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嘉嬪注意到沈丞相的動作, 低斂的眸光中染上了一抹恨意。 自從沈楚楚來了丞相府之后, 不管她怎樣付出,不管她怎樣努力,可她在丞相夫婦心中的地位,再怎么樣也都追不上沈楚楚了。 就算沈楚楚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又能如何? 她可是他們捧在手心中,被當做稀世珍寶一樣寵愛疼惜著長大的,她比沈楚楚要聰慧,比沈楚楚要討人喜歡,她知道該如何討他們歡心,逗他們大笑。 而沈楚楚呢? 到了丞相府之后,便整日冷著一張臉,即便她自降身份去討好沈楚楚,沈楚楚也不為所動。 沒多久之后,沈楚楚喜歡上了皇上,用絕食為脅迫,逼著他們?nèi)ハ蛳鹊壅埢椤?/br> 原本她以為他們不會任由著沈楚楚發(fā)瘋,可他們沒撐過幾日,最終還是應(yīng)下了沈楚楚的要求。 她私下去找沈丞相,只求自己能和沈楚楚一同嫁給皇上,哪怕她嫁過去之后,沒有沈楚楚的名分高也好,她只想陪伴在青梅竹馬的愛人身旁。 便是這么簡單的請求,沈丞相卻想也不想的拒絕了她,甚至不給她留下一絲余地。 她到現(xiàn)在還記得,他是用著怎樣絕情冷漠的聲音告訴她,他已經(jīng)給她尋摸了一門婚事,過幾日便會有媒人來上門提親。 后來她不死心的去求了相夫人,可那個往日最疼愛她的娘親,卻也和沈丞相一般,不假思索的拒絕了她的請求。 難道就因為他們和沈楚楚有血緣關(guān)系,便可以將這么多年和她相處的情分抹殺干凈了? 她沈嘉嘉到底哪一點比不上沈楚楚這個賤人? 嘉嬪眸中閃過一抹譏笑,沈楚楚到底還是太嫩了,最終她還是如愿以償?shù)募藿o了皇上。 即便她如今位份比沈楚楚低,可總有一天,沈楚楚會死在她的手里,成為她的一塊墊腳石。 那皇后之位,只會是屬于她的! 就算今日沈楚楚能僥幸逃過一劫,往后她也有千萬種法子,可以讓沈楚楚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后宮之中。 云瓷從院子外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面上還帶了一絲惶恐,她穿過人群,跪在了太后面前。 “那,那個宮人,方才當著奴婢的面,撞墻氣絕了……”云瓷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恐,衣袖下的手臂都在輕輕顫抖。 后宮之中死人是常事,可今日已經(jīng)接二連三的死了不少人了,那宮人還在云瓷面前撞墻身亡,這給人的沖擊力的確太大了。 沈楚楚愣了愣,那宮人為何要撞墻? 雖說污蔑嬪妃偷人是死罪,可若是那宮人咬死了說她偷人,也能為自己換來一線生機,何必試都不試便撞墻自盡?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該松口氣,還是該緊張起來,那宮人死了,他們在場的人就算是再懷疑她,也拿不出證據(jù)定她的罪。 但狗皇帝和太后卻不是傻子,他們定然會對她起疑心的,畢竟本身今日之事就已經(jīng)有很巧合了。 現(xiàn)在那宮人死了,便是死無對證,多個巧合撞在一起,怎么能令人信服? 負手站立的司馬致,抬眸用目光掃了一圈在場的眾人,每個人聽到云瓷說這話時,面上的神色似乎都不太一樣。 有疑惑的,有不解的,有質(zhì)疑的,有呆滯的,這些反應(yīng)都還算是正常。 楚貴妃被沈丞相擋住了,是以他并沒有看清楚貴妃的神情,繞過她看向她身后的姬六將軍和武安將軍時,他的眸光頓了頓。 他們久經(jīng)沙場,早就見慣了生死,所以他們的面上全然是麻木的神色,這倒也沒什么不對勁。 只是那武安將軍垂著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似乎是在看楚貴妃的背影? 司馬致挑了挑眉,武安將軍駐守邊關(guān)也有兩年多了,這期間并未回過京城。 而楚貴妃被接回京城,也只有兩年多的時間,是以他們兩人相識的幾率并不太大。 他倒是不知道,武安將軍還有這般童心,喜歡盯著旁人的影子看。 看來今日的事情,應(yīng)該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情,那楚貴妃和武安將軍,只怕也不是半路遇見的。 “皇上怎么看今日之事?”太后低聲詢問道。 司馬致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一眼皖嬪的尸體,而后不咸不淡道:“楚貴妃有武安將軍和姬六將軍作證,想來此事與她并無關(guān)聯(lián)?!?/br> “至于那宮人撞墻氣絕,許是做賊心虛,知道誣陷貴妃乃是死路一條。”他三言兩語便將此事蓋棺定論,而后對楊海吩咐道:“將皖嬪和那歹人的尸體安置起來,待查明歹人的身份后,再定罪處置。” 太后點了點頭,面色疲憊:“皇上這般處置也好,哀家身子有些乏了,便先行回慈寧宮歇息了。” 司馬致沒什么異議,太后吃齋念佛這么久,本身前幾日常嬤嬤去世的事情,便已經(jīng)給了太后不小的打擊,今日又出現(xiàn)這種事,想來太后也是撐不住的。 他叮囑了云瓷幾句,命她晚膳前再請去一個太醫(yī),給太后請個平安脈。 云瓷連連應(yīng)下,攙扶著太后回了慈寧宮。 楊海留下善后,其他的人紛紛從鐘樓離去,一想到皖嬪死不瞑目的樣子,他們的后脊椎都發(fā)涼,恨不得趕緊離開這里。 司馬致走到沈楚楚身旁時,眸光深邃的瞥了她一眼,而后甩袖離去。 沈楚楚被他看得有些心虛,總覺得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沈丞相和相夫人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說著些什么,經(jīng)歷過今日之事后,他們和她像是打開了一個rou眼看不見的心結(jié),往日的隔閡也消失了一大半。 嘉嬪走在后面,她望著他們和睦的背影,感覺像是有一只手狠狠的捏住了她的心臟,令她苦悶的喘不上氣來。 那原本該是對她的寵愛呵護,如今卻都給了沈楚楚,沒有一個人回頭看她一眼,仿佛她才是多余的那一個。 不,他們會看到她的,如果沈楚楚死了,這一切就還會是她的。 嘉嬪眸中閃過一絲瘋癲之色,沈楚楚以為這就完了? 便是皖嬪死了又能如何,若是想陷害沈楚楚,她還有千千萬萬種法子,總有一天皇上會厭棄沈楚楚,沈楚楚也會被她踩在腳下! 眾人坐回了正殿之中,說是要將齋宴繼續(xù)下去,其實發(fā)生了這種事情,誰還有心思再待下去。 回了齋宮沒多大會兒,司馬致一走,便相繼有人告辭離去。 沈楚楚沒有走,碧月還沒有回來,她心中著急的很,又不能自己親自跑出去找人,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姬七將軍身上。 武安將軍似乎是知道她的心事,他和姬六將軍兩人對飲暢談,一點也沒有想要離去的意思。 約莫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殿內(nèi)的人又走了一大半,皇貴妃施施然的,走到了武安將軍的矮幾前。 “許久不見,表哥身子可好些了?”皇貴妃柔聲問道。 武安將軍聽到她的聲音,懶散的抬起了眼皮:“多謝皇貴妃關(guān)懷,娘娘還是喚臣為武安將軍罷,這聲表哥,臣擔待不起?!?/br> 皇貴妃被他哽的有些尷尬,她原本不想找這個表哥說話,他性子向來淡泊,雖然身子骨不太好,說話卻在姬家極有分量,姬旦舅父明顯是將他當做了下一任家主來培養(yǎng)的。 可偏偏她今日有事想求他幫助,只能勉為其難的厚著臉皮來找了他,本想著先套個近乎,誰知道卻被他不軟不硬的一句話給打了回來。 “武安將軍說的是,是本宮疏忽了?!被寿F妃強忍著逃離此處的沖動,面色虛白:“本宮想……想找武安將軍幫個忙?!?/br> 武安將軍神色淡淡道:“娘娘有事便直說好了。” 皇貴妃吞了吞口水,語氣略顯緊張:“今日的齋宴乃是本宮一手策劃,孰料會出現(xiàn)這種事情。本宮擔憂皇上會責怪,便想請將軍在皇上面前,替本宮美言幾句……” 原本她只是策劃了那個侍衛(wèi)陷害沈楚楚偷人的事情,誰知道沈楚楚得罪了那么多人,給她留下了這一堆爛攤子。 若是無人傷亡也就罷了,可那皖嬪卻還死在了鐘樓,不管此事到底真相如何,皇上和太后都會將這些事歸功在她頭上,認為是她辦事不利造成了這種后果。 如今皇上還未立后,這掌管后宮的權(quán)利自打她入宮起,便一直緊緊的握在她手中。 現(xiàn)在出了這種事,只怕皇上會一怒之下,奪了她掌管后宮的權(quán)利,將這權(quán)利移交到其他的人手中。 可如果她這個表哥,愿意幫她去皇上面前說幾句好話,那便不一樣了。 皇上就算心中再氣憤,也要顧及武安將軍的顏面,畢竟姬家這三位將軍,剛剛打了勝仗凱旋歸來。 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也不會再剝奪她掌管后宮的權(quán)利。 皇貴妃一臉期待的望著武安將軍,便是武安將軍天性不愛多管閑事,可后宮嬪妃和前朝緊密相關(guān),若是她能在后宮站穩(wěn)腳步,往后定然也能幫姬家不少忙。 這個道理,想來武安將軍不會不懂,都是互相仰仗,他幫她一次,她自然不會虧待他們姬家便是。 武安將軍放下酒杯,笑容略顯漫不經(jīng)心:“娘娘怕是找錯人了,這后宮之事,臣自然是無權(quán)干涉?!?/br> 皇貴妃聽了他的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什么無權(quán)干涉,分明是他懶得管吧?! 見他如此不給自己面子,她氣的心里恨不得撕爛了他那張嘴,但面上卻又什么都不敢表露出來,她得罪不起他。 過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勉強的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是本宮魯莽了,武安將軍勿怪,本宮還有事要忙,便先行告退了。” 武安將軍微微頷首,也不管她到底走沒走,自顧自的與姬六將軍說笑起來。 皇貴妃一出了正殿,便氣的跺起腳來,什么狗屁武安將軍,這么小的忙都不愿意幫。 她氣沖沖的坐上了步輦,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跑回去罵他兩句。 那邊皇貴妃一走,沈楚楚便也耐不住了,宮殿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若是她一直杵在殿內(nèi)不走,讓人瞧見只怕又要落人話柄。 碧月還未找到,藏在鐘樓暗室中的血衣也沒處理,她現(xiàn)在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遲疑的走了過去,面色有些為難:“將軍……” 武安將軍抬了抬眼,見是沈楚楚來了,他放下酒杯,站了起來:“娘娘不用擔心,一切有臣來善后。” 他的聲音不大,像是春風一樣不徐不緩的,不知為何,卻特別有信服力,令沈楚楚不自覺的便想要相信他。 沈楚楚感激的對他笑了笑,今日真是多虧了他幫忙,若不然只怕和那歹人一起摔下鐘樓的,也會有她一份。 看見她小臉上淡淡的笑容,武安將軍眸中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微微一怔,隨即揚起了唇角:“娘娘先回去吧,姬七將軍找到婢子,會給娘娘送過去的。” 沈楚楚點了點頭,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了,她不能一直在這里等著。 待到后宮的嬪妃都走干凈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實在是容易被人說閑話。 武安將軍望著沈楚楚離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卻久久不曾消散。 姬六將軍看到自家八弟這模樣,仰頭飲下一杯辣酒,不禁咂了咂嘴:“八弟不幫親表妹,倒是對個外人很是上心嘛?” 武安將軍側(cè)過臉,眸光冷然的瞥了他一眼:“何為親?何為外?我想得到的就是親,不屑得到的便是外?!?/br> “是是是,六哥說不過你?!奔Я鶎④姄u了搖頭,飲完了酒壺里的最后一滴酒。 沈楚楚回到永和宮沒多久,便有人將碧月送了回來,看到碧月還活著,她緊緊崩住的一顆心,總算是舒緩了下來。 碧月進了永和宮,便跪在地上抱著她的腿哭了起來:“娘娘,奴婢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沈楚楚拍了拍她的頭,將她扶了起來:“是本宮不好,本宮早該料到這其中有詐?!?/br> 是了,這往身上潑水的橋段,都是宮斗戲里用爛了的套路,可當時她卻沒有多想,見側(cè)殿沒有人,便安心的換起了衣裳。 說到底還是怪她太大意了,經(jīng)過了皇貴妃陷害之后,她緊繃著的神經(jīng)便有些松懈了。 她總覺得那jian夫,不敢在齋宴上明目張膽的搞事情,事實上她錯的太離譜了,他都敢在御花園給狗皇帝戴綠帽子,還有什么不敢做的? 說起來還有些奇怪,那鐘樓里的歹人,到底是不是皖嬪jian夫的人?