍衛(wèi)的請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什么宮嬪也不能這般失了規(guī)矩。 他活到這么大,還沒聽聞過哪個妃子膽敢私自從午門出去的。 侍衛(wèi)長冷著一張臉走了過去,可質(zhì)問的話還未說出口,臨妃便懶洋洋的抬起了眸子:“我要出去。” 侍衛(wèi)長:“沒問題。” 剛一說出口,侍衛(wèi)長便愣在了那里,他剛剛到底在說些什么? 他眉頭皺的更甚,剛要開口呵斥,只聽臨妃輕描淡寫的緩緩開口:“開門。” 侍衛(wèi)長:“是。” 一直到沈楚楚被臨妃抱出皇宮,沈楚楚還一臉呆滯,沒有緩過神來。 其實她早就察覺到,臨妃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魔力。 也不知這是什么蠱術(shù),只要臨妃對視一個人的時候,那人絕對不會開口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就像當(dāng)初臨妃問她能不能教他打馬球,她明明不會打馬球,卻毫不猶豫的應(yīng)下似的。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請求臨妃帶她偷偷去看一眼姬鈺。 沈楚楚垂著頭,低聲喃喃道:“所以,這世間沒有人能拒絕你?” 如此說來,那臨妃若是跟太后要解藥,太后也會給嗎? 臨妃不以為意的看著她:“你想嫁給我嗎?” 沈楚楚:“……” 即便她沒有說話,臨妃卻也能從她沉默的神情中看出一絲抗拒,他斂住眸底的一絲悵意,低聲一笑:“看,你拒絕我了。” 只有在人意志力薄弱的時候,才會受他蠱惑,而若是那人神智堅定,便是他使盡渾身解數(shù),也不過是白費功夫。 沈楚楚扯了扯嘴角,心中有些惆悵,她不著痕跡的轉(zhuǎn)移開了話題:“若是累了,便將我放下?!?/br> 臨妃沒有回應(yīng)她,他很快便抱著她走到了大理寺外。 沈楚楚攥住臨妃的手臂,她輕聲叮囑道:“如果皇上來了,你便說是我強(qiáng)逼著你陪我出來的?!?/br> 司馬致如今應(yīng)該已經(jīng)下早朝了,待到他回宮之后,知道她和臨妃走了,怕是此事會牽扯到臨妃受罰。 只要臨妃按照她說的,將所有責(zé)任都推到她身上,有了臺階下,司馬致便不會遷怒于臨妃。 不管怎么說,臨妃都是和親公主,身份不同于常人,只要臨妃不干什么太過分的事情,司馬致看在涼國女皇的份上,也不會動臨妃。 至于她會不會受罰,她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她如今都快要嗝屁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好了。 臨妃沉默了一陣,什么都沒說,邁步帶著她進(jìn)了大理寺。 這一路走來,格外安靜,一直到了天牢門口,都沒有一個站出來阻攔他們的獄卒。 沈楚楚有些奇怪,這天牢里關(guān)押著的罪犯,一般都是皇上親口下令關(guān)押的重刑犯人。 按理來說,此處應(yīng)該有重兵把守才對,可怎么一路走來,安靜的都不像話,連個人影都瞧不見? 沈楚楚正納悶著,臨妃俯下身子,那薄薄一層面紗垂在了她的脖頸上,他貼在她耳邊:“那個黑衣人,還記得嗎?” 她怔了怔,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臨妃口中的黑衣人,指的是上次那個在丞相府,蹦出來阻止臨妃親她的那一個。 見她想起來了,臨妃挑唇一笑:“他在房頂上?!?/br> 說罷,他又補(bǔ)充了一句:“嘖……除了他,房頂上還蹲著十個。” 沈楚楚下意識的抬起頭,可除了一片空洞的黑暗,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蹙了蹙眉,那個黑衣人是司馬致身邊的下屬,可他為什么會在房頂上? 沈楚楚清晰的聽到臨妃推開天牢大門的聲音,她驀地想起一路的寂靜無人,這才將臨妃的意思理解透徹。 臨妃是想告訴她,從他們出了景陽宮,那黑衣人就一直跟在他們身后。 許是從他們走的路線,猜到了他們要去的地方,便去請示了司馬致。 司馬致沒有讓黑衣人阻止她,而是命黑衣人趕在他們到這里前,率先清空了大理寺以及天牢內(nèi)的獄卒和士兵。 沈楚楚長吸了幾口氣,努力的讓自己有些錯亂的心跳,緩緩恢復(fù)了原樣。 她就當(dāng)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被臨妃抱進(jìn)了天牢中。 濃重的血腥味,肆意竄進(jìn)了沈楚楚的鼻息間,她有些不適的蹙起了眉頭,抬手掩住了自己的鼻子。 臨妃很快就帶著她找到了姬鈺,姬鈺和姬家其他人是分開關(guān)押的。 許是因為司馬致提前交代過,怕天牢中的其他人驚擾了她,這偌大的天牢里,除了姬鈺一人,其他的囚犯都被轉(zhuǎn)移走了。 察覺到臨妃停住腳步,沈楚楚伸手胡亂的摸了兩下,盡量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姬鈺,你在嗎?” 空氣寂靜了一瞬,一個略顯嘶啞低沉的男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我在?!?/br> 沈楚楚聽到姬鈺的聲音,稍稍的安心了一些,她記得昏迷之前,姬鈺被她用弩箭刺傷了胸口。 這兩日,她總是會偶爾想起他的傷口,心中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臨妃將她放了下來,扶著她走到了關(guān)著姬鈺的牢獄外,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姬鈺。 姬鈺被關(guān)押的這幾日,多少也是受了刑罰的,但姬鈺看起來除了面色煞白之外,和之前似乎沒什么兩樣。 “你不該帶她來這里?!奔р暤谋〈骄o緊的抿成一條線,嗓音中帶著一絲冷淡。 臨妃望著他那張冷冰冰的臉龐,微微一笑:“但是我不光來了,還是抱著她來的?!?/br> 明明臨妃的聲音宛如天籟,說出來的話卻怎么聽怎么欠揍。 沈楚楚也不知他們何時熟稔起來的,她怕他們會吵起來,只好插嘴打斷了他們:“你小時候是不是曾在雁塔村住過?” 姬鈺瞳色一緊,垂著身側(cè)的手臂下意識的繃起:“你……想起來了?” 沈楚楚搖搖頭:“記不清楚了,只是隱約想起一些舊事?!?/br> 姬鈺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輕顫了兩下,遮擋住了眸中的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